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赦主動請戰,想去圍堵要塞東門並不是傻,圍三缺一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可這是常規打法,如今袁天赦的二營新增了兩個騎兵連,那裝備簡直可以吊打這個時代任何類型的騎兵陣容。
首先騎兵的坐騎是擅長奔跑,耐力極強的諾爾曼戰馬,其次每人兩枚進攻性手雷、一把戚家刀和兩把朗式1633左輪手槍。
在馬尼拉帆船時,郎茂徳就設計出了原始版的轉輪手槍,到了棕櫚泉後,又邀請朱琳澤參加了多次評審會,最終確定了朗式1633的最終設計。
雖然設計出來了,可在製造的過程中遇到了大量的難題,特別是火藥燃氣泄漏和轉輪的鍛造工藝兩個問題困擾了郎茂徳很久,也因為如此,直到兩個月前才拿出穩定的試驗樣槍。
經過多次優化調整,最後出產的手槍參數如下:
槍長:318毫米;
槍管長:189.7毫米;
口徑:11.43毫米;
裸槍重量:1566克;
彈倉容量:6發;
有效射程:50米;
轉輪手槍雖存諸多不足,卻擁有兩大顯著優勢。
首要之處在於其便於騎兵操作,相較於西方騎兵常用的燧發短銃,它不僅更為輕便,而且射程更遠、威力更強,更配備有六發子彈,大大提升了持續作戰能力。
其次,轉輪手槍的可靠性也是其一大亮點。
受限於當時的鍛造工藝,朱琳澤並未提出自動手槍的設計構想,而是支持了郎茂徳的設計。這一決策很大程度上源於左輪手槍對瞎火彈處理的可靠性和便捷性。
袁天赦麾下的騎兵連在將連發手弩替換為左輪手槍後,尚未經歷實戰考驗。如今,面對即將到來的戰鬥機遇,他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再抓一次沒有必要,不過貓戲老鼠倒是可以。」朱琳澤淡淡開口,想了想,補充道:
「除了加斯帕爾父子,不管是人還是物資,都給我留下來,米申谷沒有勞力可不行。」
「放了兩天假,也該回來幹活了。」袁天赦嘿嘿一笑,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袁天赦離開後,傅山嘴角微微抽搐,憂慮地說:
「團長將剛售予他們的軍火奪回,加斯帕爾父子會不會因此鋌而走險?」
張靜君輕蔑地冷哼一聲,語氣中透露出憤恨與不屑:
「參與這場戲碼是他們主動提出的,又不是我方主動發起的。
更何況,他們竟敢派遣諜子窺探火藥秘方,甚至暗殺團長,能留他們一命已是寬宏大量。」
「哎,我是擔心他們會拿總督區的漢人泄憤,這樣一來,那些無辜的漢人可就遭殃了。」傅山知道自己是婦人之仁,但還是忍不住擔憂。
朱琳澤嘆了口氣,點頭說道:
「等擊潰第一次聯軍,我就帶兵南下,漢民的事情如鯁在喉,必需儘快解決。」
……
阿卡普爾科,北部山脈中的一處深谷。
昏昏沉沉的伍辰皓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抬起眼皮。
剛睜開眼睛,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的晃動,足足過了十幾秒,他才強忍著要嘔吐的衝動,看清了周圍的畫面。
四周昏暗一片,只有微弱的光線從洞頂細小的裂縫中透入,勉強照亮了洞裡的空間。
重新閉上眼睛,積蓄了些力量後,伍辰皓才勉強抬起頭打量四周。
此時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堆柔軟的乾草上。雖然渾身上下無處不痛,可看到自己沒有缺胳膊少腿,還是長吁了一口濁氣。
四周都是粗糙的岩壁,上面掛著水珠,偶爾滴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山洞內的寧靜。
伍辰皓一咬牙,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他下意識去拔自己的克力士,可一摸才意識到自己除了褲衩和身上多處綁著的繃帶,其他什麼也沒有。
他四下掃視,發現不遠處有塊棱形的石頭,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他快速爬過去把石頭抓到了手裡。
「你醒了,我的朋友。」此時,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伍辰皓下意識地挪動身體靠在了岩壁上,手中拽緊石頭才開始打量來人。
在看清來人的容貌時,伍辰皓瞳孔猛地一縮,忍不住出聲:
「是你,費代里科!」
費代里科是阿卡普爾科東市酒館的老闆,也是刺客兄弟會夏侯婷的上線,伍辰皓曾經見過一面。
讓伍辰皓吃驚的不僅是費代里科出現在這裡,關鍵的是對方的氣質容貌、穿著打扮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來那棕發碧眼,大腹便便,帶著職業化笑容的酒館老闆不見了,變成了體態勻稱,淡然從容,透露著威嚴的中年刺客,若不是有個紅彤彤大鼻子,伍辰皓甚至覺得對方一定是宗師級的人物。
