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傅,你怎麼看?

  船長室,傅山和朱琳澤相視而坐,每人半張書桌,猶如兩個上自習的學生。

  傅山邊上擺著高高的一摞書,什麼《西班牙陸軍之病灶》、《城防理論與實務》、《軍事領域》、《論炮兵與要塞》等等。

  而朱琳澤拿起一本《偉大的復興新工具論》翻了幾頁就沒了興趣,盯著天花板在那裡發呆。

  餘光瞟見朱琳澤的模樣,傅山抬頭,好奇問道:

  「殿下,這些書你是不是都讀過了?」

  朱琳澤沒有接話,而是指著一本《輕重火銃與長矛之兵器操作》,詭異笑道:

  「這本書先生看過了吧?」

  傅山面帶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錯。」

  朱琳澤盯著傅山,一臉期待模樣:

  「關於火繩槍的操作規範,先生可還記得?」

  略一思量,傅山緩緩說道:

  「1.移動狀態,火槍手要把火繩槍靠在左肩,左手持槍,右手持叉架。

  2.準備狀態,要求火槍手把叉架交左手,空出右手。

  3.接著火槍手的左手將叉架放下,右手將火繩槍從左肩取下,將槍枝架在叉架上。

  ……

  25.射擊結束,火繩槍上左肩,右手持叉架,尾隨對應長槍手變陣,給騎兵出擊讓出位置。」

  「這書先生以前看過?」

  「不曾,只是剛剛翻閱。」

  猜測果然沒錯,這貨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否則不可能成為通才……朱琳澤長吁一口氣,合上書起身要走。

  傅山一愣,疑惑道:

  「殿下不看書了?」

  「你是先生,自然是你看了再告訴我。」朱琳澤詭異一笑,有種陰謀得逞的快感。

  傅山表情僵硬,他現在才知道剛才為何『先生『這個名頭推不掉了,眼看著朱琳澤就要出門,他忙喊道:

  「這英文和拉丁文傅某並不識得。」

  「右手邊書架第二排有詞典,自己查。」朱琳澤擺了擺手,瀟灑離去。

  朱琳澤雖然不笨,可他畢竟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就算花費四個月把幾百本書讀完,恐怕也記不住。

  既然傅山是妖孽,還是參謀,那就讓他去看好了,有什麼不懂的直接問,豈不是來的更快。

  想到這裡,朱琳澤心裡美滋滋的,他決定以後多給傅山餵些數據,把他當做人工智慧來培養,有問題了只要問句:小傅,你怎麼看?

  剛出門,就看到一隊昌隆商行的護衛守在閣樓前的平台上,為首的是張豹。

  此時的張豹帶著勃艮第盔,穿著胸甲,按著手半劍,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朱琳澤疑惑:

  「阿豹,怎麼穿成這樣?」

  在朱琳澤的記憶里,原主內向寡言,幾乎沒有朋友,眼前的這個張豹憨傻耿直,是唯一願意和他做朋友的人。

  張豹昂首挺胸,面帶驕傲之色:

  「回少爺,掌柜給的,他說穿上這些才有隊長的氣勢。」

  打著赤腳,卷著褲腿,光著膀子穿胸甲,果然氣勢不凡……朱琳澤內心無語,拿著手指在胸甲上彈了彈:

  「三伏天的,穿這個不悶嗎?」

  聽到這個,滿頭是汗的張豹咧嘴一笑:

  「熱的時候,小人就側過身,這風能從胳肢窩裡吹進去,頓時就好多了。」

  對此,朱琳澤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只好點了點頭,往閣樓下走去。

  後桅和主桅的纜繩上整排得掛著被剖開的海魚,烈日下,魚肉滴著油脂,散發出濃郁的腥香。

  甲板上,上百個漢民正在忙碌著,有得在曬硝石水,有的在製冰,偶爾有油脂滴落到身上,他們就用手指一抹塞入嘴中,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見到朱琳澤下來,眾人趕緊停下手裡的活,站在一側,躬身行禮。

  雖然對這種動不動就行禮的行為朱琳澤很不習慣,但這是時代的烙印,想讓他們不行禮反而會引得茫然失措,他抬了抬手:

  「好了,都去忙吧。」

  等眾人重新忙活起來,朱琳澤來到了船頭甲板。

  聽到陣陣慘叫從甲板下傳來,朱琳澤笑了笑,指著前桅上吊著的俘虜,吩咐道:

  「別吊著了,放下來吧。」

  「諾!」

  俄傾,三個被曬得像龍蝦似的西班牙俘虜被丟到了甲板上,他們蜷縮著,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而張豹又在吩咐下,安排幾人搬來了桌子、凳子,食物和酒。

  食盒裡盛滿了冰塊,冰塊上整整齊齊地碼著嫩紅色的金槍魚片,朱琳澤驚訝道:

  「這是誰想出的主意?」

  張豹瞟了一眼魚肉,咽了咽口水,才說道:

  「是雅安夫人想出來的,她說殿下正在長身體要多吃新鮮肉食。正好船上有很多冰塊,所以冷藏了一些。」

  朱琳澤心裡一暖,這種被悄悄關心的感覺真好。

  沒有猶豫,夾起一塊放入嘴中,嫩滑的肉質帶著一絲清涼充斥著味蕾:

