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抱拳行禮

  冷秉瞪了米雨真一眼,沒好氣地說:「別吊兒郎當的,獅子搏兔尚用全力,不可輕敵。」

  「大哥,怕啥?若我有一把團長那樣的麥朗槍,定能在這懸崖之上,將整個山谷的敵人都點了。」米雨真回想起傍晚的戰鬥,小眼中閃爍著光芒。

  那種槍口所指,皆是亡魂的感覺讓他興奮不已。

  冷秉沒有反駁,用單筒望遠鏡敲了敲米雨真的頭,指向一個方向說:「看看我們這一側的山脊,四點鐘和五點鐘方向。」

  「看就看,別敲啊。」米雨真抱怨著接過望遠鏡,觀察後不確定地問:「那是……炮台?」

  冷秉點頭,又指向谷口的棕櫚樹林:「那林子裡藏了不少箭樓,只是頂上蓋著棕櫚樹葉,不易察覺。」

  「還好咱是從懸崖爬上來的,若從谷口走,豈不是……」米雨真縮了縮脖子,一臉後怕。

  「雖然對面的山脊看不清楚,但不難猜測上面也架了炮台,形成了正面箭樓、兩側炮台的品字陣。

  就算團長的步槍射得再遠,也無法與火炮相比。」冷秉感嘆,語氣凝重。

  此刻,米雨真也認真起來,提議道:「要不,今晚咱把所有的炮台端了?只要沒了火炮,團長的步槍就無敵了。」

  「不行,我們的任務是偵查,帶回情報讓團長決策。」說著,冷秉掏出一個本子扔給米雨真,「我來說,你來繪圖,儘量精確。」

  「現在?」米雨真抬頭看著那一彎月牙,拿過紙筆咕噥道:

  「這黑燈瞎火地咋繪圖,待會兒畫得我自個兒都不認識。」

  「要不要我找兩個丫鬟給你盞燈?」冷秉在米雨真腦袋上敲了一下,罵道:

  「少廢話,偵察兵就是要做別人做不了的事情,否則還算什麼精銳?」

  米雨真嘿嘿一笑,拿起了紙筆:

  「大哥,你說咱這隊伍發展幾年再拉回大明,豈不是天下無敵?」

  看著天上的明月和星辰,冷秉深吸了口氣,語氣中帶著感慨:

  「團長的志向不在大明,而是這真正的天下,好好干,只要咱兄弟不死,定有封狼居胥的一天。」

  兩個小時後,小鎮裡很多的房子都熄了燈,只有中央的高樓和瀑布下的作坊還亮著,此刻從作坊里傳出的鍛造聲也小了很多。

  把能探查的地方已經畫得差不多了,冷秉輕聲說道:

  「此時光線太差,很多地方的火力偵察不到,另外谷中的情況也不清楚,必需下去一趟。」

  聽到這個,米雨真眼睛一亮,自告奮勇道:

  「我去。」

  「去什麼去,在這繼續繪圖。」冷秉撂下一句話,綁好了繩索,從瀑布邊的懸崖上滑降而下。

  進入水潭,他用石頭把繩子底部壓好,讓繩子儘量貼在懸壁上,這才游上了岸。

  瀑布衝擊帶來的巨大轟鳴聲和水車嘎啦地轉動聲讓這一切變得悄無聲息。

  他摸到木屋旁邊,通過轉動主軸在木牆上留下的孔洞看了進去。

  作坊里的面積很大,各種各樣的工具機在傳動裝置的帶動下,還在轟隆隆作響。

  屋內有上百個工人正在各自的操作台上製作著什麼,一個手裡拿著皮鞭,監工模樣的番子靠在躺椅上,此時已經是鼾聲四起。

  工人無一例外,全是黃種人,他們穿著粗糙的麻布衣服,臉上帶著麻木和疲倦,有機靈的,時不時偷瞄椅子上的監工一眼,在確認安全後,偷偷地放緩了工作的節奏。

  磨床旁邊,一個少年拿著零件正在打磨,可能是因為過於疲倦,他身子搖晃,在飛速運轉的砂輪前有節奏地點著頭,即使打磨的尖銳聲響和迸射的火花也沒有讓他有清醒的意思。

  眼看著他的手就要伸到砂輪之下,就在這時,一隻大手從背後抓住了他的領子,猛地往後一拉,讓差點手掌分離的少年驚醒了過來。

  少年看了看手背被割出的淺淺血痕,額頭冒出一層細汗,他扭過頭,感激地看著身後的青年,躬身抱拳行禮。

  冷秉眉頭微皺,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心中暗自嘀咕,這少年怎麼會抱拳行禮?

  抱拳可是中華獨有的禮節,難道……冷秉的瞳孔猛地一縮,他仔細打量起少年來。

  少年的臉上和手臂上刻有印第安人喜歡的紋身,顯然不是漢人,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那青年。

  此刻,青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說了幾句什麼,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檯上。

  冷秉這才看清青年的容貌,他中等身材,面容俊朗,穿在身上的麻衣布衫被撐得高高隆起,可能由於長期鍛造的緣故,右臂的胳膊明顯比左臂粗上一圈。

  冷秉越看越迷糊,怎麼感覺這青年的樣貌和郎茂徳有幾分相似呢?

