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戰壕里,看著逼逼緊逼的敵方隊列和那敲在心頭的鼓點,士兵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有的手心發汗,有的咬著嘴唇,有的忍不住朝著中軍的方向看去。
就在這時,嘹亮的號聲響起,憋得快要爆炸的袁天赦一拳砸在戰壕上,大聲吼道:
「給老子打!」
「砰……砰……砰……」槍聲從戰壕的一側響起,頓時硝煙瀰漫,子彈在空中呼嘯而過,劃出一道道致命的軌跡。
頃刻間,西班牙聯隊最前排的士兵大腿上、小腿上、甚至是腳面上激起了血花,第一輪射擊,前排的士兵就倒下了一片。
見到眼前的一幕,袁天赦興奮地雙目通紅,咧著嘴嚷嚷道:
「好,就這麼打,朝著番子卵蛋以下招呼,別給老子打死了。」
經過三個月的野外狩獵,獨立團的士兵們已熟練掌握線膛燧發槍的使用。
這款帶膛線的燧發槍與米涅彈配合,使子彈在飛行中旋轉,顯著提升了射擊距離和精準度。
同時,定裝紙殼包裝的火藥確保了射擊輸出的穩定性,並加快了火藥和彈丸的填裝速度。
居然先開槍了……西班牙上尉心裡一喜,可下一刻他就高興不出來了,因為對方這射擊準的有些離譜。
從數量上看,對方也是一個百多人的連隊,怎麼一輪射擊,自己這邊就倒下了十幾人?
最噁心的是,被擊中的己方士兵無一傷亡,都抱著腿在地上打滾,這麼一弄,陣型就全亂了。
可他還來不及做出調整部署,對方的第二輪射擊到了。
在戰壕里,獨立團每個射擊位都有三個人,一人射擊完了起身閃到邊上裝藥裝彈,另一人即刻補上。
以定裝米涅彈的裝彈速度,三人輪流射擊,完全可以做到無縫切換,中間都不帶停歇的。
三輪射擊之後,西班牙的一個連隊已經半數倒下,其他士兵也沒了淡定和從容,弓腰的弓腰,趴下的趴下,也顧不上戰場紀律了。
西班牙的上尉連長此時也慌了,對方射程比己方遠不說,這精準性和裝填速度太快,完全沒法打,他舉起刺劍大聲喊道:
「撤退……撤退……」
話剛喊完,上尉的大腿就冒起一團血花,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地上。
見到敵方開始逃跑,苟飛白眼睛一亮,扯著嗓子喊道:
「打屁股,目標大,不死人!」
這麼一喊,戰壕里的士兵立刻心領神會,這打腿難瞄準,打直線移動的屁股還是簡單不少的。
接著又是一波三輪連射,硝煙散去,只見滿眼的西班牙士兵在沙灘上打滾,逃回去的不過寥寥七八人。
這種情形在右翼同樣上演,朱琳澤觀察片刻,面無表情地下令:
「打掃戰場,俘虜全部抓回來,告訴兄弟們不要越過白線。」
無敵號戰列艦上,亞倫氣得胸膛起伏,指著戰場的方向,大聲斥責:
「佩德羅上校,這就是你訓練的士兵?我方一槍未開,已被敵方盡數殲滅!」
佩德羅臉上也掛不住了,沉聲下令:
「靠上去,給我滅了林子裡的陣地。」
「上校,我們的戰艦吃水深,再向沙灘的方向靠近容易擱淺。」一旁的軍士長苦著臉說道。
「那就開炮,抬高炮的仰角,以最大射程給我開炮!」
軍士長搖了搖頭:
「即使如此,也只能打到敵方陣地前的沙灘,根本對地方陣地構不成威脅。
另外,我們還有不少傷員躺在沙灘上,這一開炮,很可能傷自己人更多。」
「不開炮,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敵方把我們的士兵抓走,到時再用來威脅?」亞倫語氣冰冷,眼神如刀。
軍士長縮了縮脖子,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上校。
沉吟片刻,佩德羅無奈地揮了揮手:
「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開炮!」
隨著命令的下達,兩艘戰列艦同時發出了怒吼,32磅的大鐵球猶如蝗蟲一般,帶著呼嘯聲在獨立營陣地前方砸落。
剎那間,黃沙飛濺,炮坑點點。
被炮彈擊中或者蹭到的西班牙傷兵猶如被鐵錘砸中的西瓜,慘嚎聲都沒發出,就變成了一灘碎肉。
一些位於前沿,正在抓捕西班牙俘虜的阿帕切族士兵來不及躲閃,也被打得血肉模糊。
「吹撤退號。」觀察到這一情況的朱琳澤即刻下令。
獨立團在棕櫚泉安頓下來後,朱琳澤對現有的西方戰船、火炮、火槍和原始版手榴彈建立了詳盡的檔案,對這炮火性能指標算是相當了解。
