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怨氣

  偵察班長宋睿民扛著臉盆架,隨著無線班長黃忠河和電話班長小高走了。【Google搜索】

  王珂來到院子裡,看著頭頂星空,若有所思。

  房東耿大叔一家正在吃飯,王珂想了一下,拔腿向連部走去。

  老排長胡志軍還沒有回來,他那屋燈還黑著。

  「報告!」王珂站在連部門口,大喊一聲。

  「進來。」屋內,大鬍子田連長和丁指導員都在。一看是王珂,大鬍子田連長站了起來,手上正是王珂那骨黃色的鉛筆盒。

  「嗯,指揮排長,來來來,嗯,謝謝你啊!」

  王珂走進門,「啪」一個敬禮。

  「連長,不用謝,我們已經安排再做一批。」

  「指揮排長,你們做得很專業,比炮兵股發下來的還好。」丁指導員也走了過來,當你把連隊事當成自己的事,你就成長了。

  「嗯,指揮排長,今天給你們調了一個兵,王明生,嗯,這個兵,你們要好好帶。」

  「是。連長、指導員,我們會的。」

  「指揮排長,王明生這個兵有些小爭議,但副連長一直和我們說,這是一個不錯的苗子。到你們偵察班以後,剩下的全靠你們啦。」丁指導員也走上前,拍拍王珂的肩膀。

  「明白。」王珂胸脯一挺,大聲說道。

  「嗯,指揮排長,你是不是有事?」

  「是的,連長。我想和連隊反映一下,就是我們的防毒面具,需要認真地檢查一下。」王珂這時候才輪到談正事,他直接點題。

  「嗯,我聽副連長回來說了,嗯,嗯,你們碰到一個山頂上的毒湖,這與我們連隊的防毒面具有什麼關係你,嗯?」大鬍子田連長一聽王珂說的這件事,立刻笑起來。

  「連長,萬一胡參謀從團里回來,安排我們到那裡訓練,怎麼辦?」

  「不會吧,指揮排長,防化訓練是一個新課題,光是團里可能也不會隨便安排的。」看來,丁指導員也是完全同意連長的意見。

  「可是,連長、指導員,我們很多戰士已經把防毒面具裡面的防護隔膜都私下裡去掉了,如果真把連隊拉到那裡去,至少有一多半人會形成非戰鬥減員。」

  「嗯,嗯嗯,這件事我們知道了,如果真要拉過去,再說,嗯。」大鬍子田連長始終不相信,上級會把連隊真的拉到毒湖那裡去訓練。

  「那連長、指導員,我回去了。」

  「好,回去吧。明天連隊的訓練安排,會在明天早飯前通知的。」丁指導員把王珂送到門口。王珂轉身給兩位連首長敬了一個禮,然後回去。

  走到半路,王珂有些不放心,又拐到無線班和電話班,今天晚上,就必須把防護隔膜裝回去,丟失的馬上找連隊文書,補回來。

  回到偵察班,宋睿民和全班都已經回來了,他們正在開班務會。

  「防毒面具檢查了沒有?」王珂問。

  「報告排長,全體都檢查完畢,谷茂林的已經裝回去了,其他的完好率百分之百。」宋睿民是全連公認的王珂第二,他站在那裡,咧著大嘴立正說道。

  「王明生的呢?」

  「王明生的也很正常。不過排長,我們剛剛分工,我想讓王明生把牛鎖柱的炮對鏡接過來,讓他接任第二炮對鏡手和計算手。」宋睿民又說了一件事。

  「為什麼這樣安排?」王珂問道:他知道除了宋睿民以外,目前偵察班重點培養的計算兵是麻稈趙明明,而谷茂林和地瓜梁小龍都是方向盤手。計算並不缺人,缺人的器材手。

  「報告排長,方向盤和炮對鏡現在我們全班都會操縱,但炮對鏡更加精密,我在想,我們應該發揮王明生的特長,讓他在精密儀器上鑽研一下。」

  聽宋睿民說得的頭頭是道,可是王珂卻認為宋睿民一定藏有小九九。炮對鏡一般都在主觀察所,或者叫指揮所,也就是說,不用跑側觀。真有什麼失誤,也能及時糾正。看來,宋睿民對王明生還是不放心。

  「那行,暫時這樣安排。但最近炮對鏡,還是以牛鎖柱為主,以王明生為輔。」

  「是。」

  「你們開會吧。」王珂說完,特意看了看王明生,這小子低著頭,一言不發,王珂也不好問,剛剛是從哪裡把他找回來的。

  王珂走回到自己房間,閒來無事,先洗了一把臉,然後坐在那裡,細細地又把大象腿那條山脊回想了一下,把穿插訓練可能出現的問題想了一遍,一直想到毒湖。

  如果連隊真的拉到那裡訓練,除了防毒面具,還應該注意什麼問題?比如真的有人中毒了,如何解毒?

