一句憑什麼不能在人心,讓人心沸騰的震耳欲聾。
所有人都看向那少年,幾乎每一雙眼睛裡都逐漸有了和那少年一樣的熾烈。
唯有那個白衣男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後轉身就走。
也是在這一刻,各方各有決斷。
一位儒衫打扮的中年男人微笑到近前,十分客氣的和葉無坷打了招呼,然後問了一聲,可否能隨他到別處好好談談。
葉無坷等到了該等的,於是點頭跟了上去,大奎二奎也要跟上,卻被葉無坷阻止。
「大奎哥二奎哥,你們回去照看阿爺,只要阿爺不出事,沒人能把我們怎麼樣。」
大奎道:「我和二奎分開,我跟你,二奎回去守著阿爺。」
葉無坷道:「無事村的規矩,敬長者。」
大奎猶豫片刻,點頭道:「好。」
原本來請葉無坷的人還在思考怎麼把這三人分開,此時見葉無坷主動讓那兩個黑大漢走了心中甚喜。
不多時,葉無坷跟著那位中年男人到了一處店鋪,這鋪子裡擺著各種古董珍玩,牆上還掛著不少字畫。
中年男人進門後才自我介紹道:「在下姓林,名東升,歡迎東家。」
葉無坷一邊往四周打量著一邊問:「東家是我?」
林東升道:「這是一位貴人的意思,只要葉公子答應一件事,這鋪子以及鋪子裡的一切,都是葉公子的了。」
他微笑著說道:「粗粗估算,這鋪子的總值也該在兩萬兩以上。」
說到這他還特意指了指站在屋子裡的四名妙齡女子,大概都在二八年華,不管身材還是樣貌,皆為上上之選。
「兩萬兩啊。」
葉無坷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能給我們村每一戶都分上不少呢......噫?這根拐杖看起來不錯,若是送給阿爺應該開心。」
林東升溫和說道:「這根杖是金絲楠烏木的材料,其實倒也不貴,只是雕工極佳,是大家手筆。」
葉無坷問:「賣多少錢?」
林東升道:「五百兩還是要的。」
葉無坷嘆道:「五百兩都能鑄跟銀棍了,要讓我選老木棍還是老銀棍,我肯定選銀棍。」
林東升陪著笑說道:「剛才我說過了,都是葉公子的。」
葉無坷道:「行吧,地契呢?」
林東升倒是一怔:「葉公子的意思是,答應了?」
葉無坷道:「答應,兩萬兩啊,什麼事不能答應?莫說你一件事,百件事我也答應。」
林東升沒想到會是如此順利,立刻朝著手下人吩咐道:「去把地契取來。」
其中一名少女立刻就轉身進了裡屋,不多時就端著一個托盤出來,這托盤裡除了一份地契之外,還有一沓銀票。
林東升道:「到了長安之後,不管是誰問起公子,陸吾他們幾個是不是私自出關去見了尹穗,葉公子只管說是。」
他接過來托盤遞給葉無坷:「這些也只能算是小小的見面禮,只要葉公子辦好此事,將來在長安城裡還有厚禮。」
葉無坷一把將地契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揣進懷裡。
又拿起銀票仔細數了數,足足五千兩。
他抱拳道:「我也拜託你一件事,這鋪子我應該是不會來經營,既然你說值兩萬兩,那自然是不虛,我再把鋪子賣給你,你儘快把兩萬兩銀票準備好。」
林東升眼神恍惚了一下。
「葉公子的要求其實不過分,既然不願意留下這鋪子,折現當然不是問題,但葉公子,總得留下些憑證。」
葉無坷從口袋裡摸索了一會兒,摸出一枚銅錢遞過去:「這是我人生之中得到的第一個錢,我阿爺給的,對我來說珍貴無比,給你留做憑證夠不夠?」
林東升臉色逐漸變得有些發寒:「葉公子,是在開玩笑?」
葉無坷問:「林先生覺得這樣還不夠?」
他開始脫鞋。
「再押給你一雙鞋。」
林東升臉上寒氣外泄。
「葉公子這是在取笑我?」
「我這鞋可是熊皮的。」
葉無坷說完這句話後表情都變得無奈起來:「若這還不夠的話,請問林先生到底想要什麼憑證?」
林東升道:「不如葉公子留下一份手書,寫明陸吾等人去渤海就是私會東韓大將軍尹穗,過程隨葉公子發揮,只要寫明他們身份和目的即可。」
葉無坷問:「有字數要求嗎?」
林東升道:「自然是多多益善。」
葉無坷又問:「那若我發揮的好,潤筆的費用是否還能多給些?」
林東升笑了:「當然可以。」
葉無坷當機立斷:「拿紙筆來。」
林東升回頭吩咐一聲,那幾個妙齡少女不多時就把筆墨紙硯準備妥當。
葉無坷在桌前站好,等其中一個少女將筆遞給他後,他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在白紙上畫小人。
原本笑眯眯的林東升看到這一幕,臉色陡轉直下。
「葉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會寫字啊。」
葉無坷一臉認真:「我在無事村沒讀過書,也沒人教我寫字,不過你放心,我畫畫極好。」
他指了指剛畫出來的一個火柴頭小人兒:「這是陸吾。」
然後又畫了一個火柴頭小人:「這是我,你看我把我畫在前邊了,這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我的在引路。」
又畫了一個:「這是二奎在撒尿,這些點點點點你能看懂吧?」
