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挺巧啊,離公安局還挺近。」
車門啪嗒一下被關上,噼啪的雨水打在雨衣上,伊谷春的聲音在雨幕中飄忽不定。
「伊隊長,請車上的同志們都上去坐坐?」
在曾尋眼裡,這幾個都是自己的同行,『好心』送自己回來,自然是要請上樓喝口水的。
而且有什麼疑問現在就問了,以後少麻煩,多好。
她是來放假的,不是來被人盯著的!
「好啊!」伊谷春正有此意,他抬頭看著這片新新房屋,心裡思量著這曾尋是真自殺還是隱瞞著什麼。
正好趁著上樓的功夫,也可以多了解了解,打探一下。
「行,走吧。」曾尋早知道這個結果,等兩名駕駛和副駕駛的警員停好車,帶著三人一路往裡面走。
這片小區是新修建的小區,位於市中心,周圍都是高樓大廈,經濟繁榮。
這個位置的房子也有些價值,隨著之後房產發展只會越來越貴。
因為拆遷,曾尋名下有兩套一百平的房子,以後就是躺著收房租都有收入,加上銀行卡的巨額存款,是名副其實的度假了。
「這房子地段不錯,新修的小區吧。」一名警員問道。
作為刑偵人員,幾人進門一路到處看,任何細節都不放過。
「是,我是拆遷過來的,才搬來幾天,以前是城邊的住戶。這裡的飯我吃不太慣,也沒有什麼朋友,所以給自己找了個鍛鍊的愛好。」
曾尋淡淡的解釋道,主動透露自己的信息。
「你爸媽呢?看你年紀不大。」伊谷春出聲問道,眸光落在曾尋走路的步伐上,他的眼睛尖,這行走的步子輕而快,加上高速路上的一番表現,他已經確定曾尋就是個練家子。
習慣這東西一時間不是那麼好改的,特別是在軍中待了幾十年的人,回到社會上就是有些格格不入。
此時的曾尋也是這樣,很多的蛛絲馬跡可以看出來她和正常人的不同。
她心知肚明,卻並不想掩飾。
撒一個謊就要用一百個謊來圓謊。
反正她的身份這些都沒有問題,自己的身手問題就用愛鍛鍊這個藉口掩蓋過去。
愛信不信。
「我是個孤兒,今年22,之前住的房子是爸媽留下來的房子,拆遷後我就過來了。」曾尋露出一絲感傷,繼續說道:「也許是自己一個人過的太壓抑了吧,一時想不開,鍛鍊的時候就上了高速路……」
「這裡沒有朋友?一個人住著確實容易胡思亂想,也容易出現安全問題。」這次是另一個警員開口說的。
只是他後面一句說出口,心裡就後悔了。
論身手,他們幾個說不定也打不贏這個女人。
安全問題,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噗。」
伊谷春笑出了聲,四人一路進了電梯,上到12樓,來到1201門口。
曾尋從褲兜里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不用換鞋,直接進來吧。」她摸索著打開客廳的燈,動作間還有些生疏。
一邊在光亮以後觀察自己的房子。
是現代居家圓木風格的,裡面布置的很溫馨,家具都是高檔家具,沙發很寬敞,裡面還有幾個大布偶。
裡面很乾淨,一塵不染,但是沒有什麼生活氣息。
「你家挺好看!」兩名警員驚嘆道,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裝修風格,在看裡面的家具一個個都是新產品,也要不少錢才能置辦到。
「謝謝,雨衣給我吧,你們去沙發上坐。」
曾尋笑著說道,對上伊谷春打量的眼神,順手接過他手裡的雨衣。
就像以前自己從他手裡接過槍一樣的自然。
伊谷春的心莫名一顫,頓了頓後,跟著她走向廁所的位置,靠在門口往裡看。
「你對這裡好像也比較陌生,裝修了沒來住過?」
曾尋發現了,這一晚上估計是少不了伊谷春盤問。
她扯了扯自己粘在身上的衣物,將雨衣掛好後回頭看他:「我有兩套房子,另一個在14樓,之前住那裡。
你這裡隨意看,我上去換一身衣服再下來找你們。」
說完從他身前繞過,走到客廳打開電視,一邊取過熱水壺燒起開水來。
一副全然信任幾人的模樣。
