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諾蘭沙漠。
毒辣的陽光炙烤著大地,沙漠中由紅色岩石構成的起伏山巒,宛若是被燒紅的炭火彎曲延伸。
沙漠中遍布形態各異的樹形仙人掌,在這滿眼的紅色中點綴著些許綠色,宛若是大地對天空展示自己的倔強。
半個月前,獨立團在這距離棕櫚泉五十公里外的沙漠無人區建立了武器試驗基地。
這第一批試驗的火器就是60毫米迫擊炮,又被獨立團命名為:虎墩3360炮。
該炮口徑60毫米,炮重10.2公斤,最大射程2.5公里,彈重1.33公斤,射速可以達到每分鐘20發,使用常規爆破彈,有效殺傷範圍達到15米,若使用鋼珠榴彈,殺傷半徑可達20米。
經過多日的測試,最終效果還是超出了朱琳澤的預期,雖然炮身比目標重了幾乎一倍,可受限冶煉水平也只能如此。
科技不夠,體力來湊。短時間內輕合金炮管是別想了,只能把所有的炮兵都培養成壯漢……朱琳澤無奈苦笑,他低著頭,在驗收單的便攜性、射程、威力、耐久性等多項指標上打了勾子。
軍械處火炮研究小組的人員看到這一幕,興奮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沒日沒夜奮戰兩個月,被朱琳澤駁回無數次,今天終於驗收了。
看著渾身濕透,猶如從水裡撈出來的研發人員,朱琳澤淡笑著說道:
「先別高興那麼早,想拿集體二等功,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郎子聰擦了把額頭的汗水,若有所思地問:
「團長,你說的是精準性吧?」
朱琳澤點了點頭,進而解釋道:
「我雖然教給了你們標杆測向和跳眼測距法,可以後我們炮彈的類型會越來越多,每種炮彈的裝藥量、發射距離、裝藥類型都不相同,這要讓炮兵全都掌握,過於困難。」
聽聞此言,研發人員即刻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有人提議將炮兵細分為不同種類,每種炮兵專攻幾種特定類型的炮彈;
也有人認為常規炮彈使用最為頻繁,普通炮兵應專注於此,而特殊炮彈的學習則可交由少數精英負責。
見到自己的兵,無論是戰鬥部隊還是非戰鬥部隊都學會了獨立思考,朱琳澤心裡一陣欣慰,他按了按手,笑著說道:
「沒那麼複雜,你們把各種炮彈的射表做出來就好。
這射表就好比是學習語言時候的字典,不會了,根據具體情況查詢就好。」
見眾人還是似懂非懂的樣子,朱琳澤指著不遠處的彈藥堆:
「按照不同距離,不同角度,把這些彈藥全部打完,並把所有的參數和最後的落點位置記錄下來形成體系化表格,這就是射表。
後續炮兵根據目標的具體情況,一查表,就知道這種炮彈是不是最適合。」
「啊!」郎子聰看了看彈藥,滿臉不舍地說道:
「團長,這可是有上百發炮彈,就這麼用來測試,太浪費了吧。」
「瞎貓碰死耗子才是浪費,我們獨立團兵工廠出來的武器就是要指哪打哪。
指哪打哪不僅是武器本身,還有配套的訓練方法和配套的射擊輔助工具。」朱琳澤語氣不容置疑,雖然他也心疼的要命。
索諾蘭沙漠的武器實驗基地距離棕櫚泉有五十多公里,驗收完虎墩3360炮,朱琳澤回到基地時已是黃昏。
穿過廣場,剛到市政廳,卻看見傅眉垂頭喪氣地坐在台階上,小小的一隻。
他拿著根樹枝,在地上胡亂地塗畫,似乎是受了什麼委屈。
「咦,這是誰家的小青蛙啊?小肚子氣得鼓鼓滴。」朱琳澤站在台階下,笑道。
