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他敗於父親之手,無從改變炎帝、黃帝那近乎喪心病狂的想法,但他不認為自己錯了,文明的更替,秩序的輪迴,諸天萬界勢必要迎來終結,這是……命數的必然!
所以,他選擇用行動告訴他們,他們究竟錯的有多離譜!
他那被父親親手斬斷、埋葬的魔軀,就是他推動終結到來的武器。
亦是他驅使萬族對人族展開反撲、滅殺的力量。
這漫長的歲月里,他也見證了人族的極盡興盛、強大,他也看到了那象徵人族鼎盛的人族仙庭,從無到有,屹立在諸天之巔。
他看到了炎帝、黃帝,在喪心病狂的「改命」中,為諸天人族續命,讓人族踏上了從未有過的巔峰,讓人族虛假的繁榮,多延續了一個時代。
但是,身為文明之火的繼承者,他很清楚,這一切……只不過是虛假的繁榮。
在至高的時間、秩序和命運面前,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自我麻痹、終會醒來的美夢。
事實,也確實如此。
不過匆匆百萬年,人族仙庭便坍塌了。
被欺壓已久的萬族,亮出了他們磨礪了多年的獠牙,狠狠地刺入了人族的脖頸,汲取著生長在繁榮中的人族的甜美鮮血。
炎帝、黃帝的改命,只維持了一個時代,便成了萬族更進一步的嫁衣。
人族,在快速地衰頹。
這是改命的代價,亦是秩序對人族的懲罰。
在他那個時代,人族已足夠繁榮,早已達到了文明天地下所能承載的極限!人族的未來何其美好?
若炎帝、黃帝能接受他的建議,順從秩序的指引、文明更替的規律,主動迎接終結的到來,留有大部分底蘊飛升道生大世界,人族……又何故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遠古時期,秩序天道震怒,將萬族巔峰力量驅逐,讓諸天萬界多存在了近千萬年。
可以說,這是炎帝、黃帝努力的結果。
但是……意義何在?
千萬年時間,人族經歷了什麼,遭遇了什麼,如今又成了什麼?
結果,有目共睹。
今時今日的諸天人族,連聖境力量都屈指可數,面對萬族降臨的侵略力量,根本無從阻擋。
還得靠著炎帝那個老東西,拖著轉世的殘軀,坐鎮在道生大世界和諸天萬界相連的維度混沌,阻擋著萬族高端力量的降臨。
何苦至此?
若接納他的建議,今時今日的人族,何至於此?!
「時間,時間……」
古魔蚩尤大笑,笑江昊天的可笑,「若那兩個老東西不喪心病狂的逆天改命,妄圖為人族煉製命丹,人族又何須你在這拖延著可憐巴巴的十年時間?」
「你成功了,你的確矇騙了我,讓終結晚到了至少十年時間。」
已然錯開兩半的眼睛,直視江昊天,有著發泄不出的癲狂,「可,那又如何?!」
「區區十年,有何作用?」
「難不成,你還指望靠這區區十年,讓人族走出一位更在那兩個老東西之上的不朽強者?!」
「好像……並沒有吧。」
古魔蚩尤直直地盯著江昊天,嗤笑道,「如今的人族,最妖孽者,也不過你兒江玄,而今也僅僅聖人之境,距離那不朽之境,仍有極為漫長的一段路要走。」
「何以拯救人族?」
「拿什麼阻擋這積壓已久的文明之火?」
「又,如何承受秩序的憤怒?!命數的顛覆?!」
「天真!」
「何其天真!!」
「哈哈哈哈——」
古魔蚩尤悵然大笑,笑著笑著,那兩半正在消弭的眼睛,流露出血淚一般的魔氣,更有著無法抒發的極致憤怒、不忿,「你!炎帝!黃帝!你們憑什麼代表整個人族,做出這般取死的決定?!」
「憑什麼?!!」
轟!
眼睛轟然崩碎,魔氣四溢,逐漸消弭一空。
古魔蚩尤,黃帝之子,一代天驕,曾經被冠以人族百世難有的究極妖孽,被寄予厚望,有望成為超越炎帝的少年至尊、人族共主,或是固執己見,或是為人族保底,同炎帝、黃帝爭鬥數十萬年,又以破碎魔軀奉行文明之火的繼承者這個職責千萬年,在最後的十年裡,同江昊天纏鬥、博弈,而今在諸天動盪、萬界復甦,是大世亦是終結,降臨之際……隕滅!
