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羽適才進羅漢陣時,聽小麻雀提了一嘴,有關小金嶺的故事卻也是頭一回聽說,想到欒雲飛也是青州人,瞬間心中便是一動,再看江川時,眼神便多了一絲審慎。【記住本站域名】
江川卻坦然一笑,禮貌地道:「手哨在我家鄉是生存必備技能,我是青州人,是漁民之後,隨漁人漂泊海上。大家都知道,海面跟陸地不同,人在大海上是非常渺小的,大海又是瞬息萬變的,此時風平浪靜,很可能下一刻就波浪翻滾,危險重重。」
他說:「另外,在青州歸順瑨國之前,海盜猖獗,不但搶劫過往的商船,連我們漁人的船也要打劫,漁人雖然鬆散,但是在海上非常團結,遇到了危險,彼此之間傳遞消息相互救助,可大海實在太大了,漁船與漁船之間往往相隔甚遠,所以智慧的先輩們就發明了手哨,用手哨來傳遞消息。不瞞諸位,我是在漁船上出生的,也是在漁船上長大的,父母都是漁人,並且我這人命不好,不受海神待見,魚見了我繞著走,所以自小就被禁止了撒網捕魚。」
江川嘆了口,接著又道:「雖然當時年紀尚小,但我爹娘說人這一輩子很長,便求掌船的金伯讓我學習手哨,說將來若能在船上負責瞭望一職好歹也能有口飯吃,當時負責瞭望的老哨公已經年近古稀,老人家一輩子沒下過船,無兒無女一人終老,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他當我是孫子,我叫他爺爺,爺爺手把手地將手哨的絕技傳授給了我。」
他眼神黯淡了一下,充滿了愧疚:「可惜我學藝不精吹的不好,有一回大海發怒,爺爺爬上桅杆時,不小心桅杆折了掉進了大海里,見了海神。接著我父母去世了,再接著,沒過多久,我就離開了大海,回到了陸地生活。跟著師傅欝文為生,在陸地上生活,手哨是用不上了,慢慢地也就生疏了。今日恰好是爺爺見海神的日子,馭蜂的時候,哨聲讓我想起了過去,為了紀念爺爺,所以我就任性了一下,像小時候跟爺爺學手哨時那樣,通過手哨聲將消息發送了出去,只是沒想到,竟讓欒總教習聽去了,我也是頗為意外。我想,這頂多算的上是巧合吧?」
江川這番話,除了說給眾人,更是說給丁牧雲聽。就是想用這個方法告訴丁牧雲,讓她知難而退。
陳烈的臉上掠過了一絲訝然之色,伴隨而來的是讚許的點頭。
陳烈:「馭蜂術這手絕活,總不會也是海上學的吧?」
江川搖搖頭,「我離開漁船之後,跟隨師傅走南闖北,奇聞異事聽過一些也見過一些,我師傅素愛登山遊歷,有一回隨師傅登山時,在山崖上遇到一大群石蜂,我師傅是個老頑童,一時嘴饞就割一快蜂巢,結果叫石蜂追了八條山路,可巧就遇到了一個老神仙,那老神仙善用馭蜂術,幫師傅逃過一劫。我師傅眼饞人家有此絕技,便用一個傳奇故事,換來他教我這馭蜂之術。老神仙,許是一個人山中呆的久了,竟應了我師傅,不過這故事,一講就是三天三夜。我師傅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我學了之後,好方便他日後取蜂蜜吃。那老神仙雖是答應了他,但卻說了只教我一遍。我師傅還給我下了死命令,說要是學不會的話,就不要這個學生了。我當時心中很是緊張,但因我學過手哨,所以老神仙教了一遍,竟然便學會了。」
江川說到這笑笑,「說來慚愧,我學會之後,還真的幫助師傅取了好些個蜂巢,現在想來,若是讓那老神仙知道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悔不當初?」
他講的頭頭是道,有時候又似是回憶,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陳烈出生低微,對同樣出生低微的江川頗有好感,並且這江川小小年紀卻有著超乎尋常的沉穩。
陳烈:「為師傅辦事,盡心盡力,偷幾個蜂巢算不得壞事。」
眾人都笑。
陳烈說:「我喜歡這種人,經歷過苦難依舊善良,謙虛,禮貌,謹慎。要是回到三年前,我一定說服欒總教習,就算偷也要把你從尚方書院要走,放我們禁軍軍中。」
符羽聞言一愣,他擔心陳烈真去找欒雲飛遊說,硬把江川從尚方書院要走,現在江川身上還背著西梁暗探的嫌疑,自己幾乎寸步不離的跟著他,都抓不到他把柄,若去了禁軍,那不是放虎歸山嗎。
他趕忙道:「陳教頭,江川你可要不走,其一,身子孱弱,文秀書生,吃不得禁軍的苦頭,其二,聰明博學,將來入仕為官,必定是我大瑨棟樑,造福天下百姓。」