  「嗯,柔嫩滑口,鮮香濃郁,阿豹,你也嘗嘗。」

  張豹邊擦口水邊擺手:

  「不……不……小人可不敢,這些食物只有殿下和雄叔幾個重傷員能享用,掌柜的自己都捨不得吃。」

  「有啥捨不得,吃完再捕。」說著夾起一塊就塞入了張豹的嘴裡。

  隨著脂肪飽滿的魚肉在嘴中化開,張豹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慢慢地又眯成了一條縫,滿臉享受地說道:

  「小琳哥,這味道真不賴。」

  朱琳澤淡淡一笑,倒了杯酒自顧自喝了起來。

  聞到酒香,本來還半死不活的俘虜立馬就睜開了眼睛。

  禿頂白髮,身材略微有些臃腫的一人不斷地扭曲著身體,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由於被捆了手腳堵了嘴,他只能抬起頭,在原地折騰。

  另一個棕色捲髮,高鼻樑,藍眼睛的俘虜也經受不住誘惑,貼著地面,拱著身子往前蹭。

  最後一個剃著僧侶髮型骨瘦如柴的老者,瞟了眼朱琳澤便重新閉上了眼睛,面容祥和,不悲不喜。

  朱琳澤邊吃菜喝酒,邊淡笑著說道: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朱琳澤,是現在的指揮官。

  昨晚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可思來想去也找不到要放過你們的理由。」

  說著,他指了指甲板:

  「下面正在扒皮抽筋,我給你們每人三分鐘的說話機會,如果不能說服我,接下來就該輪到你們了。」

  見朱琳澤的目光投來,張豹會意地走上前去,把禿頭胖子拎起來跪在了地上,拔掉他嘴裡破布的同時惡狠狠威脅道:

  「老實點,若敢亂動,我一刀剁了你。」

  禿頭胖子約莫五十歲,不知道是人種問題還是用腦過度,不僅禿頭,而且鬚髮皆白,他甩了甩頭,抖去了快要進入眼瞼的汗水,用流利的漢語說道:

  「英勇的東方俠士,請問你為何會知道分鐘這種計時方式?

  據我所知,你們不是使用時辰這種計時方式的嗎?」

  這個時候還轉移話題,真把別人當傻子……朱琳澤頭都沒抬,夾了一塊魚肉邊咀嚼邊說道:

  「還有兩分半。」

  禿頭灰色的眼裡閃過一絲恐慌:

  「俠士,你不能殺我,我對你有價值。

  雖然你奪了船,可這船必然會去美洲,到了美洲你們怎麼辦?

  我是子爵,在新西班牙總督轄區有莊園,可以給你們提供保護。

  「保護我?」朱琳澤嘴角勾起,看向禿頭的目光充滿了不屑。

  見朱琳澤面帶不悅,禿頭立馬更改了說辭:

  「不……不……抱歉,是我措辭不當,我的意思是提供便利。」

  朱琳澤拔出胸前的佩劍扎在了木桶上,略帶失望地搖了搖頭:

  「加斯帕爾,你真的很讓我失望,原以為你是個識時務的豪傑,沒想到只是個喜歡收集藏書和刀劍的附庸風雅之輩。」

  看著那善神巴龍首的克力士,加斯帕爾愣了一下,幾秒後,帶著試探地語氣問道:

  「俠士都知道了?」

  朱琳澤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的絕對比你想像的多,比如泊萊塔家族和他們家族產的槍械。」

  聞言,三個俘虜都愣住了,棕色短髮男和傳教士面帶疑惑,加斯帕爾則徹底石化,半晌,他才看了看身邊的兩人,對朱琳澤說道:

  「我要求單獨溝通。」

  「很抱歉,三分鐘到了,加斯帕爾,你沒有抓住機會。」說著,朱琳澤放下酒杯看向張豹:

  「拖下去大刑伺候。」

  聞言,張豹上前一腳把禿頭男踢翻,拿起破布就要重新堵上。

  「我有一個島,一個可以避險的島。」加斯帕爾顫聲喊道。

  「慢著,」朱琳澤身子微微前傾,盯著加斯帕爾冷冷說道:

  「別再挑戰我的耐心。」

  在被扶起重新坐好後,加斯帕爾極其肉疼地說道:

  「我說的島嶼名為羅克塔島,距離阿卡普爾科大約十幾海里,外表看來只有荒灘和懸崖,可裡面內有一個盆地,範圍很大,能容納數萬人居住。

  這島是我購買的私人產業,願意送給閣下作為美洲的暫居之地。」

  見朱琳澤垂目聆聽沒有打斷的意思,加斯帕爾暗鬆一口氣,誠懇勸道:

  「帝國在北美有一個總督轄區,二十幾個都督轄區,屯兵十幾萬,沒我的幫助,黃種人在美洲寸步難行。

  不如這樣,到了美洲,閣下在羅克塔島暫住,把貨物交給我打理。

  我保證在東北信風到來之前給閣下再湊足一百萬比索,到時您就可以帶著大量銀幣安全返航。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