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邊沒有重要項目，青黎閒了一段時間就感覺快要長毛了，倒是薛雲澄來到京城之後活動多起來。

  未來兩個星期，他先後要參加三次學術研討，四次學術座談。

  薛雲澄邀請了她，閒來無事的青黎當即答應。

  她還沒怎麼參加過這種研討和座談。

  「不必太正式，採用的是比較休閒的形式，醫生和科研人員也是人，總不能時時刻刻都保持嚴肅。」薛雲澄笑著說道。

  青黎放下茶盞，也不尷尬，哈哈一笑，「沒怎麼參加過，怕到時候露怯，幸好提前問了問。」

  若是個宴會一類的，她壓根就不會去擔心這種，因為她不在乎。

  學術研討一類的不同。

  「還是茶香。」

  入口芳香，回味無窮。

  薛雲澄一笑，「喝茶聊天，人生美事。」

  他將一個長方形盒子推到青黎跟前，「送你的禮物。」

  青黎愣了一下，回憶了一下，非年非節，今天也不是她的生日，怎麼突然送禮物。

  打開盒子，青黎一下睜大雙眼。

  象牙透雕葡萄松鼠毛筆！

  不過這支非常新，應該不是原筆。

  青黎抬頭疑惑地看向薛雲澄，「這是？」

  薛雲澄說道：「原筆消失很久了，不知道是誰拍走了，這是根據原筆仿製的松鼠毛筆。」

  雖說是仿製，但都是真材實料，價值大概在十五到三十萬左右。

  至於原筆，拍賣價格在三百萬。

  青黎將盒子推回去，「這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

  薛雲澄的笑容微斂，目光注視著青黎，「我以為我們的關係，送禮物已經不講究這個了。」

  青黎忙說道：「不是生分的意思，只是卻是太貴重了。」

  薛雲澄露出些許失望之色，「是不是因為非原筆，不夠完美？」

  青黎擺手不迭，「不是不是，我對原筆也沒有執念，我的意思是……」

  薛雲澄打斷她，「我不會寫字畫畫，只是我在國外看到這支筆在拍賣，第一個就想到你，順勢買了下來，你若是不要，我留著也沒用。」

  青黎見他說得認真，一時覺得不接受不合適，接受也不合適。

  「要不，要不我付錢吧。」

  青黎說完就想扇自己嘴巴，慌不迭地在說什麼話，就算真的有付錢的打算，也沒有這麼說出來的。

  果然，薛雲澄的臉沉下去，他定定看著青黎，一字一頓地說道：「原來只是我一廂情願認為我們關係很好。」

  說完，他站起身，「告辭。」

  看著薛雲澄離開，青黎懊惱不已，她甚至沒臉追上去。

  她怎麼會發昏說出這樣的話，別說薛雲澄，就是普通朋友聽了都要生氣。

  她在茶室坐了很久才出來，這次言語不當一下引起她很多負面情緒，讓她一度陷入『自己什麼都不行』的境地當中。

  好在青黎不是以前的青黎，現在內心很強大，既然說錯了話，她總要想辦法解釋清楚。

  打定主意，青黎精心準備了回禮，準備在明天的學術座談會上和他好好道歉。

  和青黎想像中不太一樣，學術座談會有種風雅文人在互相切磋琴棋書畫的感覺，一些中式餐點飲品擺放在四周，供大家自取。

  會場有很多小桌，讓青黎感到新奇的是，有些小桌上擺放著一些牌子，上邊寫著一類類疑難雜症。

  對哪方面感興趣，可自行湊過去研討。

  青黎喜歡這種半自由模式的研討，可以極大提高眾人的積極性。

  若是坐在那裡聽課，除非對方講得特別精彩，否則很容易就會犯困。

  青黎溜達了一圈，沒有急於湊到哪一桌，而是在人群當中尋找薛雲澄。

  來學術研討的都是業內知名人士，專家教授，科研人員，走到哪裡都可以聽到專業名詞。

  這種環境讓青黎很舒適，她乾脆尋了個空桌坐下來等著。

  賀江嶼來到會場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坐在那裡的姜青黎，正要邁步走過去，卻見她突然站起來，加快腳步走向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的終點，是薛雲澄！

  賀江嶼邁出去的腳步頓住，目光鎖在姜青黎身上。

  便看到她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物，送到薛雲澄面前，臉上帶著希冀的笑容，還小鳥依人地拽拽他的衣袖！

  她在幹什麼！

  賀江嶼全身血液倒涌，一股腦往頭上沖。

  後邊的崔助理見他眼底發紅，就知道要糟糕，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這可不同於豪門宴會，豪門本身很多八卦和入不得眼的事情，再多也能隨著時間沖刷掉。

