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系統防|盜,在晉江買足本文50%的VIP可馬上看更新●
果不其然, 這厚厚的大紅蓋頭一遮, 把那新娘屍體的眼睛和鼻子都遮擋了一層, 看不見人影, 也聞不到人氣了。而且因為她們屍體僵硬,也沒法自己彎折手臂把蓋頭取下來。只能伸著手到處亂摸亂抓, 仿佛在和人玩捉迷藏。這副情形,真是恐怖又滑稽。謝憐站在她們面前,試探地在兩個新娘眼前揮了揮手,見她們茫茫然地摸另一個方向, 想了想,終於還是沒忍住,道:「得罪了。」抓住兩隻手臂就把她們的手爪放到了對方的脖子上。
兩名新娘突然摸到東西,渾身一震, 又看不到是什麼, 這便惡狠狠地互掐起來。謝憐趕緊地跑了, 又是一揚手,若邪綾一道白虹似也地去了,無聲地在地上落成了一個大白環兒。他對四下逃竄的眾人道:「都進圈子去!」
一群人邊跑邊猶豫,小螢卻趕緊扶著那繃帶少年站了進去。想了想,她又跑出去,把昏迷倒地的小彭頭也拖了進來。這時有個新娘跳到了白圈邊緣, 伸爪要抓, 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猛地隔開, 小螢發現她怎麼也跳不進來,忙大聲道:「大家快進來呀,這個圈子她們進不來!」
眾人見狀,連忙又一窩蜂地湧來,好在謝憐事先讓若邪綾了暴長數倍,那圈子夠大,否則還真擔心有人被擠出來。新娘們跳不進圈子,知道動不了這邊,齊齊轉身,尖嘯著朝謝憐襲來。
而謝憐這邊早已等待多時,袖中抓出一大把蓋頭,四五塊紅布在他手中上下左右前後轉得飛起,腳下不停手上不歇,來一個蓋一個,一蓋一個準,蓋中一個新娘她便開始盲人摸象般慢騰騰地摸索起來。他那蓋頭實在是轉得人眼花繚亂,在雙手間遊刃有餘地拋來拋去,在空中飛成數片紅影,眾人在白圈內居然忍不住喝起彩來:「好!」「厲害厲害,真是厲害。」「這功夫是練過的吧!」
謝憐聽了,習慣性地脫口道:「還好還好。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嗯???」話一出口才覺不對,竟然把從前在雜技班湊場子時說順了的話順嘴溜出來了,連忙打住。說話間,又有幾個新娘跳了起來,竟是一蹦七尺多高,一彈三丈多遠,瞬間便挾著一股腐臭味來到他眼前。謝憐足底一點,身子也掠了出去,在空中趕緊默念三遍通靈口令,道:「靈文靈文百事通!我問個問題,你可知北方武神明光將軍有沒有什麼紅顏知己?」
靈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殿下你問這個做什麼?」
謝憐道:「目下我這裡有點情況,略危急。實不相瞞,有十幾個死人正在追我。」
靈文:「啊?這麼慘???」
謝憐:「還好。所以有嗎?我知道這個問題較為私隱不好回答,所以才不在通靈陣內問。任務需求,絕不泄露。」
靈文道:「殿下你誤會了,這個問題不是不好回答,而是老裴他紅顏知己太多了,你突然這麼一問,我一時半會兒不知道你問哪個?」
謝憐腳下險些一歪,道:「好吧。那在裴將軍這些紅顏知己里,有沒有一位占有欲強、嫉妒心強、身上有某處殘疾的女子?」
靈文道:「你這麼一說,倒是的確想起來一位。」
謝憐又是兩個蓋頭飛出,引來一片喝彩,他轉身一拱手,道:「說來!」