出乎意料的是,超級戰列艦的重型加農炮射程還是超過預期。
好在,戰場位於沙灘,大鐵球擊中沙子後動能迅速被消耗,並未造成大範圍的彈跳,只導致己方七八個士兵死傷。
看著沙灘上那一團團的碎肉和被鮮血染紅的沙子,朱琳澤嘴角微勾,面無表情地下令:
「漳州號出擊!」
俄傾,猶如小綿羊似的,躲在港口角落的漳州號動了起來,
由於港灣里正吹著東南風,漳州號的優先撲向了西邊距離不過五百米的一艘武裝商船。
那武裝商船上的水手此刻還關注這沙灘上的戰場,壓根沒想到在兩艘戰列艦的威懾下,這馬尼拉帆船還敢進攻。
等他們反應過來,漳州號已經貼了上來,上百個全副武裝的獨立團精銳瞬間甩出了飛勾。
一些西班牙的水手拿著短斧和手半劍衝上來想要砍斷繩索,就在這時,要阻擋,漳州號上的槍聲響了。
這槍可不是火槍,而是名副其實的麥朗步槍,四五個衝上來的西班牙士兵當場倒在了血泊里。
此時的武裝商船本來只有三十幾個水手在維持,這一下死掉了四五個,還看到敵方大批的武裝力量登船,管理船隻的大副立馬就放棄了抵抗,跪地投降。
這一切只在短短的幾分鐘內結束。控制船隻後,帶隊的四營營長張靜君嬌聲大喝:
「操控船隻跟上漳州號。」
西班牙的另一艘武裝商船上的水手,見到這個情況立馬就慌了,船上大部分兵力都登陸紮營去了。
而能保護自己的兩艘戰列艦卻因為投鼠忌器,不敢開炮。
原以為那馬尼拉帆船隻是待宰的羔羊,沒想到露出獠牙後,竟然如此犀利。
船上的大副火急火燎地朝著桅杆上旗手大喊:
「求救,快向佩德羅大人求救。」
片刻,旗手帶著哭腔喊道:
「敵方兩艘戰船靠的太近,其中一艘上有加斯帕爾老爺,佩德羅大人的意思是不能開炮,讓我等自己想辦法駕船逃離。」
大副絕望地看了看四周,自己的船隻處於港灣的最內部,這怎麼逃離,逃個蛋蛋啊。
見到敵方甲板上站滿了如狼似虎的士兵,大副無奈吼道:
「棄船,到沙灘上和隊伍匯合。」
幾分鐘後,獨立團不費一兵一卒,占領了另一艘武裝商船。
占領兩艘武裝商船後,三艘船隻一列排開,即刻就對沙灘上的西班牙駐軍發動了炮擊。
這一波神操作,直接把兩艘戰列艦上的指揮官看傻眼了。
無敵艦上,以沉穩著稱的佩德羅氣得鬍子高高翹起,他瞪著碧藍色的眼睛,咆哮吼道:
「我要擊沉他們,我要他們全部葬身魚腹!」
「上校,不能炮擊,不能炮擊啊!」亞倫高聲阻止,他指著獨立團的船隊,沮喪地說道:
「加斯帕爾老爺不見了,不知道被押到了哪條船上,你這一開炮,很有可能傷到他!」
「哎,這戰打得太窩囊!」佩德羅一拳砸在船舷上,眼裡都要噴出火來。
沙灘上,西班牙的兩個臨時營地被炮轟得抬不起頭來,眼看著就要潰散,亞倫連忙建議道:
「談判,現在就談判!我們手裡還有籌碼。」
「上校,我們敵對勢力中,能有如此作戰部署能力和軍事素養的軍隊,除了尼德蘭與法蘭西之外,我想不出來還有誰,我也建議立即談判。」一旁的軍士長出聲建議。
想到自己艦上還有兩個高級戰俘,一個是大名鼎鼎的尼德蘭劫掠船船長皮特·彼得松,另一個是法蘭西首相黎塞留的外甥蓬古爾雷侯爵,佩德羅鬆了口氣,點頭說道:
「打通用旗語,說我們有重要人質,願意和他們和談。」
無敵艦的旗手打了三遍旗語,才從漳州號得到了反饋,可聽到傳訊的佩德羅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
漳州號回復的信息是:「我們的指揮官在抓捕人質,沒空談判。」
看到沙灘上的己方營地已被炮火擊潰,大量的士兵開始往叢林的方向潰逃,而迎接他們的是密集的槍林彈雨,兩艘戰列艦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佩德羅猶如籠中困獸,焦躁地來回踱步,片刻,他似乎做了什麼決定,沉聲下令道:
「戰列艦靠上去,準備跳幫作戰。」
在他看來,如今最核心的關鍵點就是加斯帕爾,只要搶回來,其他的都不足為慮。
對方雖然有三艘武裝商船,可從人數來看不過區區幾百人。
而自己兩艘戰列艦就算不用火炮,也有兩千軍隊,對付三艘商船綽綽有餘。
軍士長面帶憂色,但是沒有反對,而亞倫點頭贊成:
「以戰列艦的防禦,就算挨幾炮問題也不大,只要速度夠快,勝利的把握至少有五成。」
見兩個大佬都發話了,軍士長也不再猶豫,敬禮說道:
「遵命,卑職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