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連看了鄭歌一眼就移開目光，轉身去找戴導。
戴桐已經被灌了兩輪，這陣子稍有發飄，嗓門也不自覺大了起來，拽過沈連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同周圍人介紹：「這是我開機後，最大的驚喜了，等『厲寬』出現你們就知道了。」
沈連謙卑淺笑，對著在座的一眾製片編劇還有投資商敬酒。
燈光下青年低頭唇碰杯沿，垂著眼睫，像是一尊漂亮的琉璃雕塑。
「戴導。」鄭歌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作為主演，他自然是眾星捧月，更別說還有周堂斯各種開路找資源。
但此刻的場景有些微妙。
換做從前，膽怯自卑的沈連，站在光芒萬丈的鄭歌身邊，連頭都抬不起來，只能在一陣不屬於自己的恭賀聲中落寞退場。
但現在不管讓誰看，都覺得沈連耀目過頭了。
察覺到眾人深奧的目光，鄭歌輕輕抿唇。
「戴導你們聊，我去看看黃貴妃她們。」沈連沒跟鄭歌搭話，找了個理由開溜。
開玩笑，沒準下一秒周堂斯就會出現，讓那個腦補帝看到自己跟他的親親鄭歌站在一起，指不定又要犯病。
而當時在藺市，鄭歌請求楚易瀾幫忙的事情沈連並不知道，所以鄭歌的心理歷程，遠比他想像中的精彩。
「鄭先生，楚總說以後您的消息都不用再傳給他，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接您電話，祝您星途順利，大紅大紫，再見。」
崔秘書這番話落在鄭歌耳中，無異於平地炸響驚雷。
其實鄭歌能感覺到，有些東西在流走，在失控，他能說上來的，就是楚易瀾的態度，先是拉黑了聯繫方式，到如今，什么小忙都不幫了，一副坦然劃清界限的架勢。
鄭歌承認，他有些不適。
畢竟在鄭歌的認知里，他提出的任何條件，楚易瀾或許會猶豫，但一定不會拒絕。
而周堂斯圈子裡的好些人都在說，沈連現在跟著楚易瀾。
戴康樂前不久也在電話里提醒過他：「楚總對沈連似乎動了真心，我親眼看見的！」
鄭歌當時腦子木木的，回了一句：「可能是做給我看的。」
「你都不在現場人家為啥做給你看啊？」戴康樂覺得鄭歌有點兒過分自信，「算了，反正你的正牌男友是周堂斯，我就跟你說說，不過最好還是將楚易瀾留下，畢竟這些有錢人多數都沒有心，你覺得呢？」
鄭歌煩躁地掛斷電話。
緊隨而至的就是沈連救人上熱搜，粉絲控評的事情，導致他被路人罵了很久，說他「丑花瓶」「戀愛腦」。
樁樁件件加起來，全都逃不過「沈連」二字。
哪怕今天的殺青慶功宴，沈連都要出盡風頭。
鄭歌曾經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把沈連放在心上了，當年選秀時……這人光芒籠罩的日子已經過去，而在周堂斯的不斷折磨打壓下，也叫沈連失去了原來的驕傲，如今站在聚光燈下的，是自己。
鄭歌望著沈連深陷淤泥，不免生出一些同情，可這份同情，是建立在幸災樂禍之上的。
那些形容溫柔跟美好的光環不斷套在身上，時間久了，鄭歌便也以為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可事實上，沈連稍微有一點兒要站起身的苗頭，都叫他寢食難安。
鄭歌情緒不好，無論周堂斯怎麼哄都沒用，最後一次周堂斯沒了耐性，也不知道鄭歌怎麼想的，來了句：「如果是易瀾哥，一定會認真聽我說完。」
鄭歌想後悔都來不及，周堂斯當場變臉，摔門而去。
然後兩人冷戰到了今天。
不管怎麼說，鄭歌都覺得目前的境況糟糕透了。
沈連扎在女演員堆里混吃的，小蛋糕都幹了四個，黃佳燦忍不住：「你不去喝酒啊？」
「不去。」沈連搖頭，「我這人醉酒愛占人便宜。」
黃佳燦樂了：「你能占誰便宜？」
沈連哼笑一聲。
等沈連開始掃果盤的時候，魏凡辰姍姍來遲。
魏凡辰神色慘澹，他比鄭歌還慘澹，從拍戲開始就被戴導噴，表現不好回去被經紀人噴，沒了沈連這個做陪襯的，想靠近周堂斯都沒理由，資源又被卡住，也是倒霉蛋一個。
看到沈連，魏凡辰恨不能一個白眼翻到天上去。
黃佳燦：「他有病吧？」
「不用管。」沈連笑道：「看到我不舒服就對了，能讓討厭的人痛快，那是我無能。」
黃佳燦就佩服沈連這心態。
中途整個主演團都要上前敬酒，沈連沒跑。
他跟黃佳燦兩個提前倒騰了十分鐘，把香檳、果啤，跟某種低度的雞尾酒按照比例混在一起，那氣味冒出來，竟然十分接近於白酒。
當時黃佳燦都驚了。
沈連分她一半，小聲說：「放心喝，別怕，這玩意醉不了人。」
黃佳燦：「你從哪兒學的？」
「無聊瞎琢磨的。」沈連接道，上輩子他最忙的時候喝酒喝到不分東南西北，不想點兒法子，都能胃穿孔進醫院。
辦法總比困難多，沈連笑眯眯抿了一下，還挺甜。
一個合作商跟黃佳燦對碰，沒想到黃佳燦一飲而盡，還把杯子倒放，示意一滴沒剩，你也別養魚。
對方趕忙陪了半杯白的，用一種差點兒嘔出心肝的模樣稱讚黃佳燦女中豪傑，黃佳燦應付完朝沈連投來感激的目光，心想回頭得把這配方搞到手！
反正折騰下來，不可避免，主演團坐在了一起。
按照咖位，鄭歌坐在正中間，身邊是黃佳燦，沈連在沙發右手邊，他也沒跟誰說話，就安靜聽著，時不時摸兩顆瓜子吃。
沈連沒說錯，他越是這樣，魏凡辰跟鄭歌心裡就越是不舒服。
從前因為魏凡辰的心思，鄭歌對他還是有兩分介意的，現在倒好，兩人不知什麼時候就開始統一戰線了。
「哎鄭歌，那個楚總，最近沒聯繫你啊？」魏凡辰嗓音壓低，全是揶揄。
鄭歌臉色微變，厭煩這人哪壺不開提哪壺，但下一秒，看到沈連，再想到那些傳聞，鄭歌突然改變了想法。
「不聯繫了。」鄭歌說：「我家周堂斯醋勁大。」
一些知曉內幕的開始起鬨，表示這狗糧撒的。
沈連慢條斯理喝茶，反正這狗糧他吃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