中年摘下鷹嘴兜帽,深邃的眸子中透出一抹讚賞之色,沉凝著說道:
「受了如此重的傷,還保存著戰鬥意識,只見過我一次,居然能在昏暗的環境下一眼認出我,不錯,你很不錯。」
伍辰皓沒有接話,他身子緊繃,開始緩緩調整呼吸,雖然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是否還能調動團長傳授的硬氣功,可面對敵人,即使死,也要咬掉對方一塊肉。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費代里科語氣冷冽,說罷便走到不遠處,在一堆快要燃燼的火堆里扒拉起來。
片刻,他用棍子挑出兩個黑炭一樣東西,也顧不得燙,拿起來三下五除二剝掉外殼,露出了裡面金黃色的玉米。
「真香啊!」費代里科臉上露出笑容,坐到一旁的石頭上就開始啃了起來。
烤玉米的清香頃刻就飄散開來,見伍辰皓喉嚨涌動不斷地吞咽口水,費代里科隨手撿起另一個還未剝開的黑玉米扔到了伍辰皓的腳下,「要吃,自己剝。」
我們戰鬥的原則就是消滅敵人,保存自己,有時候保存自己比戰勝敵人更加重要……想起朱琳澤曾經說過的話,伍辰皓扔掉石頭,撿起玉米扒了外殼也啃吃起來,邊吃邊問道:
「我昏迷多久了?」
費代里科搞笑地掰著手指,想了一下才說道:
「五天。」
「我的隊友呢?」
「他們二十幾人找了你三天,最後沒找到,就走了。」
「二十幾個?」
費代里科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右手、左腳、右腳,半天才說道:「二十二個。」
聽到這話,伍辰皓心裡莫名一疼,不過他很快調整好了情緒,邊嚼著玉米邊調侃:
「就你這數算能力,還要假冒酒館老闆?」
費代里科很快啃完了玉米,邊清理鬍子上的碎渣,邊滿不在乎地說道:
「就是因為我總是算錯帳,所以我的酒館比別的酒館生意好很多。」
「呵,也算是個攬客的理由。」伍辰皓冷笑一聲,隨手扔掉了手裡的玉米芯,又撿起了鋒利的石頭,冷聲問道:
「為什麼逼良為娼?為什麼強迫夏侯婷一家去做諜子?」
可能是『逼良為娼『四個字用西班牙語沒翻譯對,費代里科愣了半天,不知道如何作答。
見費代里科迷茫的眼神不像裝出來的,伍辰皓只好繼續解釋道:
「夏侯婷,就是那個被你們稱為索菲亞的中國女孩,你為什麼要逼著他去出賣肉體?」
「逼迫?我親愛的兄弟,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費代里科從寬厚皮質腰帶上掛著的袋子中取出一個精緻的菸斗。
他緩緩塞上菸絲,又從灰燼中夾出一個火頭點燃,半晌吐出一個煙圈,才眯著眼睛說道:
「首先,我們兄弟會救了索菲亞一家,若不是我們,他們早就死了。
其次,我們給了他們工作的機會,讓他們可以養活自己,順便幫我們收集情報,這有什麼不對嗎?」
「強詞奪理!」伍辰皓目光森冷,冷笑道:
「你讓他們加入兄弟會可有徵求他們的同意,你讓夏侯婷去接客,可有問過她的意思?」
沉默片刻,費代里科緩緩說道:
「我們是黑暗中的牧羊犬,會儘量殺死惡狼保護羊群,但有時為了讓更多的綿陽不受傷害,難免會犧牲一些,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還有,在西方,妓女並不卑賤,他們和紡織女工、酒館招待、裁縫一樣,都是正當的職業。」
難道這就是團長說的文化差異?伍辰皓有些無語,略一沉吟,還是指責道:
「可她若是接不到客,繳不了稅就會被你們殺死,這總該是事實吧?」
聞言,費代里科藍色的眸光漸漸變得深沉,他深吸了一口煙,才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你們東方人是怎麼想的,但在西方,一個沒有價值的人是不配活下去的,哪怕綿羊也是如此。
她若是交不起稅,就會被投入監獄,受盡凌辱的同時還可能透露兄弟會的秘密,若你是兄弟會的一員,你會怎麼做?」
「首先,我不是兄弟會的一員,你們那狗屁的刺客兄弟會我也看不上。」雖然每說一句話伍辰皓渾身就鑽心的痛,可他還是挺直腰杆,傲然說道:
「在我們那裡,會根據每個人的特長,根據他們的喜好分配任務,就算要服從大局,大家也是心甘情願的。
兄弟姐妹們誰落後了,誰遇到困難了,大家都會幫一把,因為我們知道幫他們組織就會強大,組織強大了就是幫自己。
若是有一天誰傷了,殘了,我們就養他一輩子。
若是死了,他的家人和孩子就由大家照顧。」
「咯咯咯……多動聽啊,恐怕威尼斯最擅長欺騙的銀行家也編織不出這麼美麗的謊言。」隨著一陣銀鈴般魔性的聲音傳來,從洞口走入一位風情萬種的異域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