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江嶼拿起信封前後看了一眼,發現是封口的。
他打電話給崔助理才知道,這封信是郵寄過來的,郵寄地址不詳,看上去不像是京城。
因為上邊寫著賀江嶼收,又不是什麼危險物品,崔助理就拿進來了。
類似牛皮紙一樣的信封看上去有些陳舊,撕開之后里邊是幾張醫檢報告。
看到上邊的名字,賀江嶼眸色微冷。
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想要陷害周若瑄,第一個懷疑對象就是李文舒。
他可不信世界上會有如此『善良』的人,差點被殺了還能不帶一點情緒的原諒,甚至加倍對加害之人好。
要麼是傻子,要麼就是有所圖。
是哪種不言而喻。
果然,看到醫檢報告內容證實他的猜測。
起初他是看不太懂的,後來經過網絡查詢和之前積累的知識,他隱約明白了一些。
賀江嶼稍作遲疑,叫來崔助理,讓他暗地裡去掉一份周若瑄的報告。
別人郵寄來的,他不信。
涉及到周若瑄的隱私和聲譽,他特意囑咐崔助理,不要對她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
崔助理離開之後,賀江嶼將信封鎖緊辦公桌抽屜,坐在吧檯上輕搖著高腳杯發起呆。
寄信之人的目的毋庸置疑是讓他對周若瑄生疑,若是他厭棄周若瑄對誰有好處呢?
只能是李文舒。
隨後他又有些奇怪,李文舒隱藏的好好的,必然是憋著壞想要對付周若瑄,又怎麼會找上他?
雙管齊下一擊斃命?
越是這麼想,他就越是不信那份醫檢報告。
只有他自己查的,才是真的。
想到李文舒隱藏的心思,賀江嶼猶豫了一下,還是給周若瑄打去電話。
周若瑄大概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接到賀江嶼主動打來的電話,激動又委屈地小聲抽泣起來。
「江嶼,能來陪陪我嗎,爸爸被李文舒洗腦了,現在很討厭我,我好孤單,在這世上只有你還關心我。」
「江嶼,我不會占用你很多時間的,我好難過,你陪我一會。」
周若瑄聲音軟軟地求著,換做一般男人早就答應了。
以往的賀江嶼也不例外。
但是現在,這些話聽在耳朵里心中毫無波瀾。
有人要害她,他提醒一句是出於責任,但是沒有陪她的義務。
尤其是在李文舒這件事上,他看到以前沒有看到過的周若瑄。
濾鏡被拔掉一層,不完美的東西就顯露出來。
如今周若瑄在賀江嶼面前就是如此,濾鏡越來越薄,她顯露出來的東西就越來越多。
如今,賀江嶼不會在為她很多不合理的行為自行找藉口,認為她或許不是這樣,有原因才會如此。
意識到這一點,讓賀江嶼心裡沒來由地感到煩悶。
「我很忙,掛了吧。」
「別掛!江嶼我好想你,你現在為什麼對我這麼狠心?你已經和姜青黎離婚了!」
賀江嶼臉色變得難看。
「所以,有些事的確是你在其中作梗是嗎?」
對話那邊忽地沉默了,顯然是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
片刻,周若瑄可憐兮兮地說道:「你在說什麼呢江嶼,為了你我可以去和青黎道歉,甚至下跪都行,我怎麼會做梗,我很清楚的,咱倆不會在一起,這是當初說好的,明知道沒結果,我怎麼會去破壞你的幸福。」
「如果你希望我做什麼,我都可以去做,如果你認為是我影響了你和青黎,我現在就去找青黎道歉,我去請求她原諒。」
「我只希望你好,我希望我用命救回來的人能有個精彩的人生,不要誤會我好不好江嶼。」
賀江嶼閉了閉眼睛,壓下心頭的煩躁,聲音低沉,「早點休息吧。」
說完就掛斷了。
周若瑄不僅用命救了他,還付出了一切,他始終不願意相信她心思歹毒。
以前總會將所有認為好的東西都給她,潛意識裡就想去彌補她。
她提任何要求,賀江嶼都會想盡辦法滿足她。
不為別的,就為了讓她往後的生活好一些,心情好一些。
別人或許還有精彩的未來,她周若瑄沒有了。
甚至有一點時間賀江嶼以為她特意表現出輕鬆的姿態,為了不讓他愧疚。
正常人,誰能輕易從那段過往中走出來,即便有時候忘卻,定期去醫院檢查的時候,也會揭開這血淋淋的傷疤。
做了很多,但他從來都知道,這不是愛,他不愛周若瑄。
唯一讓他心動過的人,只有姜青黎。
為了青黎,他想和周若瑄保持該有的距離。
賀江嶼忽然想起,那時候周若瑄喝他喝過的水,青黎會很生氣。
他不理解,他認為青黎無理取鬧,畢竟他和周若瑄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不過是喝口水而已。
還是在周若瑄解釋的情況下,依然生氣。
甚至於那時候他覺得青黎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直到前段時間,他只是看到青黎站在薛雲澄面前都會呼吸滯澀,若是他喝她喝過的水,他會暴起去狂揍薛雲澄。
不管在什麼場合!