靈文道:「老裴以前沒飛升的時候,是個將軍。他在戰場上結識了一個敵國的女將軍,十分美艷,性情悍烈,叫做宣姬。」
謝憐道:「嗯,宣姬。」
靈文繼續道:「裴將軍這個人麼,見了美貌的女子,哪怕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是要去糾纏的。這女子帶兵與他交鋒,成了他手下敗將。」
宣姬成為俘虜,被押送到敵營,趁守軍不備,當場便要自盡。偏生沒自盡成,被一位將軍一劍斬斷三尺青鋒,救下來了。而敵國這位風度翩翩的裴將軍,便是後來飛升的明光將軍了。
這位裴將軍,一來向來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二來戰事大局已定,就算拉鋸下去,也再無翻盤可能,便把宣姬放了。一來二去,再來再去,會發生什麼,實在是很好想像。這時,一名新娘抓住謝憐右腿,五指一扣,險些入肉,他正想一腳踹出,發現這個角度只能踹到臉,心道不可打姑娘的臉,換了個姿勢,改踹了她肩,反手又是一蓋頭飛出,道:「聽起來像是一樁美談。」
靈文道:「本來是美談。可壞就壞在,宣姬一定要跟裴將軍一生一世一雙人。」
謝憐兩步一躍,攀上屋頂,俯瞰著下面繼續朝他逼近的五六個新娘,抹了一把汗,道:「女子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本也沒錯。」
靈文道:「是沒錯,可是兩國交兵,戰場無情,原本兩人就說好了,露水姻緣,你情我願,有今朝,沒明朝,只談風月不談戰事。而且老裴這個人,我說實話,不跟你雙/飛就不錯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
「那宣姬卻是將門貴女,性情極為激烈。她要的東西,便一定抓死了也不放手……」
「且慢且慢!」謝憐道,「你先告訴我,宣姬是不是殘疾?是哪裡殘疾?」
「是她……」話到此處,靈文的聲音戛然而止。
實在要命,每次都是在聽到關鍵之處時,就把借來的一點法力盡數耗干。看來下次他得一開頭就劈頭蓋臉問重點。橫飛縱躍間,謝憐迅速重新理了一遍思路:如果繃帶少年不是鬼新郎,而這群村民也都相互確認過裡面沒有鬼新郎,那麼,剩下的唯一可以藏身混入的地方,就只有十七個新娘堆了!
他自己混進去的時候,無法被鬼新郎一眼發現數目不對,反過來,當鬼新郎混進去的時候,他同樣也無法一眼覺察多出了一具屍體。仔細想想,若邪綾打傷鬼新郎後,他只看到一團黑霧滾滾襲向樹林,並不能保證那團黑霧裡就一定有人。事實上,恐怕那時候,他奔出廟門去追,而鬼新郎則還留在一屋的黑煙中,與他擦肩而過,回到了殿後,藏葉於林,混進了新娘們的屍體裡。
那麼,「鬼新郎」就不是「新郎」,而是「新娘」——一個身穿新娘喜服的女子!
既然是女子,那麼許多事便可以反推,比如,為何與君山一帶沒有明光廟。不是當地人不想建,而是建不起來。小螢說「每次想建明光殿,修建途中老是會無緣無故失火」。這聽起來就絕不是巧合,只可能是被故意放火燒的。為什麼放火燒廟?通常情況下,是因為恨,然而這與君山內又有一間被迷陣封鎖的明光廟,無一人前來,廟內神像卻又雕得極好,保存也極好,為何?鬼新娘自己身穿嫁衣,卻見不得穿著嫁衣的女子路過與君山時臉上帶笑,又是為何?
