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好久都沒回過神來,我並不覺得被拒而傷心,只是心仿佛被針狠狠地扎了一下,有點痛。
自己猜到了和親口說出來,感受很不一樣。
我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九天,我知道這對你很殘忍,我何曾不痛苦呢?」袁琳哽咽著說道:「把自己最喜歡的男人拒之千里,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可我也知道,喜歡冷場之後連朋友都做不了。」
「所以,我覺得最好的陪伴,還是親情不會散場,你會理解的,對嗎?」
袁琳淚眼婆娑,哭花了臉頰,讓我無法接受。
在死纏爛打下去,就顯得我很沒禮貌。
我笑了笑:「琳姐,你說得對,再喜歡又有什麼用?你也不用可憐我,好了,早點回去吧,晚安。」
我瀟灑的下了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我是瀟灑了,但心也跟著一點點的碎了!
比起我心碎無所依,坐在車裡的袁琳哭的不成樣子,我都不敢回頭去看一眼,生怕我好不容易支棱起來的尊嚴,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她哭的聲嘶力竭,我雙腳就跟灌了鉛似的,很重,很重,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
遺憾嗎?
很遺憾,但沒有結果的事情,更讓人痛苦。
袁琳說的沒錯,我不是普通人,自從我接手了家裡的棺材鋪之後,自從我爸媽消失之後,我就不再是一個平凡的人。
她有錯嗎?
並沒有。
她想要的,是每個女人都希望的安定和平靜。
我不敢保證能給她想要的安定,因為我也不知道我的路在何方。
當兩者利益衝突時,有一方一定會暗淡退場。
她相反是個睿智的女人,也是有格局的女人,長痛不如短痛,這樣才能化解很多痛苦。
所以,我並不怪袁琳拒絕了我,大不了就算失戀唄,只不過心真的好痛。
許多年回望這個時候,我都覺得有遺憾的才是人生。
幾十步路的路程,我硬是走了二十多分鐘,一直到回到鋪子,感覺全身都被抽空了,但在我關門的時候,我看到了袁琳的車,依舊停在原地。
我不明白袁琳為什麼要這麼說,這是我一直到很多年都想不通的問題,可這次,我確實感受到了心痛到無法呼吸。
心亂如麻的我,盤腿打坐調息運氣都不穩,我只能默念靜心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心痛是成長的一個過程,不會像那些失戀的人,隨波逐流徹底擺爛。
因為我不配擺爛。
我肩上肩負著父母失蹤的下落,我還有手藝要做,還要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一晃過了兩天,袁琳一直都給我發消息,但我還是大大方方的回覆了,她說的最多的就是張磊正在找人,還問我該不該拒絕,我告訴她不需要管,也別參與就行。
她是一個三觀很端正的女人,也沒過多詢問,就表示袁家絕對不會參與張磊這件事。
我當然相信她,因為這是我見過最睿智的女人,除了我的媽媽。
今天一早,枝頭烏鴉又叫了,叫的我心煩。
我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坐著等,在我坐著等的時候,枝頭黑壓壓的一群全是烏鴉,看到這,我眉頭都緊緊皺到了一起。
事情果然嚴重了。
只是希望不會太晚。
等了十多分鐘後,我果然看到了鄭林琴,只不過這次並不是她一個人來的,而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包裹嚴嚴實實的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幾乎不用看我都知道這人是誰。
在他們倆後面,還來了幾輛車,看樣子應該就是他們的兒女,此刻他們大包小包的端著東西浩浩蕩蕩朝我走了過來。
鄭林琴很憔悴,臉色很差,走著過來時,氣喘吁吁,精神狀態也很差。
「魯老闆,我……」
我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淡聲道:「不用賣慘,我之前說過了,你自己不聽,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你們的事情,我幫不了你們。」
我並不是置氣,凡事都有個度,我又不是非辦這事不可。
俗話說,不蒸饅頭爭口氣。
我也並不是鬥氣,只是若干年後才發現,當初堅定的東西,真是好處多多。
「魯老闆,您能聽我說一句嗎?」鄭林琴還想說什麼,但她身後的人咳嗽了幾聲,整個人便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我看到他手裡,全是咳出來的血,而且還是黑血。
「爸……」
那些人異口同聲很是緊張。
武平擺了擺手:「魯老闆,我想活,條件你儘管開。」
聲音沙啞,猶如枯木。
他一句話整得我相當無語!
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真當錢能夠買一切?
我不以為然,嗤之以鼻道:「你的錢,買來了你的命嗎?」
武平聞言一愣,又劇烈的咳嗽起來,他一咳嗽,身後的兩男兩女更緊張不行,男的還算是文質彬彬,女的氣質不俗。
「魯老闆,您也看到了我爸的情況,我爸強勢了一輩子,難免會低頭,您能不能大人不記小人過,通融一下,行嗎?」
說實話,這男人說的話,幾乎沒人會拒絕的,因為他謙卑有禮,也不至於被人冷落。
但我只想磨滅武平以及鄭林琴的驕傲,畢竟他們所謂的驕傲,在我這兒一文不值。
「你誰呀?有你說話的份兒?」
男人也不生氣,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叫武凌,這位是我的雙胞胎弟弟,武垌,這二位是我的妻子和弟妹,我們一家帶著誠意過來的,還請魯老闆別動怒。」
我連看都不看他們,只是看著鄭林琴:「我沒辦法起死回生,如果你要照顧我的生意,隨便選吧,我會給你優惠。」
「魯老闆,要怎樣您才能搭救?」
「準備後事吧。」
我的話,讓眾人大吃一驚,但也讓眾人臉色很難看。
確實,武平的情況已經達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從我那天見著他開始,我就提醒他了,可他並沒有在意,現在無藥可救才來找我,我又不是大羅金仙,何況,就算是大羅金仙過來,也救不了他。
我很痛心,為什麼不早點聽話呢?
雖說武平也七十好幾了,也到了壽終正寢的年紀,這樣說有點大不敬,但這就是事實。
我雖然還沒查清楚背後這人到底在做什麼,但我已經弄懂了這是抽取他人性命來活下去的邪術,就憑這一點,背後這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魯老闆,真的不能幫我們嗎?」鄭林琴期盼著看著我。
「能救他的只有他。」我又把這事推了回去。
鄭林琴看了武平一眼,武平苦笑了一聲道:「原以為,錢能買來所有東西,但現在,錢才是最沒用的東西。」
武平看著我,緩緩地拉開臉上的遮擋,看到他這張臉時,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