橫亘在諸天萬界之上的維度混沌,這是凌駕於諸天的更高維度,亦是同道生大世界相連接的混沌之地,道生大世界作為承納諸多文明天地的世界,存在著容納命之源與承載無盡生靈命數的命河,擁有著更高的維度。
這是秩序規則擬定下的參差,亦是命運的……「篩選」!
地皇盤坐在此,震懾著欲降臨的萬族勢力。
此時此刻,地皇感知到了古魔蚩尤的逝去,扭頭回望諸天,目光仿若越過混沌維度,落在了那方生命禁地內部,目送古魔蚩尤的消弭,蒼老的面容上不禁流露出了真切的感傷,溝壑一般的皺紋堆疊,沉默著、哀傷著,有著濃郁到化不開的悲傷。
在江玄之前,在人皇帝禹之前,他還是炎帝的那段歲月中,他最為看好的人族後生,便是蚩尤,哪怕是對方老子黃帝, 在他眼中,也比蚩尤差了不少,這小子當真配得上究極妖孽、少年至尊這些看似唬人的名頭。
曾幾何時,他一度是想將人皇之位交予蚩尤的。
然,或是造化弄人,或是天公不美,蚩尤的理念,同他有著本質的不同。
不得已,分道揚鑣,成了現在的模樣。
「老朽憑何代整個人族做決定?」
地皇搖了搖頭,輕聲自語,無奈一笑,「那時那日,我為人皇,我不代人族做決定,難道還要可笑的民主不成?」
「世人多愚昧,多是得過且過之輩,人族的未來,交予他們自行決定?」
最後,幽幽一嘆。
「孩子,你比老朽還要理想化啊!」
……
道生大世界,沉浮著諸多墳墓的命河,大帝墳場,忽而有座墳墓劇烈顫動,不朽的氣機涌動,流露出悲傷的情緒。
蒼老的聲音迴蕩。
「吾兒蚩尤,你先行一步,為父……隨後就到!」
……
生命禁地中。
回味著古魔蚩尤的「控訴」,江昊天笑了笑,笑容有些複雜、有些唏噓。
世間哪有絕對的對與錯?
不過是遵從本心,在自認為對的路上,一路探尋,尋覓一個可能。
「是非對錯,本就沒有意義。」
江昊天呢喃自語,「活著,才是唯一的答案!」
「若無今日變故,我也是願意同你再辯論辯論,尋得一個更好的方法。」
「然……我兒遭遇兇險,我這個當父親的,本就沒做到養育、教導的責任,今日實在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孩他娘若是知道了,又得罰我一個月不能上床了。」
江昊天呵呵一笑。
旋即,催動體內古老而又蒼勁的血脈,同時空彼端的江玄建立血脈聯繫。
江玄的血脈,經過玄黃之火淬鍊後,已然蛻變為祖血,其實……江昊天,亦是如此。
何為祖血?
以自身為源,自己做祖,血脈永傳,是為祖血!
人祖燧人氏曾留下的「人人為祖,人人如龍」的遠大目標,某方面來說,也是基於這一點,祖血……足以賦予每一個人族,直至道主之境的恐怖潛力和資質。
不過,江昊天畢竟是江玄的老子,哪怕兩者血脈都蛻變為祖血,呈現出獨屬於自己的本質,但畢竟同源同宗,所以仍存在著相同、相通的屬性。
嗡!嗡!嗡!
江昊天體內祖血迸發,閃耀著暗金色的光輝,更有凜冽劍氣暗藏其中,似有長生氣機,更多的是,確實斬滅一切的銳利和鋒芒!
長生劍神,江昊天!
在廣袤的玄天界上,仍流傳著江昊天的傳說,和他威懾天下的無上尊號,這是他一人一劍,劍壓玄天一個時代,生生用手中的長劍,斬出來的名號。
這一輩的天驕妖孽,在經歷了大魔王江玄獨尊玄天的輝煌後,或許已經忘卻了長生劍神這麼一尊劍道至尊,但在老一輩強者的心中,「長生劍神」四個字,是他們永遠抹不去的記憶和……夢魘。
曾幾何時,世人皆知,江昊天「長生劍神」這個尊號,從何而來。
因為,他的劍,向來是——斷人長生!
自身祖血同江玄建立聯繫,構設出頗為奇異的血脈通道,江昊天劍眸凌冽,意志化劍,通過血脈通道,徑直斬出一劍,一劍……斷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