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多說無益。
若不答應,不僅槍枝彈藥無望,兩千九百多俘虜無法贖回,王室寶銀更將化為泡影,甚至整個裡奧斯軍團也將留在這裡。
加斯帕爾冷汗淋漓,心中滴血,卻仍強顏歡笑:
「雅安夫人的提議正合我意,就這麼辦!」
宴會後,里奧斯以與父親許久未見為由,與加斯帕爾單獨會談半小時,隨後帶隊返回駐軍城鎮蒂華納。
里奧斯一走,朱琳澤幾人就開起了閉門會議。
張順慈忍不住看向乙雅安,疑惑道:
「雅安,你要那油畫和手稿做什麼,這玩意不能吃不能賣的,又有何用?」
乙雅安微微一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輕輕放下,然後開口說道:
「這些日子,我和雅各布以及那些白人貴族多有交談,這歐洲的王室和貴族對於哲人手稿和油畫的收藏已經達到了瘋狂的地步。
比如說,如今的西班牙國王費利佩四世,每年動用國庫三分之一的銀兩用來購買名畫。
還有那法國的首相黎塞留,據說他建立了一個超大的圖書館,裡面全是名人手稿和油畫。」
聽這麼一說,朱琳澤似乎想起了什麼,點頭說道:
「棕櫚泉原來的市長保羅.尚特魯就是專門為黎塞留收集各種古玩字畫的商人。
幾年來,他從美洲搜羅了不少阿茲特克時期的手稿和壁畫運回歐洲。」
「有道理,我等用不著,可以賣給雅各布。」張順慈捋須點頭。
乙雅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瑞濡,你平時那麼精明,為何這事就不能看得長遠一些?」
張順慈老臉一紅,張嘴想要反駁,可一看乙雅安那圓瞪的卡姿蘭大眼睛,立馬又閉了嘴。
「雅安姐,你給說說,這眼光怎麼個長遠法。」朱琳澤好奇。
「說這些,可能要在參謀長面前班門弄斧了。」乙雅安看向傅山,微微躬身,見對方笑著擺手,才紅唇輕啟:
「古玩、字畫、手稿這等東西都是社交手段,可以直達歐洲皇庭和王室高層,就連羅馬教廷也是如此。
所以我想去尼德蘭的荷蘭省開一家拍賣行,賺錢不是目的,廣結人脈,把情報網鋪開才是用意。
這麼一來,隨時可以了解歐洲的政治動向和商業情報。
另外,可以幫著獨立團網羅更多的學者、工程師和匠人。」
「啊,你要去歐洲?」張順慈驚訝出聲,見眾人看來,他連忙輕咳兩聲,故作正經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獨立團的後勤事務繁重,離不開雅安。」
見張順慈緊張的模樣,乙雅安心裡一暖,紅著臉低聲說道:
「我是說長遠打算,又沒說是現在去。」
「雅安夫人真是商業奇才,傅某佩服。」傅山拍掌稱讚,說著,他看向張順慈淡笑:
「三日之後就是獨立團的集體婚禮,這大婚之後,瑞濡兄可要多加努力才行。」
朱琳澤爽朗一笑:
「沒錯,儘快給我生一堆表弟表妹出來。」
聞言,乙雅安的臉瞬間紅的猶如秋日的晚霞,她躲在張順慈身後,垂頭不敢看人。
張順慈面帶喜色,可略一思量,又擔憂說道:
「雅安已經過了育兒年齡,這生孩子該不會……」
「娘舅,怕什麼,別忘了,先生可是婦科聖手。」朱琳澤朗聲開口,說著,還朝著張順慈擠了擠眼。
乙雅安已經三十四歲,就算放在後世也算是大齡剩女。
不僅是她,還有和她一起為了復仇而耽誤了青春的六個俠女,朱琳澤也希望他們儘快找到人生的歸宿,避免復仇之後陷入崩潰的境地。
……
棕櫚泉。
晨曦初破,天邊剛泛起一抹淡藍,山谷中卻已沉浸在一片忙碌和喜悅之中。
二環、三環幾十個小院子的屋檐下,掛起了大紅燈籠,四處高大的棕櫚樹上掛滿了祈福的飄帶。
中心廣場的一側,搭起了臨時的廚房,炊事班的多位大廚正揮汗如雨,鍋碗瓢盆碰撞出歡快的樂章。
蒸籠里熱氣騰騰,香氣四溢,那是為婚宴準備的各式佳肴:紅燒獅子頭、清蒸海魚、八寶火雞、四喜丸子……每一道菜都寓意著吉祥如意,幸福美滿。
廣場中央,穿著綠色軍裝的男兵女兵正在忙碌地鋪紅毯,架拱門,搭台子,雖然忙得滿頭是汗,可每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廣場另一側,各家各戶把家中的方桌、長桌、條凳都搬了出來,正在按照安排一張張的擺放。
孩子們穿著春節做的新衣,在廣場周圍嬉笑打鬧,一些嘴饞的,圍著蒸籠流著口水,待大師傅打開蒸籠,每人發塊吃的,才嘻嘻哈哈地跑開。
隨著良辰吉時的到來,四周鼓樂齊鳴,三百多隊新人在司儀的引導下,緩緩步入會場。
新郎身著大紅袍,頭戴烏紗帽,新娘則身著繡有繁複圖案的華麗嫁衣,頭戴鳳冠,面遮紅蓋頭。
