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不到四個月我們就會到達美洲。」朱琳澤指著航船行駛的方向,激昂地說道:
「那是一片極其富饒的土地,不僅金山銀山遍地,單是耕種土地就是大明的百倍之多。
我想問問在場的諸位,想不想衣食富足,子嗣延綿?」
聞言,不少人都呼吸急促起來,他們紅著眼眶,不加思考地咆哮出聲:
「想……」
聽著響徹雲霄的吶喊聲,朱琳澤嘴角微微勾起,搖著手笑道:
「想沒有用,因為那裡被歐洲的番子占領了百年,他們不僅大肆屠殺我們同宗的印第安人,還把無數的良田據為己有,把無數的金銀搬回家裡供自己享樂。
你們說,該怎麼辦?」
「搶他娘的,乾死他們……」
「分土地,分金銀,為同宗復仇!」
「打蠻夷,分田地!」
「……」
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差點就把打土豪分田地說出來了……朱琳澤心中感嘆,看著洶湧的民意,他朗聲說道:
「說得好,不過對於『搶『這個字我不贊同,正所謂日月所照皆為漢土,江河所至皆為漢臣,怎麼能用一個『搶『字?」
米雨真用胳膊肘捅了捅冷秉,壓低嗓音說道:
「大哥,殿下無恥的樣子真是……真是讓人內心愉悅啊。」
冷秉沒搭理,眼中閃爍著激動,高聲詢問:
「殿下所言甚是,只不過這土地和旗幟上的留白有什麼關係?」
朱琳澤向冷秉點了點頭,隨之解釋道:
「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最富庶之地為江浙。
在美洲,每開拓一塊類似江浙大小的土地,我就在這旗幟上添上一顆星辰。
也就是說,日月照星辰才是這旗幟本該有的樣子。」
眾人下意識地又看了看那紅旗,禁不住咂舌,那麼一大片空白,怕不是能添兩百星辰吧!
袁天赦感到喉嚨乾澀,內心狂跳,他太知道土地對士兵的吸引力了。
無論是遼東鐵騎,還是他曾服役的關寧鐵騎,戰鬥力強大最核心原因是能分地啊,這有了地還不納稅,就算是砍腦袋也有人搶著干。
「殿下,你說怎麼幹我等就怎麼幹,刀山火海絕不皺眉。」袁天赦激動得從輪椅上站起來,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朱琳澤朝他按了按手,這才看向眾人凝重道:
「雖然美洲是寶地,可已被西洋鬼子霸占百年,他們兵強馬壯兇殘成性,想要奪取唯有死戰。
軍功也好、土地也罷,是要拿命和血去換的,這也是我把戰旗染為紅色的原因。」
「我等不怕死,只怕窮,若有奔頭,絕不含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番子再凶還不是被我們殺的殺關的關。」
「能吃飽穿暖,能殺敵得重賞,勝了還能分地不納稅,這等好事幾輩子也沒見過,我虎妞雖是婦道人家,可也能豁出命去!。」
「就是,古有花木蘭,今有漳州女,我們漳州女子也能上陣殺敵。」
「……」
雖然遠征晚了些,可漢人骨子裡的開拓精神一直都在……朱琳澤點了點頭,按手說道:
「很好,既然大家眾志成城,願意為國家,為民族,為你們自己博一個未來,那就隨我去打土豪、分田地、收礦山、救萬民。」
「打土豪,分田地……」甲板上頓時掌聲雷動,歡呼如潮。
之後,朱琳澤以巡按御史大事獨裁小事立斷之權宣布成立'炎黃遠征軍獨立團',漢人全民皆兵,自己任團長,傅山任參謀長,張順慈、乙雅安等各級指戰員當場任命。
誓師大會結束之際,各級指戰員都拿到了一張單子,正在眾人疑惑之時,朱琳澤出來解釋道:
「若想戰無不勝,必須有鐵的紀律,你們拿到的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我不管你們識字也好,不識字也罷,三天內全部背熟。
不僅你們要背熟,還要幫助所在連隊的其他人背熟。
三天後,以連為單位進行評比,第一名授予光榮連隊稱號,最後一名負責船上恭桶清洗工作半個月。」
眾人嘴角抽搐,尤其是那些目不識丁的莽夫更是頭大如斗,朱琳澤卻絲毫不理會,轉身回了船長室,留下一堆人在風中凌亂。
剛進入船長室,張順慈和傅山就跟了進來,前者痛心疾首:
「殿下,關於耕田不納稅之事,怎麼事先不協商一下,這麼做太魯莽了。」
「瑞濡(張順慈的字)不必驚慌。」傅山上前一步,溫和勸慰:
