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茶，再趕路！
這句話，放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更不會讓人警惕，相反還會覺得農村人的熱情好客。
但，偏偏在渡魂亭！
這個類似於孟婆的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們不敢亂動！
李濤直勾勾的看著我，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說，但好像什麼都問了，什麼都說了。
我示意他進去。
這一進去，孟婆依舊背對著身子搗騰她的熱茶，仿佛沒看到我們一樣，她動作十分緩慢，做飯大小的鐵鍋，她硬是花了差不多一分鐘才攪動一圈，所以我們站在她背後，也差不多等了一分鐘。
終於，她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攪動完一圈後，她低聲說道：「好茶就得慢火熬煮，讓茶葉充分吸收水與火的洗禮，發揮出茶葉本質上的清香回甜，好事多磨，好茶多攪，別著急，別著急。」
看著她機械性的動作，李濤不由得轉頭看向我，用細若蚊足的聲音問：「天哥，她是人還是人面傀儡？」
「你覺得呢？」
李濤表情苦澀的看了我一眼，無奈的說：「我要是知道，還用問嗎？」
「她是人，故弄玄虛罷了。」
李濤鬆了一口氣，然後看著我說：「是人就好，是人就好！可是不對啊，是人怎麼搞的這麼陰森詭異，是想嚇唬我們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眼前的孟婆打扮模樣的人，正是我們在外面見到的半邊臉老奶奶。」
一聽這話，李濤臉色劇變，笑容都變形了！
而正在攪動茶湯的孟婆打扮模樣的人，瞬間停下了手，也沒去管攪動的茶湯，停頓了好一會兒後，她這才不慌不忙的繼續攪動著茶湯。
很快，她轉過身來，手裡提溜著一根腿骨一樣的骨頭。
果然，就是她。
她轉身那一刻，李濤啊呀驚嚇出了聲，下意識的捂住了嘴，不安的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是瞞不過你的眼睛。」
聲音沙啞滄桑，猶如枯木。
「僥倖猜中了。」
老婆婆咧嘴一笑，不慌不忙的轉過身子，再次轉過身來時，手裡已經多了兩碗茶湯，她笑容可掬的說：「喝碗茶湯暖暖身子。」
我沒伸手接，李濤也沒動作。
老婆婆雖然是笑著，但給人一種陰森可怖的錯覺，尤其是她那張臉，笑著時，肌肉皮膚扯到一起，仿佛隨時會裂開。
她不笑還好，一笑比鬼臉還讓人膽寒！
「擔心我下毒？」老婆婆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連橋都過了，還怕我一個老不死的下毒？」
玩心理戰啊！
不管怎麼回答，都會正中下懷，死棋一步！
換作其他人，或許會覺得不好意思，也不好掃興。
可對於我來說，這步死棋，跟我沒多大關係，因為我又不是棋子，更沒有踏入棋盤半步。
「不渴！」我開門見山的問：「你還要道骨嗎？」
老婆婆沒有著急先回答，而是放下了茶湯，最後放下了骨棒，緩緩的坐了下來，從兜里掏出菸袋，自顧自的捲菸，卷好一個後，她遞給了我。
我擺了擺手：「我不會抽，你自便。」
老婆婆也不在意，拿出菸斗把卷好的演塞了進去，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不多時，她一陣吞雲吐霧，表情很是滿足的說：「這一口，欠了好久！」
「天哥，她，她沒點菸！」
我知道李濤想說什麼，我解釋道：「鬼煙！」
「是，是書上說的那種，鬼煙？也就是說，捲菸的菸絲是用魂魄來卷的，對嗎？」
「是，所以眼前的老婆婆就是孟婆！」
李濤表情緊繃：「上一次，咱們就差點被孟婆……」
「那還不是你進青樓惹出的事？」
李濤尷尬的笑著說：「我，也沒想到會被那什麼吸引啊！你也知道，那時候我也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啊，跟現在當然沒法比，一時間被鬼迷了眼，差點回不來了！」
他越說越有點無地自容，低聲說道：「天哥，進青樓這事，咱們別提了好不？有辱胖爺的風範？這事，咱們跳過，別提了？」
我沒說什麼。
李濤接著問：「我記得月亮湖灰仙那件事時，那孟婆的三千紅絲差點沒把我們整死，那眼前的孟婆，會不會也有三千紅絲？」
李濤擔心不無道理，孟婆這一手，確實神鬼莫測，殺意盎然，幾乎不給你任何反抗的機會！
當然，我可沒時間考慮三千紅絲，而是這地方為什麼跟地府一樣？
難道是，地府搬家了？！
不對，不對！
那到底怎麼回事呢？
「小伙子，玄淨道長跟你很有淵源啊，但是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玄淨道長為什麼避重就輕敷衍了事越描越黑？」
我沉默著看著孟婆。
「道骨呢，我不是不想要，而是沒命要，這東西比燙手山芋還讓人害怕，所以這東西我不會跟你搶，外面那傢伙貪心不足蛇吞象，自己的貪念害死了她，所以該死！」
「我呢，還不想死的那麼早，道骨這東西，看看就行了，何況我只是一方陰司，好好的辦差就行了，這些貪圖享樂的無稽之談，我不想要，也不敢要。」
我一時間有點摸不准孟婆到底想做什麼？
她說的這些，我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總覺得事情超出了自我的範疇。
「這麼說吧，玄淨道長死的好，如果他不死，恐怕會在陰陽界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因為玄淨道長身世……老不死的好像話多了。簡單來說，道骨不簡單，你得保存好！」
玄淨道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身份嗎？
那我跟他，到底有沒有聯繫？
結合孟婆說的這些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讓我對玄淨的身份更好奇了！
「那你留我幹什麼？」我知道想問什麼，都不可能知道，從她掐住話頭的舉動來看，她應該是知道點什麼的，只不過礙於其他東西，沒有說出來。
孟婆仿佛沒聽見似的，自顧自的抽鬼煙，茫然的說：「玄淨啊玄淨，你死在什麼地方不好，偏偏死在瓮水縣，你死了也不讓人安生啊！」
「你說，我留你幹什麼？對嗎？」
我點頭。
「山鬼這事，你還是別插手了，喝了茶就回去吧，我受過她人之恩，給你洗髓伐體，也算是報了恩，喝了茶就忘了這件事吧！」
說完，她又把茶水推向了我。
報恩？！
一時間有點迷糊，孟婆還能欠人情啊？
能讓孟婆欠人情的，是誰？
更讓我詫異的是，她報恩？是我身邊的哪個人，讓孟婆欠了恩情？
我猶豫著問：「誰人之恩？」
孟婆沖我吐了一口鬼煙，煙霧繚繞，讓我迷糊，緊接著我看到了煙霧中凝聚而成的景象。
一瞬間，我面色劇變，呆呆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