林東升鐵青著臉說道:「葉公子這樣胡亂畫些什麼東西出來,誰能認出來都是誰?」
葉無坷道:「我能啊,到了需要我指證的時候,我一一指出來就是......」
他一邊畫一邊說話,接下來畫了一隻看不出來是狗還是貓的東西:「這是一匹狼,我們進山的時候獵殺的。」
他回頭看向林東升:「紙不夠,你再去取些來,我要畫很多,得把事情前後都畫出來,這該稱之為......連環畫。」
說完後見林東升沒動地方,他先不悅起來:「怎麼,我在滿足你的要求,為何你這般不上心?」
林東升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抬起手拍了拍。
其中一名少女將鋪子的門關了,然後就守在門邊沒動。
從裡屋緩步走出來一個身穿官服的人,葉無坷一眼就認出來,此人正是刑部主事典從年的手下之一,是刑部一名員外郎。
「葉公子,咱們兩個也是熟識了。」
刑部員外郎鄧放皮笑肉不笑的走到近處,先是看了看葉無坷的大作,然後笑問:「我聽聞葉公子最會逗人開心,今日總算領教你逗人開心的本事了。」
葉無坷伸著脖子往裡屋看了看:「典大人不在?」
鄧放道:「無需典大人出面,我來和葉公子談就足夠了,葉公子是聰明人,應該看得出來今天這局面如何。」
「與你一路同行的幾位大人都被請去府衙做客,所以我才能代表典大人來這和葉公子好好談談。」
鄧放坐下來後說道:「葉公子應該知道,典大人性子火爆,若真的由他來和你談,場面怕是不會這般溫和。」
葉無坷笑道:「唔......剛才給錢,現在嚇唬人,這一套我懂,我阿爺都會。」
鄧放也不生氣,依然笑呵呵的說道:「典大人的態度無需我多說什麼,你若配合,典大人不會對你怎樣,若不答應,典大人不會讓你活到長安。」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搖頭否定自己:「不,是不會讓你活著走出這裡。」
葉無坷道:「那典大人直接殺了我豈不更好?何必拿這麼多銀子出來讓人心痒痒的很......兩萬多兩,最起碼能買兩萬多個水靈靈的紙人......」
他看向那幾個少女:「就如這般水靈的......若我阿爺知道了,指不定會開心成什麼樣。」
鄧放笑道:「你就不要再耍貧嘴了,這裡沒人吃你這一套。」
他看向林東升說道:「替葉公子寫一份口供,一會兒讓他按上手印就是了。」
說完這句話他又看向葉無坷:「典大人赴宴回來之前你按了手印,許你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不按,你和那兩個黑大個,還有你阿爺,都死。」
葉無坷道:「我還有個師父叫苗新秀,你沒算進去。」
鄧放:「?????」
葉無坷又指了指剛才畫的那連環畫:「我好歹也動筆了,潤筆的錢說好了也要給的。」
鄧放:「?????」
葉無坷斬釘截鐵道:「不給我就不按手印。」
鄧放緩了一口氣,點頭:「都是小事,你若按了手印,鋪子,銀子,都給你。」
葉無坷顯然開心起來,他好像很好奇的問:「為什麼你們如此有錢?我們村子裡忙活一年也見不到幾個銅錢,你們是怎麼賺來的?」
鄧放沉著臉說道:「這無需葉公子操心。」
葉無坷的眼睛忽然睜大,恍然大悟道:「典從年是貪官吧!」
鄧放選擇不搭理他。
葉無坷見鄧放不說話,又回頭對那個叫林東升的說道:「你寫快些,我等著急了。」
林東升一邊寫一邊抽空登了葉無坷一眼。
不久之後林東升把那份口供寫完,吹了吹墨後先拿給鄧放看,鄧放看完後微微頷首,林東升隨即把口供遞給葉無坷。
葉無坷接過來後忍不住問道:「可是......這樣的口供朝廷會認嗎?」
鄧放笑道:「葉公子是忘了我的身份?還是忘了典大人的身份?刑部的口供朝廷若不認的話,還能認誰的?」
葉無坷點了點頭:「我就是怕你們做事粗心,我拿了你的銀子就得替你考慮周到。」
然後問:「我簽哪兒?」
鄧放:「你簽......你不是不會寫字嗎?」
葉無坷道:「我會畫小人兒啊,我畫出來,到時候朝廷問這是什麼,我就說這是我啊。」
鄧放深吸一口氣:「不必簽字,你只管把手印按了即可。」
他說話的時候,葉無坷正在仔細的看那份兒口中,鄧放實在是忍不住怒氣,猛的起身:「你又不認字,你看什麼!」
葉無坷沒回應他,卻開始一字一句的讀起來,鄧放臉色隨之一變,眼神里的殺氣都要收不住了。
「葉無坷,你真的以為你能躲得過去?你是在拖延時間?是想讓誰來救你?」
「我只是看看你寫的怎麼樣,確實文筆不俗,就是不接地氣兒,這滿篇華麗一看就不是村里人能想出來的詞兒。」
葉無坷把那張紙折好收起來,整整齊齊仔仔細細。
然後他從口袋裡取出來另一張紙,也是摺疊的很整齊,慢慢展開後放在桌子上:「我這也有一份兒口供,比你們寫的接地氣兒,來,你們也來簽字按手印。」
他把那張紙往鄧放面前推了推,鄧放低頭一看,紙上只有五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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