陳烈聽他這麼一說便哈哈一笑:「說的好,從軍也好入仕也罷,都是為國為民造福蒼生。這兩天真累,為了布置這道考核題,幾個晚上沒怎麼睡好,就這樣讓你輕鬆給破了。
符羽大聲:「陳教頭,一眼穿幫的考核,竟讓你們熬了幾個晚上?」
陳烈轉頭看向符羽,臉色立刻凝重了:「何來此話?」
此次破陣不管是新兵蛋子們的僥倖,還是書院護衛們辦事不利,他陳烈都能接受,但要說考核內容讓人一眼穿幫,他無論如何是不能接受的。
符羽確實也沒跟陳烈說假話。
他剛才進羅漢陣,目的就是為了引護衛小麻雀現身。
這小麻雀是他的暗衛,跟他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相互配合行事。本來地目的是調查江川的暗探身份,可查來查去,查到今天江川一點把柄都沒找到,倒是把禁軍的那點操練手法、考核內容給查了個清清楚楚。
他看陳烈皺著眉頭,索性放出狠料,先震震他。
符羽:「陳教頭,你們不是自稱獵手,叫我們菜瓜,要虐我們麼?」
這席話是羅石布陣時,跟教頭們說的。
陳烈驚呼:「你小子是千里耳?這都讓你聽到了?」
符羽吊兒郎當的沖他招招手,示意他下馬。
陳烈道:「你要是能把我說服,那我的馬才能讓你騎。你先說出一個能讓我把坐騎給你的理由。」
打隊伍後面傳來了一聲嘟囔,胡長堅撇著嘴,也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今天三少十分低調,風頭都叫江川和符羽兩人搶走了,三人自覺站到隊伍的最後,這會兒一聽陳烈要把坐騎給符羽,多少有些不服。
符羽瞥了他一眼,衝著陳烈率性地道:「好,那我說給你聽聽,前半截還行,只有一處叫人看不明白,大家都知道禁軍教頭,視自己所帶的兵如兄弟手足,兵被罰教頭一同受罰,可今天陳教頭竟沒有與我們一起受罰,而是叫了毫無關係的丁牧雲丁先生帶隊,驚雷壓陣,你說奇怪不奇怪?」
陳烈的目光看著符羽,有些佩服了。
符羽:「前面除此之外都看不出破綻,但是從書院的護衛一出場就露餡了。而且漏洞百出,惡人不惡,隱士道形同虛設,尤其是羅漢陣,更是錯的離譜。」
陳烈忙問:「怎麼說?」
符羽:「你們在布置任務的時候,難道沒有考慮到這一伍里有三個是從青州站考場來的學子麼?青州站第七輪考試,考的就是迷宮,別說一個循環迷宮,青州的考題里的迷宮,可謂迷宮套著迷宮,迷宮連著迷宮,單迷宮,復迷宮,循環迷宮,就連迷宮之王的銜尾蛇迷宮都在其中。區區一個羅漢陣,你覺得能困的住我們嗎?」
陳烈這才恍然了過來,一拍腦袋,滿臉懊惱,確實是自己疏忽,沒有對手下的這些兵有足夠的了解,但凡了解多一些也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這會兒已經心服口服。
符羽那股子目空一切的勁又上頭了,大手一揮:「其實我們就是陪著你們玩玩,要是直接拆穿真相那就沒意思了。你們考核,我們配合,要說練兵場上,我們確實不行,沒有那份童子功,也沒有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堅持。我們承認,打架我們不是對手,但要說腦子,隨便拉出一個尚方書院的學子,能都實力碾壓你們,大夥說是不是?」
那幫人一聽,不自覺挺起了腰杆子:「是!」
陳烈看了看符羽,又回身目光掃過一伍的人,看來原先只把他們當做少爺兵,確實是自己淺見了。
符羽看他不說話,桀驁不馴地道:「你們就愛弄這些,真正的戰場那是千軍萬馬,羅漢陣連一千人都填不進去,以後給我們弄點有難度的。」
陳烈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本正經地道:「你想要的那些,只有真實的戰場能夠給到你,我承認你有些天賦,是個人才。」他將手裡的韁繩扔了過去:「接著,馬給你了。」
他練兵有一個特點,但凡是成了他眼中的紅人,就算是跟他沒大沒小也沒關係。
符羽伸手接住,飛身上馬,一抖韁繩縱馬馳騁而去。
這一刻,陳烈看著符羽的背影,突然恍惚了一下。
想起了年少時的自己,也曾這麼飛揚跋扈,意氣風發,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沖餘下眾人下命令:「收隊,回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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