  王珂這一想,還真的想出一身汗。

  開完班務會不久,遠處就吹響了熄燈哨。躺在被窩裡,王珂還得捋這三個問題,但是太亂了,搜腸刮肚,把當時高中化學都翻出來,依然沒有找到完整的解決方案。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半夜,王珂又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了,側耳細聽,這聲音來自自己的空炮彈箱。「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它與老鼠啃箱子的感覺很像,卻不是。王珂伸手把自己剛剛買的三節手電筒放進被窩裡,憑著手感,擰開後蓋,把倒裝的一節電池,重新裝好,又擰上後蓋。

  然後悄無聲息地拿出來,對準了那箱子,突然一推開關,一道雪亮的電筒光正好照著兩個箱子。上面是谷茂林的,下面是王珂的。如果有老鼠,肯定會倉皇而逃。

  可是,什麼也沒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也沒有了。真他媽的奇怪。王珂跳下火炕,趿著鞋,來到箱子面前,就算沒有照到,但啃了那半天,多少會留下殘渣,但是箱子周圍啥也沒有。

  王珂這一折騰,那邊谷茂林嘟囔了一句:「排長,睡吧,肯定是那麼雞,又不甘寂寞了。」

  「嗯,可能就是這玩意。」王珂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取出鑰匙,打開自己的箱子。用手電筒一照那麻將盒,蓋子的確沒有蓋嚴實。王珂拉開盒蓋,上面那四張麼雞,有一張已經跑到盒蓋處。

  王珂想了一下,大概就是這張「不老實」的麼雞。好,既然你想出來,我就索性把你取出來,免得你在箱子裡瞎折騰。

  想到這裡,王珂把這張麼雞,裝進自己軍裝的右側口袋。

  那時候戰士的軍裝,只有上面兩個口袋。左側王珂已經裝的是新買的青銅懷表,右側王珂便裝入這張麼雞。

  借著手電筒的燈光,王珂取出懷表,翻開表蓋,一看,時間已經是半夜兩點。王珂索性穿上軍褲和上衣,到隔壁的房間去查一下鋪。

  撩開門帘,打著手電,王珂走到小院。鄉村的夜景一片靜謐。院子裡那幾棵棗樹和杮子樹,在月光下投出一大團的黑影,一陣風吹過,樹葉搖曳,更增添了幾分神秘。

  遠處,幾聲鳥鳴。王珂朝西廂房走來,他輕輕地推開,對著地面擰亮手電,借著散射的餘光,火炕上一溜睡了五個人。炕頭是宋睿民,炕尾是牛鎖柱,中間是三個新兵。

  王明生睡在地瓜梁小龍和牛鎖柱的中間,一隻手伸在被子的外面。王珂走上前,正要替他蓋被子,忽然腳下似踢到什麼東西,低頭一看,三個新兵的鞋,雜亂地放了一地。

  王珂彎腰輕輕地把三個新兵的鞋擺放整齊,每雙鞋都必須鞋頭朝外,放在枕頭的正下方,這樣即使有緊急集合,跳下炕,雙腳就能在第一時間插進鞋子裡。

  這就是當兵的意識,打仗的意識。

  擺完鞋,王珂又輕輕立起身子,把王明生的手塞進被窩,又把被子替他向上拉拉。然後準備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手電筒的燈光一閃,王珂突然發現王珂明生的眼皮動了一下。

  王珂立在那裡,靜靜地看著,然後掀開門帘,走了出去。

  就在他關門的時候,身后里屋,王珂聽到一個翻身的聲音,接著又是一聲嘆息。

  是王明生,半夜兩點還不睡,至少沒有睡熟,這個新兵到底在想什麼?站在院子裡,王珂想,明天一定要和這小子談談。

  回到屋,脫鞋脫衣服,繼續睡。

  不管陰天、雨天,有一個好心情都是晴天。不能讓這小子帶著思想包袱前行。

  王珂以最快的速度,閉上了眼,等他一覺再醒來的時候,掏出懷表一看,正好是四點半。就在他翻身起來的時候,谷茂林幾乎和他同時起床。

  戴帽、穿衣、蹬褲,然後蹲在炕上,疊被子。

  這邊被子疊好,王珂從枕頭下摸出襪子。穿上襪子,把枕頭放在被子下面,雙腳一蹬下炕穿上鞋,等掀開帘子,走到小院的時候,他已經紮好了腰帶。

  院子裡,除了王明生,偵察班的五個人都已經站成了一列,再看院門,無線班已經到齊,電話班正向這邊跑來。

  啥話也不用說,王珂一揮手,指揮排從小院門口向東直接跑去,出操前照例的十公里長跑。

  習慣成自然,這十公里,連同回來時的爬樹,已經成了指揮排自覺的行動。沒有人再把這長跑當成一種負擔,相反,一天不跑,反覺得身上不舒服。

  在跑步中間的空隙,王珂聽到身後的老班長黃忠河和偵察班長宋睿民的對話。

  「王明生沒有來?」

  「嗯,這熊兵昨晚一夜都在烙燒餅。」

  「烙燒餅」是部隊的暗語,就是輾轉反側、不停地翻身失眠的意思。

  /91/91846/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