兩名坐在凳子上東看西看的警員對視一眼,覺得自己是不是該主動提出告辭了。
只是隊長沒發話,這裡也輪不到他們做主。
「我跟你去。你們兩個留這。」伊谷春總算開口了,卻不是告辭,而是要當曾尋的跟屁蟲。
曾尋定定看了他幾眼,無聲嘆氣。
兩人前腳剛走,後面兩個警員就聊上了。
「隊長這是對人感興趣還是真懷疑人家啊……我怎麼總覺得不對勁呢!」
「你想多了吧,隊長不是和劉晨師姐……」
「哦哦,那是我想多了。」
漆黑的樓道里,一隻手電筒照亮了樓道,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腳步輕輕的往上走著。
「我看你身手不錯,在哪裡學的。」後者突然出聲說道。
「……伊隊長,觀察我好久了吧,你懷疑我是壞人?」曾尋似笑非笑,沒想到自己的走路的姿勢也能讓這人看出來什麼。
「有的人看起來是壞人卻不是壞人,有的人是壞人看起來卻不是壞人。」伊谷春也淡淡的說道,腳步略快一些,和人平行著走。
「有道理。我說我的身手是童子功你信嗎?伊隊長,有的問題找不到答案,就像我覺得你是我的熟人,你也覺得我是你的熟人,實際上我們卻並不相識。」
曾尋似是而非的說道。
伊谷春沉默了幾秒,在漆黑的樓道中看她。
「你是說……前世今生?」
電筒的光照著樓梯的地面,伊谷春的目光卻恍若實質一般。
曾尋的呼吸一緊,下意識看他一眼,只注意到一隻微光中閃爍的眼珠。
「……也許,不過都是些沒影的事情。伊隊長,你回去查一查我的檔案就知道了,我雖然有本事,可從來沒在外面幹什麼壞事。對了,淮安市你應該有經常朋友吧?」
如果沒記錯,伊谷春說他是西隴市的刑偵隊隊長。
「我會查,明天下午,就隔壁兩條街的那個警察局,你直接過去。」伊谷春輕聲道,率先提步上樓。
出了安全通道,樓層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樓層。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地上留下一串帶著濕潤的腳印。
「1403,伊隊長,你現在知道我的兩個老巢了,以後應該不會經常來找我吧?」曾尋看向比自己都積極,已經走到了1403門口的人,有些無奈的說道。
「以後的事情誰說的准。」伊谷春露出一個調皮的笑。
曾尋熟悉袁朗的每個動作的含義,心裡明白,不管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怕是都被他盯上了。
「我服了。」她下意識的放鬆下來,隨口說道。
這是一種對熟人的不設防備的表現。
伊谷春看在眼裡,眼中的笑更深了一些。
曾尋推開門,先來到客廳里打開燈,透亮的白熾燈照亮了整個房間,露出裡面略顯清冷的灰色風格的裝修。
不過對比1201的房子,這裡確實凌亂一些,還多了些鍛鍊用的器具,看的出來是有人住的。
裝修器具都是系統布置的,因為它也擔心曾尋休假給自己休廢了,直接整了一套新科技設備。
現在看在伊谷春眼裡就是價格不菲。
「大戶人家啊,里里外外都挺費錢,以後誰能養的起你。不過這個裝修風格,一個人住久了是容易冷清。」他調侃的說道,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凳子上。
「爹媽給留下的錢夠用了。伊隊長,你自己隨意。」曾尋說完,看了眼沒被關上的大門,也清楚伊谷春是什麼意思。
暗道他的心思還是一如既往的細緻和敏銳,一邊進了自己的房間,找出一套長衣長褲換上。
此時門外,伊谷春已經在客廳里轉悠起來。
這裡的生活痕跡很少,私人照片類的只有寥寥幾張,一張是更稚嫩的曾尋和父母的照片,其他的都是她的單人照。
連一張和同學照的照片都沒有。
再看生活用品上,什麼都是單人份,柜子里還著不少的零食,可見確實一直是單身生活狀態。
廚房裡很乾淨,沒有油漬灰塵,一切潔白如新。