  這個圈子不行，讓賀江嶼和姜小姐在這裡起了衝突，就真的沒有以後了！

  「老闆，肯定有緣由，您冷靜一些。」崔助理低聲提醒道。

  被他擋了一下，賀江嶼的理智開始回歸。

  他知道沒有立場，但越是沒有，就越是想管。

  只要姜青黎身邊站著男人，他都覺得極度礙眼，更何況是薛雲澄這個目的性明確的混帳東西。

  另外一邊，青黎真誠地道歉，並送上回禮，錯在她，她很積極主動。

  薛雲澄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她的禮物拿過來，隨後手指輕輕在她腦門上一敲。

  「就原諒你這一次，可沒有下次了，以後我的禮物你也必須收。」

  青黎苦笑一聲，「知道了。」

  以後薛教授送，她就回。

  你來我往，既不欠人情也不失禮數。

  到底不是親兄妹，青黎沒辦法坦然接受薛教授的天價禮物。

  「讓我看看你送我什麼了。」薛雲澄打開盒子，裡邊是一塊手錶。

  手錶價值在十八萬左右，比那支筆的價值還高。

  儘管知道她這是在變相地給回來，但是薛雲澄依然很高興。

  因為他之前在青黎面前表達過對這支手錶的喜愛，沒想到她記住了，如今當做禮物送給她。

  餘光瞥向一側，賀江嶼面色死沉地站在那裡，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

  一個淺淡的眼神很快收回來，薛雲澄權當沒看到他。

  「我去那邊桌子上看看。」青黎說道。

  薛雲澄不經意側身，擋住她的視線，「著什麼急，桌子和醫生又跑不了，一會我帶你見幾個人。」

  青黎一聽眼睛亮起來，她知道薛雲澄在業內的名聲，他認識的人一定非常有本事和經驗。

  再回到會場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目光所及，再看不到賀江嶼。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座談快結束的時候，薛雲澄對青黎說道。

  見青黎有些遲疑，薛雲澄語氣輕快地說道：「別逼我求你。」

  青黎輕笑一聲答應下來。

  座談會就是交流經驗的，小半天下來，青黎認識不少人，這邊他們才說好吃飯，就有個三十出頭的主治醫生湊過來要和他們一起去。

  主治醫生模樣清麗，說不上有多好看，但是很耐看的那種。

  薛雲澄沒有表示，眼神不善地看了女醫生一眼，偏生她沒意識到，青黎也沒意識到。

  兩個人的飯局變成了三個人，薛雲澄有些鬱悶。

  為什麼有些人長了眼睛卻用來出氣？

  京城一座別墅當中，賀江嶼坐在沙發上，雙手搭在沙發背上，頭後仰靠著，兩條大長腿撐在地上，愈加顯得修長。

  他神情黯淡，胸口悶著一團說不出的情緒，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以前的畫面。

  剛領證的時候，姜青黎還睡在他套件的沙發上，後來改成了舒服點的沙發，再後來，他似乎有些不滿足，將沙發撤掉，讓她睡到自己的床上。

  那個時候青黎是什麼心情呢。

  他沒考慮過，那時候也不在乎。

  現在回想一次，就心疼一次。

  什麼時候有的夫妻之實呢，像是食髓知味，他仿佛上癮了。

  一次又一次，他從來沒有這麼大的欲望。

  賀江嶼睫毛輕顫，他的懷裡似乎還有青黎的體溫。

  溫存已不在，腦海中儘是她站在別的男人身邊的樣子。

  心一揪一揪地疼。

  那是一種讓人窒息的疼。

  剛剛離婚的時候，他篤定青黎還是他的，最終也會回到他身邊。

  今天看到那一幕，他慌了。

  從來沒想過，姜青黎如果不回來他該怎麼辦。

  也不想去想。

  電話響起，賀江嶼立刻拿起來，看到屏幕顯示著『周若瑄』三個字，他沒來由地煩躁異常，直接掛斷，然後將她拉黑。

  如果沒有周若瑄，他和青黎還在一起。

  青黎會給他做飯，會拿自己的畫給他看，還會問她關於『玉玊』這個身份遇到的事情。

  那是他們兩個人的秘密。

  想到這裡，他內心多了一抹優越感，任憑薛雲澄再如何，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只有他。

  周若瑄……

  這麼多年來，他的態度真的是正確的嗎。

  這次李文舒的事情，周若瑄的本性似乎一下暴露出來，可他不免會想，周若瑄只是對後媽才會這樣，對他的付出和犧牲是無法抹除的事實。

  哪怕現在成為了包袱，賀江嶼也沒想過眼睛一閉徹底抹除她的一切。

  第一次，他的內心有了動搖。

  包容和縱容是有區別的，周若瑄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或許他是有責任的。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有周若瑄橫在中間，事情很可能向著他不願看到的方向發展。

  赤腳從浴室出來，賀江嶼看到桌子上有一個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