他們手牽手,踏著紅毯,穿過由鮮花與彩綢編織的拱門,來到中央廣場的高台之下。
由於要主持婚禮,朱琳澤沒有穿軍裝,而是頭戴冕冠,身著緋紅蟒袍,腰束玉帶,身後披著大氅。
雖然才十六歲,可這蟒袍加身,立刻就透出一股與生俱來的皇族氣質。
按理來說,蟒袍、飛魚袍和鬥牛袍都不在大明朝廷品官服制之內,屬於皇上特賞的賜服。
可張順慈給朱琳澤杜撰的身份是巡按御史,加上其本身就是親王世子,這皇帝賜一套緋紅蟒袍,也屬情理之中。
朱琳澤按了按手,等周圍鼓樂聲停歇,才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說道:
「我們中華是禮儀之邦,對婚配嫁娶之禮尤為重視。然而,征戰在外,許多禮節難以周全。
不過也沒關係,三百二十人的集體婚禮好像在史書上還沒有出現過,今天咱就來個名傳青史。」
聞言,下面掌聲雷動,歡聲笑語不斷。
等聲音停歇,朱琳澤接著說道:
「今日參加婚禮的有漢人,也有阿帕切族和卡維亞族人,這挺好,中華民族本來就是一個多民族融合的大家庭。
只要我們理想一致、方向一致,共同為中華民族的未來而努力,那我們就是兄弟、就是袍澤。
好了,現在誰能告訴我,我們的方向是什麼?」
話落,上千人高舉手臂,其中不乏阿帕切族人和卡維亞人。
朱琳澤走到台前,指著一個穿著新郎袍的卡維亞人笑道:
「新郎官,你來聲告訴大家,我們的方向是什麼。」
那卡維亞人滿臉激動,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用流利地漢語大聲喊道:
「打土豪、分田地、收礦山、救萬民,讓天下所有窮苦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思想政治工作做得不錯啊,看來回去得要好好表揚表揚語言學校的有容老師了……朱琳澤滿意一笑,隨即朗聲說道:
「這位卡維亞老表說得很好,我們就是要對抗不公,就是要把那些魚肉百姓的豺狼打翻在地,我們要過好日子,我們要吃飽穿暖,我們要讓妻兒老小衣食無憂。」
這麼一說,場下頓時沸騰起來,打土豪的口號猶如海浪起伏,在山谷迴蕩。
朱琳澤也被這山呼海嘯般的情緒所感染,他聲音高亢,情緒激昂,
「我們今天還很弱小,只有一個山谷和一個海灘據點。
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接管多座礦山,就可以把我們的聲音傳播到其他幾個阿帕切族的部落中去。
我們要在幾年內,把這美洲的西北部變成一個統一的、強大的、無人敢欺的華人大同盟。
當然,為了理想而奮鬥的同時,也不能忘記結婚生子開枝散葉,否則開拓這麼多疆土,積累這麼多財富,又給誰來繼承呢?」
說著,朱琳澤掏出一個小本子,大聲說道:
「在這裡,我代表團部向各位承諾,凡是我獨立團治下的百姓,基礎醫療免費、基礎教育免費、基礎住房免費。
至於軍人和家屬待遇更加優厚。
士兵不僅有軍餉,還會給買保險,犧牲了傷殘了,獨立團會養你們一輩子,也會把你們的孩子撫養成人,所以不要有顧慮,勇猛作戰,大膽生娃。
另外,今天是集體大婚,獨立團既是你們的公家,也是你們的娘家,沒有別的祝福,贈送四合院內的住房一套,銀幣100塊。」
朱琳澤提到的保險,是張順慈和乙雅安參考了英國皇家交易所的保險交易產生的想法。
後勤部打算每月扣除軍人十分之一的軍餉作為基礎金,獨立團再補貼兩倍的基礎金作為保險金。
這保險金專款專用,服役期間的士兵,只有犧牲或者傷殘才會拿出來使用。
開始眾人都愣住了,接著就有新娘揭開了紅蓋頭,瞪著大眼睛看向台上,不知誰帶頭喊了一聲:
「世子殿下萬歲!」
這一喊,就猶如是在沸油鍋里澆了冷水,場下頓時沸騰,山呼海嘯般的喊聲隨之響起:
「世子殿下萬歲……團長萬歲……頭領萬歲……」
朱琳澤含笑按了按手,接著又出聲調侃:
「不過說好了,這頭婚有禮物送,要是娶個二房、三房什麼的我可就不管了,既然有本事娶多個老婆,那就給我努力掙軍功去。」
聞言,台下的男人們哈哈大笑,女人則是一個個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男人,有的說著狠話,有的則是掐住男人的腰部來回的旋轉。
在獨立團,女人的地位絲毫不比男人低,她們有的是作戰英雄,有的是紡織先鋒,有的加入醫務處,成了所有戰士都離不開的衛生員。
哪怕是年紀只有十三歲的袁有容,走到哪裡,人家都要喊她一句:小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