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一張臉嗎？
整張臉黑乎乎的就跟焦炭一樣，沒有一片好肉，不僅如此，黑漆漆的皮膚潰爛流著膿，一對眼珠子白茫茫一片，耷拉著掛在臉上，簡直慘不忍睹。
我見過落水鬼的模樣，可他是被水泡成那樣的，我還從未在活人身上看到這樣慘不忍睹的一幕。
空氣凝固了一瞬間，武平緩緩開口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以前我從來不相信，但現在自食惡果，我才知道連死都是一種奢求。」
真挺無語的。
為什麼人都要在無路可退之時，才明白一些道理？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當時我就告訴過武平，他離死不遠了，這才過了幾天，情況已經惡化到了這種地步，看樣子他遇到的麻煩，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
「魯老闆，當初我就該聽你的，可那時候我已經瘋了，只想年輕，一直年輕下去，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才續命了三次，就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知道我罪有應得。」武平也不管我聽不聽，他一直說著：「第一次，我年輕了幾十歲，這個過程持續了半年，我深切地感受到年輕的好處。第二次，持續了三個月，可為了多活點時間，我又進行了最近的一次，這一次，僅僅持續了一個星期。」
「最後一次，我覺得我各方面都變了，尤其是喜歡吃活物的鮮血，那時候我躲著吃貓啊，狗啊，什麼動物都被我吃了，但唯獨不敢吃大公雞。這點我相信你也明白，當時地下室黑影就是我，我吃了活物的鮮血之後，就能短暫的年輕。
我以為這只是副作用，畢竟是藥三分毒，吃個西藥也有副作用，我也就不管不顧，可一直到昨天，我竟然不滿足動物的鮮血，轉而把念頭打在了活人身上！我很想喝血，為此我還咬傷了我家的傭人，只要不喝血，我就渾身發癢，一到晚上，我就難受，白天又見不得光，為了他們的安危，我決定讓他們綁著我，以至於到現在，我才清醒一點，所以就立即來找你了。」
「對不起，魯老闆，我們從一開始就有私心，誰不想活的長久，誰又不想永遠年輕，哪怕一次達到一千萬的高價，但能用錢解決的事，在我這兒都不是事，一直以來，我都養成了一個商人的眼光，錢是萬能的，錢能買一切。」
他巴拉巴拉說了這麼一大堆，我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因為我現在真幫不了他，我並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生老病死都有定數，如果早幾天他相信我的，也不至於現在成為不人不鬼的屍鬼模樣！
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他能有今天，完全是自己的貪戀所致。
「魯老闆，我知道現在後悔太晚，可我終將還有悔過的心思，我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啊，難道您就真的打算不管了嗎？」武平此刻早已經沒了幾天前的意氣風發，現在的他風燭殘年，狼狽不堪，說話也低三下四。
「我管不了你。」我平靜地開口道：「如果當時你們全家不替你說謊，我還可以阻止你體內的屍毒。」
我這話並沒有嚇唬他，就像是給他宣判了死刑。
果然，他聽到這句話時，猶如晴天霹靂狠狠地震顫了一下，身子踉蹌不已，差點沒跌倒在地。
鄭林琴無聲地抽泣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表情很複雜，有後悔，有委屈，最後變成了痛心疾首。
武平猶如一具行屍走肉，白茫茫的瞳孔渙散了幾分。
我直言不諱道：「你現在已經不人不鬼成為了屍鬼，而你行為異常，這一切都是報應，因為你之前說了，你變年輕是續命，續命就是利用八字純陰的人的陽壽來讓自己年輕，這是斷子絕孫的壞事，你現在痛苦不堪並不是結束，你死後也不會安寧，因為這是損陰德的！」
武平沉默無言以對。
他抬起頭看著我，言之鑿鑿地說：「可，可他告訴我，這是正常的，而且對自我命理沒有影響。」
「那你為什麼變成這幅屍鬼模樣？」
武平瞬間啞口無言。
而鄭林琴卻看向了我問了句：「魯老闆，什麼是屍鬼？」
「屍鬼就是半人半鬼，雖然還是人，也擁有人的意識，但身體早已經被掏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行屍走肉。」
一句話，再次震懾住眾人，他們驚愕的盯著我。
「他之前有句話說的很好，現在他這幅樣子想死都是一種奢望。」我把眾人的驚愕盡收眼底，緩緩開口道：「行屍走肉就跟提線木偶一樣，是被人操控的，他就算想死也得經過別人的同意，何況死了之後還得任人擺布。」
「自從貪戀出現那一刻，他已經一步步掉進別人設計好的圈套裡面，一步步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我嘆息了一聲：「用他人命理來換取自己年輕，終歸是貪慾害了你，如果你不冒出貪戀，你或許還能多活幾年，現在真是晚節不保啊。」
武平一家人面面相覷，他抬起頭看著我，做著最後的掙扎，猶豫片刻問出了口：「魯老闆，我還有救嗎？」
「你是沒救了，但我可以救你家人。」眾人再次不明所以盯著我，我接著說道：「我剛剛說了，你無藥可救，但你死後一定不會安息，因為屍鬼成為鬼，怨氣極重。傷天害理斷子絕孫，你殺光了親人之後，或許還會回到那人身邊，繼續做一個鬼仆！繼續殘害他人！」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看向我的眼神都充滿了不可思議。
但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武平的情況就這麼嚴重，利用他人的陽壽更改命理，這本來就違背天道，何況他的情況嚴重到了極點，除非抓出背後的人，要不然這事就一直無休止下去。
武平失魂落魄地盯著親人，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如果我忍住了貪戀，如果我收起了欲望，如果我能頂得住誘惑，如果我能認清生老病死，那麼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了？」
「啊！」他這一聲咆哮，帶著深深的不甘，仰天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雙目殷紅道：「我親手毀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切，還因為我的貪戀害的我全家家破人亡，我真該死啊！」
極度崩潰的人是哭不出聲來的，他喊的嗓子發啞，全身顫抖道：「我，我是罪人啊，我沒臉去見九泉下的祖宗！我真該死啊！」
他現在想死都是一種奢求，又怎樣能安心去九泉之下？又怎麼見他的祖宗？
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