原來,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才會那麼坦然。
他壓抑不住內心的澀意和慚愧,不自覺給青黎打去電話。
電話接通,傳來青黎迷糊的聲音。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賀江嶼躁動的心好似得到一點慰藉。
「在幹什麼?」
低啞的聲音,像是久經沙漠的旅人,帶著一絲渴望。
「睡覺呢……」她說話像含著舌頭。
賀江嶼唇角不自覺有了一抹弧度,「才幾點就睡覺。」
「嗯……嗯?什麼啊,十一點了大哥。」
「十一點,夜生活才剛開始。」
「你有事沒事,給我整醒盹了大家都得完。」電話那邊的語氣有些暴躁。
困得五迷三道不能睡覺的時候,恨不得毀滅全世界。
「睡吧睡吧,明早給我回電話。」
掛斷電話,剛剛深陷谷底的心就這麼輕易浮出水面,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明明是挨罵了,為什麼會感到愉悅?
賀江嶼心情不錯地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青黎早就忘了昨天的事情,卻又一次接到周若瑄的電話。
「姜青黎!」
聽到這個聲音,青黎就想掛斷電話然後拉黑,隨後一想,信封應該已經到賀江嶼手裡了,難道這麼快已經查出來什麼?
「原來是周大小姐。」青黎語氣帶著陰陽。
電話那邊一副氣炸了的樣子,「姜青黎,你是不是和江嶼說了什麼!」
青黎眨眼,「和他說的話太多,你具體指哪一句?」
「你和他說我壞話了對不對!他忽然莫名其妙開始質問我以前對你做了什麼,肯定是你,你不得好死!」
惡毒的詛咒隨口就來。
青黎冷下臉來,原來不是因為那件事。
「這麼惱羞成怒,看來賀江嶼給你氣受了,怎麼,沒有我橫在中間,你似乎更不得他的心了。」
青黎說話也是殺人誅心,周若瑄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她氣死,臉上一會紅一會白,喉嚨梗住,硬是說不出一句話。
不再浪費時間,青黎掛斷然後拉黑。
青黎有些奇怪,信封到賀江嶼手中了,以他的聰明才智一定會第一時間看出裡邊的問題所在。
是在尋找證據?
還是說……他不信。
想到這種可能性很大,青黎唇角便拉直了。
因為相信周若瑄,所以哪怕見到醫學報告都會懷疑真假吧。
這就難怪了。
當你真的愛一個人,相信一個人的時候,不論她做了什麼錯事,都會潛意識裡為她澄清洗白。
以前是,看樣子現在也是。
青黎緩緩吐出口氣,賀江嶼該不會什麼都沒做吧。
如果真是這樣,她就不打算繼續在賀江嶼這裡浪費時間了,她會想辦法自己去查。
這邊才掛斷周若瑄的電話,賀江嶼的電話緊隨而至。
「賀總倒是和周小姐挺有默契的,大早晨的都挺惦記我,怎麼,打電話找我算帳來了?」
賀江嶼到嘴的質問被咽了下去。
他是想問為什麼早晨不給他打電話。
「周若瑄給你打電話了?」
「不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難道不是掛了電話找你哭訴去了?你們吵架不要牽扯無辜好嗎,我和你們早就沒關係了,別硬趕著往我跟前湊。」
青黎沒好氣地掛斷電話。
不管她如此想,實在是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她和周若瑄站在一起,賀江嶼只信周若瑄。
她說話已經算客氣了,若是再給她打電話,就別怪她翻臉罵人了。
真以為她不會招呼他們全家?
她可以用含『媽』量極高的句子招待他們。
「怎麼了,大早晨這麼生氣。」
薛雲澄從外邊走過來,正巧看到賀江嶼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青黎,我不知道周若瑄給你打電話。」
賀江嶼想要解釋。
青黎被擾了清晨美好的心情,很難聽得進去。
薛雲澄將買來的早點放在桌子上,說道:「青黎,吃早飯了,我買了豆腐腦和油條,給你多加了一勺鹵,但咱們能不能別把油條泡進豆腐腦了?」
電話那邊倏然一頓,隨後聽到陰沉沉的聲音,「薛雲澄為什麼會在你那裡?你們昨晚……」
他的話還未說完,電話就被薛雲澄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