他懷疑曾尋入住以來一直沒有開過火。
曾尋換衣服的動作很快,她從自己的床頭櫃找到吹風機,穿著拖鞋開門走出來,正對上伊谷春的目光。
他靠在長桌上,神情放鬆,估摸著是在自己這裡轉過了。
「我吹個頭髮,那裡是書房,裡面有電腦,你可以去玩一玩。」
袁朗最喜歡的娛樂活動除了鍛鍊就是打遊戲,已經是一個老遊戲迷了。
既然是袁朗轉世,應該也是喜歡這些的。
「剛看見了,不過我對你這裡的訓練器材更感興趣一些。」伊谷春的眼神亮了幾分。
「隨你用。」曾尋隨口道。
廁所里響起呼呼呼的吹風機的聲響,客廳隔間裡,伊谷春研究新器材研究的起勁。
時間不過五分鐘,曾尋梳著一頭柔順的齊背短髮走了出來,蓬鬆的頭髮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柔光。
她進屋換上棉襪,修整好後回到客廳,就見伊谷春在跑步機上哼哧哼哧的跑。
「伊隊長,身體素質有點兒差了啊!」
「我這還差?我跑了五分鐘都沒停!」伊谷春回道。
曾尋雙手環抱走過去,笑意盈盈道:「和我比還是差的有點兒遠。」和你的前世比就差的更遠了。
「比不過你!」伊谷春笑道,瞅了眼她的腳,「房間裡也穿襪子,你這是冷了?」
淮安市的氣溫一直很穩定,穿著普通的長衫也不冷不熱,合適的很。
少有在屋裡還穿棉襪的。
「習慣了。」曾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她穿著白色的棉襪,踩著一雙粉色的豬頭涼拖,看起來還怪可愛的。
伊谷春的神色深了幾秒,關掉跑步機走了下來。
「你收拾完了我們就下去吧,這裡確實有些冷清,以後你住樓下,那裡裝修溫馨,會讓你心情好些。」
「我是這個意思。等等,伊隊長,你不懷疑我了?」曾尋看他。
「我沒有懷疑過你啊,只是想交個朋友嘛!你不是沒有朋友嗎?」伊谷春對上她的眼眸,笑嘻嘻的說道,「不過明天的警局你也必須去。」
「……沒問題。」曾尋捏著拳頭有些硬了。
髒衣服都扔進洗衣機清洗了,檢查完電器確認沒有安全問題後,曾尋和伊谷春一前一後往下走。
路上自然是少不了問些生活上的問題,有沒有朋友什麼的。
房間的隔音很好,門只要關著,樓道里幾乎就聽不見房間裡的聲音。
伊谷春敲響1201的門,一名警員抱著一杯熱水跑過來,見到兩人驚喜一笑。
「隊長,曾尋,你們總算回來了,這都十多分鐘了,我以為你們忘了我們呢!」
一群人走進門,門輕輕關上。
曾尋來到廚房,找出系統給買的薑茶,給四個杯子都放上一包。
「十多分鐘就算久?這個是驅寒的薑茶,泡了喝一杯,小心著涼。」
她說著,動作間露出一張年輕乖巧的臉,齊肩的長髮給她添加了一些溫柔,不似雨中那身手利落的人。
兩個警員看呆了一瞬。
「看什麼看,換個新聞台。」伊谷春出聲打斷了兩人,抬手拒絕了曾尋倒水的動作。
自己提起水壺,給剩下的兩個空杯子都倒滿。
咕嚕嚕的水聲響起,新聞記者播報的聲音專業有序。
曾尋看三人齊排排的坐在沙發上,自己也找了個空位坐下,想起什麼似的,又去柜子里找出一大包的零食。
零零散散的各種零食放滿了桌子,兩個警員都看呆了。
「這、這麼多……你也太客氣了。」說話的警員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們前腳才懷疑人不是好人,後腳就吃上了別人的零食是怎麼回事。
「吃吧,難得有這個機會,曾尋現在是我的朋友,你們吃她的,我下次再請她吃回來就行。」伊谷春說完伸手拿了一個,朝著曾尋淡淡一笑。
人情來往,不就是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喝酒,亦或者你送我東西我送你東西這樣走起來的嗎。
不難想到,伊谷春就是要利用朋友這個由頭,以後多半少不了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