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羽便語重心長,痛心疾首地道:「同儕你看看,大家都聽不下去了,你這個說法太過浮誇,毫無誠意,跟街頭叫賣無異,我看你是聰明人,不是那愚蠢沒有腦子的混帳,咱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現在給你個機會,你重新說一遍……你想好了再說,別盡說一些走街串巷唱吆喝的話,好讓在場諸位長長見識,免得大傢伙拿寶貝不當寶貝,像個沒心沒肝沒腦子的瞽者,說出去丟了尚方書院的臉。【,無錯章節閱讀】」
「嘿……你這叫什麼話?」人群傳來一聲抗議。
符羽左右一瞧,故作正經,義正嚴詞地聲明:「諸位不要誤會,我說的是在場的所有人,不單指哪一個。」說完這句,臉色一變,「再說了,誰是像個沒心沒肝沒腦子的瞽者還不一定呢,咱們自己可不能著急對號入座。」
「嘿……我怎麼聽著,也不是什麼好話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不知符羽是敵是友。
符羽卻臉皮子一扯,皮裡陽秋的笑掛在了臉上:「這就是你誤會了,明明都是好話,怎麼不好了?千萬誤解了在下。」
好腔好調,虛偽十足。
言下之意:這就對了。
他說完,視線輕飄飄掃過了江川。不管私下裡他對江川怎麼試探,但外人面前,一概是維護江川的,這是他的原則。
江川跟他打交道那麼久,他什麼想法,豈能不知道?
江川心想,此人一貫善於試探,眼下卻有故意拖延時間之嫌,聯想到剛才偷雞君說的「白日行鬼」一事,暗道,莫非暗中幫助紫藍金剛之人是符羽的小護衛?
是了,大白天能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來無蹤去無影,大概也只有他有這個本事。
只是不知道符羽此時打的又是什麼主意?決定看看再說,見符羽問他,便謹慎道:「想必諸位看得出來,我乃科英學院學子……」
「嘿,這不巧了嘛,我也是科英學院學子!」
江川的話都落不了地,符羽便給接住了:「說到科英學院,我插句嘴,當初分院的時候,科英學院豬不叼狗不咬,都不想去,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頭腦一熱,就選了科英學院,到現在腦子還迷糊著呢,要不是書院裡有宋女王坐鎮,我還以為是鬼上身了……」
江川看著他,這拖延時間,拖得未免太明顯。
旁邊終於有人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的「表演」,陰陽怪氣七嘴八舌地道:
「求你了,別再搭茬了好嗎?」
「要不,場地交給你,你給咱們講段笑話?講得好了,小爺打賞你幾個銅板,講的不好,賞你一個耳光。」
「你可閉嘴吧,咱們想聽的是那位才高八斗知無不言的學子是怎麼說的,你句句搭茬,比那瓦舍里說相聲的還要油嘴滑舌,二斤皂角都洗不掉你嘴裡的油膩。」
「還真當我們是傻子啊?你就是故意拖延時間,等蹴鞠將近,大家散去,好全身而退,想的倒是美。再說了,你倆同是科英學院學子,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早就認識了,聯合三法司辦雲夢大案的時候,你們倆都在,還裝什麼不熟?才高八斗的那位,你最好好好說話,說服我們則已,若是說服不了,哼,可別怪咱們不客氣。」
不管他們說什麼,符羽始終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絲毫不覺得尷尬,等他們說完了,這才順天從人地朝著眾人抱了抱拳,權當那些人在放屁。
江川明白了,今天自己就算再低調,這些人也不會放自己走,倒也不怕出了這個風頭。
「這話本不該我說,但既然問了,我就多嘴幾句。」他躬身一禮,「科英學院以格物立院,遵循知行合一中庸之道……」
有人不耐煩地打斷,粗聲粗氣地道:「行了行了,套話就不必說了,開學禮上大道理聽多了,耳朵都生繭子了,你就不要再來炒冷飯了。」
江川便從善如流,長話短說。
「諸位,今日之事皆因木甲伶衛而起,在下就說說木甲伶衛。我想問諸位,在諸位眼裡,木甲伶衛是怎樣的一個人?或者說是怎樣的一件東西?」
雖是這麼問,卻沒有要他們回答的意思:「我想,在諸位的眼裡,不過是外形醜陋,行事呆板,直頭直腦,不通人性的木頭怪罷了,它還是擋住你們出書院的攔路虎,最好是一把火燒了才解恨。」
叫他說中了,眾人很是坦然,本來就是這麼想的。
說一把火燒了能解恨?那自然是因為招人恨。
好在,江川沒有講大道理,便也沒再在言語上對他陰陽怪氣。
眾人全都一副我等你繼續說下去的表情,來判斷他是不是在故意討好書院、討好吳戈,到底是不是個逢迎巴結的蠢貨。
江川繼續道:「不論它在諸位眼中是什麼樣的,但它在我眼裡,卻是忠於職守,武功高強卻又從不傷人性命的精密機械,是集墨家精湛技藝的大成之作。在下是科英學院的學子,雖然學藝不精,卻也看過一些書,懂得一些制工要理,心中明白,若要做這樣的一個木甲伶衛出來,需做工精準無誤,技藝極致精密,製作時,每一處每一點每一個細節上好好打磨成千上萬次,環環相扣,百密一疏,不能出半點差池,但凡稍微有半點差池,就不會是眼前的這個木甲伶衛,或許不能走不能動是一個擺設,還或許凶蠻無比,是一件殺人利器。縱觀歷史,上下千年,除了墨子老先生,無人有此手筆,也無人有此能耐,更無人有此智慧,所以這樣的一件作品,它在我們這些制工人的心目中地位極其崇高,就《詩》《書》、《禮》、《易》《樂》、《春秋》在讀書人心中的地位一般無二,都是膜拜之作,豈容毀壞?」
周圍一陣嗡嗡之聲過後,有幾個不禁點頭,不過很快便又搖頭,覺得不該輕易被他說服,但絕大多數的人表示出了不屑的態度,認為他是在強詞奪理,也有實事求是之人,低聲附和道:
「這話倒是沒錯的,墨子老先生在制工人的眼中,那就跟孔聖人在讀書人心中的地位是一樣一樣的。要說那木頭怪也確實有點意思,明明很強卻偏偏生著一副丑萌的憨樣,你看它那憨頭憨腦的樣子,根本想不到那是一個高手,甚至還想揍它一頓;別看他平時打架的時候克制,從不傷人,我看,要是哪天它發起瘋來,大開殺戒的話,能降的住他的,便只有東海劍島的蕭澈,北邙的邵衍公,還有公孫世家的人,別人都不行,北冥龍兒也不一定行,咱們就不必說了,只有等死的份,但在下聰明,頭一回見到木甲伶衛,就聽了接學子上山的先生的話,知道對它服軟,說一句,是在下輸了。這幾個字,在下是牢記在血脈中了,也別說我慫,保命要緊。對了,請問有沒有人跟我一樣,當初看到木頭怪的第一眼,還以為是什麼絕世高手藏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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