所有的東西串聯起來,除了嫉妒和獨占欲,謝憐想不到其他答案了。而那仿佛厚布包裹木棍、拖著重物的怪異聲響,如果真是腳步聲,謝憐也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追著他跑的新娘已被他盡數蓋上了蓋頭。謝憐終於得以落地,微喘一口氣,略定心神,起身去數。
一、二、三、四……十個。
七個新娘跳進了樹林,由南風去追了。十個新娘被他重新蓋上了蓋頭,都在這裡。那麼,還有一個,還沒出現。
正在此時,他聽到了那陣熟悉的「咚咚」、「咚咚」聲,從他身後傳來。
謝憐緩緩轉身,一個矮小至極的身影,映入他眼帘。
他輕吸一口氣,心道:「果然如此。」
眼前這個矮小的女人,一身紅嫁衣,不見喜氣,只見悽厲。
但她之所以矮小,並不是因為她身材矮小,而是因為,她是跪在地上的。
她雙腿骨頭已斷,卻沒有截去小腿,竟是一直用兩個膝蓋骨在地上跪著走路。
他聽到的怪異的「咚咚」聲,就是她拖著兩條斷腿在地上跳躍行走的聲音。
三郎卻是看了一眼那懸在空中的若邪,歪頭問道:「這位哥哥,你竟還是一位奇人異士呢?」
他語氣饒有興趣,謝憐道:「還好。奇人異士說不上,略會一點。他們現在看不到我們,待會兒走近了,萬一出聲就難說了。」
那趕車的老大爺看到白綾自飛、無頭人行,已是目瞪口呆,聞言大驚,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怕是憋不住。」
「……」謝憐道,「那,得罪了。」說完飛速出手,在他背後一點,那老大爺登時歪在車上,昏睡過去。這下,終於不用擔心他嚇得大叫被發現了。謝憐輕輕接住他,將他放上牛車,轉過身,對三郎道:「沒事的。別緊張。」
天色已暗,看不清三郎的表情了,只能看出他點了點頭,謝憐便坐到車前,拿起繩子,輕聲哄那牛。這群囚衣鬼走了過來,想要過去,卻感覺路中央有一個什麼東西擋著,都粗聲粗氣地道:「真是奇了怪了!怎麼過不去!」
「真的!過不去!見鬼了!」
「他媽的,咱們自己不就是鬼嗎,能見什麼鬼!」
謝憐好不容易哄好了牛,與這群無頭的囚衣鬼擦身而過,聽他們抱著頭顱吵吵嚷嚷,只覺得十分好笑。那群鬼魂還有諸多抱怨:「那個,你是不是拿錯了?我怎麼感覺你懷裡抱的那個才是我的頭?」
「你這頭的切口怎麼這麼不整齊?」
「唉,那個劊子手是個新手,砍了五六刀才給我砍下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你家裡人沒給他打點錢吧!下次記得事先打點一下,一刀給個痛快!」
「哪來的下次!」
……
七月十五中元節,乃是鬼界的第一大節日。這一天,鬼門大開,平日裡潛伏於黑暗中的妖魔鬼怪們全都涌了出來,大肆狂歡,生人須得迴避。尤其是在這天的晚上,閉門不出是最好的選擇。一出門,撞上點什麼的機會可比平日大多了。謝憐一向是喝涼水都塞牙,穿道袍也見鬼,此刻就撞個了正著。只見四面八方都漂浮著綠幽幽的鬼火,許多鬼魂追著那鬼火跑,還有一些面無表情、喃喃自語的壽衣鬼魂蹲在一個圈子之前,伸手去接後人們燒給他們的紙錢、元寶等供品。這一派景象,可謂是群魔亂舞。謝憐從中穿行,心裡正想著今後出門一定要看黃曆,忽然感覺身後有異動。他回頭看了一眼,便見那少年坐到了他身後。
謝憐道:「你沒事吧?」
三郎一手支著他下頷,道:「有事啊。我害怕。」
「……」雖說當真是完全聽不出他聲音里有半分害怕的感覺,謝憐還是安慰道:「不用害怕。你在我身後,不會有東西傷得到你。」
那少年笑笑,不說話。謝憐忽然發現,他竟是在盯著自己看。須臾,終於反應過來,這少年盯的,是他頸項之間的咒枷。
這咒枷猶如一個黑色項圈套在人脖子上,根本藏不住,而且容易使人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謝憐正想說話,這時,那老黃牛拉著牛車,來到了一條岔路口。謝憐一看,兩條黑漆漆的山路在此分岔,立即拉住了牛的繩子。
這岔路口,可得萬分小心了。
中元節這一天,有時候,人們走著走著,便會發現,面前出現了一條平時並不存在的路。這樣的路,生人是不能走的。一旦走錯,走到了鬼界的地盤裡,再想回來,可就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