「聽聞那陝西的反王高迎祥就提出了『吃他娘,喝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的口號,一時間應者雲集,讓朝廷頭疼不已。
傅某以為,殿下此舉只是戰略層面的謀劃。」
張順慈一思量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還是長嘆一聲:
「殿下雖不是金口玉言,可也是一團之長,這說出去的話怎麼收得回來?」
見兩人一唱一和,朱琳澤也不在意,他接著傅山的話說道:
「提出口號的不是高迎祥,是他手下一個叫李隆基的人,不過他們喊這口號是為了蠱惑大眾,我並不想這麼幹。」
這話一出,連傅山也皺眉了,他疑惑道:
「國家賦稅十之七八來自土地,這土地不收稅,朝廷如何維持?」
朱琳澤想了想才說道:
「對經濟方面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的是財富流動起來才可以創造價值,所以哪裡流動的多,哪裡流動的快就應該從哪裡收稅。
另外,農民耕種土地自給自足不收稅,並不代表賣糧不收稅。」
傅山和張順慈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疑惑,前者想了想還是問道:
「殿下所說過於深奧,我等需要花時間去琢磨,不過傅某還是想問一句,若是土地不徵收稅賦,納為國有的意義何在?」
朱琳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傅山反問:
「先生,我漢族的王朝都逃不過三百年的宿命,為什麼?」
傅山愣了一下,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
「此策略是為了長治久安,保護百姓?」
「先生睿智無雙,一點就通。」朱琳澤笑著點了點頭:
「歷朝歷代,中原王朝滅亡究其根本就一個原因,那就是土地兼併。
我把土地定位國有,一不准買賣,二不准兼併,誰要不從,我就收回來,這問題自然就解決了。
至於上層建築的腐敗問題,現在談這個還太早,到時我會給兩位一個答案。」
見朱琳澤目光堅定而自信,傅山對著張順慈無奈笑道:
「既然殿下已打定了主意,我等也不必多慮了,別的不說,這分田地不納糧的口號一出去,只要是受苦的百姓,沒有不心動的。
只要引導了百姓的欲望,大事就成了一半。」
「好吧,」張順慈緩和了語氣,可下一刻他又板起臉來:
「不過說好了,這土地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這銀山打下來,殿下可再也不能肆意妄為了。」
朱琳澤點了點頭,陪著笑臉說道:
「行,這金山銀山打下來都歸娘舅管,誰讓你現在是司務長呢。」
想到自己現在不僅是後勤處長還是直接掌管財權的司務長,張順慈頓時眉開眼笑。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朱琳澤笑嘻嘻地問道:
「娘舅,想不想讓銀子生銀子?」
「銀子生銀子?你是說聚寶盆?」聽到這個,張順慈立馬來了興趣。
「嗯,差不多吧,運作好了,可以把一份銀子當做好幾份花。」
「想啊,為何不想,現在船上的開支可大了,按照你定的薪酬制度,每月發下去的餉銀都上萬了,這坐吃山空也不是個辦法。」聽到這個張順慈邊抱怨邊湊了過來。
朱琳澤詭異一笑,慫恿道:
「如今西方的銀行和證券交易所體系都健全了,娘舅有空去找胡安聊聊天,多打聽打聽這方面的消息。」
見張順慈還在發呆,朱琳澤蠱惑道:
「娘舅別管這些新名詞,你只要知道銀行和證券這兩個東西就是聚寶盆,若是精通了,銀子生銀子的速度比搶都來的快。」
由於上輩子在歐洲待過,朱琳澤知道西方的金融業有多發達,荷蘭的阿姆斯特丹證券交易市場在17世紀初就有了,這也是後世歐洲證券交易所的前身。
至於去問胡安,那是因為尼德蘭獨立戰爭還未勝利,南方不少省份還在西班牙的控制之下,作為王室的特使,如果連銀行和證券都不清楚,朱琳澤倒是要懷疑他的身份了。
「啊,好,現在就去……」聽到銀子能生銀子,張順慈腿腳生風,轉身就走。
戰爭有多種形式,金融戰就是最犀利的一種,看著娘舅匆匆而去的背影,朱琳澤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