  猶豫良久,冷秉還是打算冒險一試,從少年對他行漢人禮節以及身上沒有紋身等細節可以判斷,此人就算不是漢人也一定和漢人頗有淵源,若是他可以幫自己,無疑對收集情報有巨大幫助。

  順手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拔出克力士在上面寫了個『朗『字,隨即貓著腰來到距離青年工作檯最近的一個孔洞下面。

  瞅著四下無人注意,冷秉順勢一丟,小石子在工作檯上滾動幾下就來到了青年的面前。

  冷秉趕緊離開洞口,貼著牆壁藏了起來。

  青年環顧四周,發現沒有異常,這才拿起石子,可這一看當場就愣住了。

  那是漢字,而且還是他的姓氏!

  整個棕櫚泉只有他一個漢人,雖然收了不少學徒,可只是教授了他們師徒的禮儀和簡單的口語,並沒有傳授文字啊。

  青年胸膛起伏,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四下打量,片刻後朝著轉軸的孔洞走了過去。

  他邊裝作檢查傳動裝置,邊對著洞外小聲喊道:

  「不知是哪位袍澤光臨,還請現身一見。」

  雖然周圍噪聲巨響,可就隔著一堵木牆,冷秉還是能聽得清晰。

  聽到帶著福建口音的漢話,冷秉長吁一口氣,他想了想,貼著牆壁說道:

  「有幾個問題想問,若是肯定,你就敲一下牆壁,若是否定,就連敲兩下。」

  下一刻,就聽到牆板響起了「咚!"的一聲。

  「你是否是漢人?」

  「咚!"

  「你是否認識郎茂徳?」

  過了幾秒,隔壁才傳來了咚的一聲。

  聽到這聲響,冷秉也激動起來,他瞬間想通了郎茂徳來美洲的原因。

  郎茂徳已經是大匠,就算在馬尼拉也會有不錯的待遇,可五十多歲了還不遠萬里,漂洋過海的來美洲,原來是為了找兒子。「郎茂徳是你父親?」

  「咚!

  真是老天保佑,在這裡居然能碰到熟人……冷秉心中一喜,壓抑住激動,開口說道:「我是你父親的同僚,打算攻占棕櫚泉救人,你是否能幫我?」

  同僚,攻占棕櫚泉……青年滿頭霧水,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個船匠哪來的勇氣攻打敵方的軍事重地,略一思量,也顧不得敲擊,直接湊到洞口說道:

  「在下丑時三刻(凌晨三點)下值,到時去水車邊找你。」

  冷秉掏出懷表看了看,點頭說道:

  「好,距離當下還有一個小時,這期間能否把有用的情報寫下?」

  青年一愣,對方也知道小時制,難道也是多年前被騙來美洲的?越想疑惑越多,他不敢耽誤,忙說道:

  「可!」

  得到肯定答覆後,冷秉面無表情地退了下去,朝山頂打了個手勢就鑽入水潭,在瀑布後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既然找到了內線,就沒有必要再去冒險,當下最重要的是養精蓄銳保持戰力。

  還好有團長和雅安夫人……冷秉臉上露出笑容,從作訓包里取出一個魚皮縫製的防水囊袋,掏出乾爽的衣褲開始更換。

  一直拿望遠鏡盯著冷秉的米雨真看見手勢頓時放下心來,雖然不明白冷秉為何鑽入水潭後不上來,可還是把繩子拽在了手心,只要一受力他就開始往上拉。

  ……

  凌晨四點,朱琳澤帶著隊伍趕到了科切拉山谷的外圍。

  他不得不佩服這些阿帕切族的土著精英,中間就休息了三次,這些人居然一個不落的跟上了隊伍。

  朱琳澤記得上輩子藍星的最強陸軍,一夜奔襲了120公里,那是在紅軍長征中的飛奪瀘定橋戰役中創造的紀錄。

  可這些土人光著腳丫子在戈壁灘上五個小時能跑七十五公里,依然讓他感到震驚。

  「龍之祝福果然強大。」朱琳澤看向曼加斯,誇讚了一句。

  曼加斯 頓時喜笑顏開,驕傲說道:

  「我們阿帕切人世世代代在山林間奔跑狩獵,若是沒有龍之祝福,早就滅亡了。」

  朱琳澤點了點頭,把目光投向科奇西,放緩了語速說道:

  「接下來我們將進行一場狩獵,沒有我的命令,不能出聲,不能行動,作為部落里最優秀的獵手,你應該明白,對嗎?」

  在曼加斯的翻譯下,科奇西把右拳放在左胸口,沉聲道:

  「一切聽頭領的。」

  「教官,你帶二隊培訓一下他們震天雷的使用方法,彈藥袋和引火繩戰前再發。」在得到科奇西的許諾後,朱琳澤開始做基本的部署。

  就在這時,派出去的苟飛白帶著祖天翰跑了過來,後者敬禮稟報:

  「大哥和老二進去後一直沒有回來,谷內沒有戰鬥聲傳出,想來還在收集情報。」

  朱琳澤看了眼懷表,隨即對張豹吩咐道:

  「傳令下去,第一小隊警戒,其他人員檢查裝備,補充給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