傅眉猛地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幾秒後,小臉蛋上洋溢起了燦爛的笑容。
「舅舅!」
傅眉霍然起身,邁著小短腿,張開雙手三步並作兩步地從階梯上跑下來,撲向朱琳澤。
「飛嘍!」朱琳澤一把抱住傅眉拋了起來,嚇得小娃兒臉色鐵青,哇的一聲就哭了。
咋了,平時也玩,怎麼今天膽子這么小……朱琳澤忙把他接住摟在懷裡,柔聲問道:
「怎麼了,舅舅嚇到你了?」
「舅舅,小眉子害怕。」小娃娃邊搖頭,邊緊緊地摟著朱琳澤的脖子,身子還有些微微地顫抖。
「小眉子,豹哥帶你去玩好不好。」護衛張豹怕傅眉耽誤朱琳澤辦公,上來想要接過孩子。
「不要,不要,我就要舅舅!」傅眉大聲嚷嚷,哭得更傷心了。
見狀,朱琳澤苦笑著搖了搖頭,對張豹說道:
「算了,暫時不辦公了,我陪他玩會兒。」
說著,朱琳澤放下小娃娃,擦去他臉上的鼻涕和眼淚,兩人並排坐在了台階上。
「小眉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朱琳澤溫和問道。
「父親去聖迭戈了,說是要建和尚廟。母親也出去了,和我說幾天後才能回來。」傅眉揉了揉哭紅的鼻子,一臉的難過。
朱琳澤這才想起來,聖克魯斯修道院搬遷過來後,打算在米申谷重建學院,同時還要建一個大教堂,傅山作為宗教的負責人協調去了。
而北方的七八個礦產據點都是由第四營在負責,張靜君每半個月就要出去巡察一次。
看到孤孤單單的一小隻,朱琳澤頓時有些愧疚,想了想,還是問道:
「小姨呢,她怎麼不陪你玩?」
「小姨……小姨變得好可怕。」說到這裡,傅眉哇的一聲又哭開了。
朱琳澤一頭霧水,他把傅眉抱起來放在膝蓋上,認真問道:
「小姨怎麼可怕了,她打你了?」
傅眉小臉變得蒼白,他哭著指了指後面,傷心道:
「小姨把羊駝寶寶殺掉了,還殺了好幾隻小紅雞。」
朱琳澤皺了皺眉,開春的時候袁無欲一直鬧著要去打獵,朱琳澤也沒在意,就讓袁天赦帶她去了幾次,後來也沒怎麼管,怎麼這會兒禍害起家裡的動物來了?
就在這時,尼莫與袁有容手牽手歸來,兩人各自另一隻手還緊握著課本,畫面溫馨,恍若大學校園裡形影不離的好友下課後的輕鬆時光。
袁有容一見朱琳澤,白皙清秀的臉龐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甜甜地喚道:
「哥,你回來啦。」
尼莫連忙甩掉袁有容的手,快步跑到朱琳澤跟前,一本正經地說道:
「澤,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這一幕,引得袁有容立刻就拉下了臉。
這是塑料姐妹嗎……朱琳澤內心吐槽,他擺了擺手:
「尼莫,你的事情一會兒再說。」
說著,他抱著傅眉站了起來,看向袁有容問道:
「無欲是怎麼回事,怎麼在後院殺小動物?」
「這個淘氣鬼又惹事,看我不收拾她。」袁有容氣的跺腳,快速上了階梯就要去後院。
朱琳澤也跟了上去,到了客廳叫住抄起雞毛撣子的袁有容:
「這是要幹什麼?」
聽朱琳澤這麼一喊,袁有容鼻子一酸,眼眶裡瞬間就蓄滿了淚水:
「爹娘都沒了,大伯又不管,有容能怎麼辦?」
「別哭,這不是還有我的嗎。」朱琳澤上前,接過袁有容手裡的雞毛撣子放在桌上,溫和道:
「先搞清楚無欲身上發生了什麼,不要上去就打,這樣教育的效果適得其反。」
朱琳澤對孩子的教育思想來自於前世的父母。
他前世的家境不太好,父母開了個給過路大卡車補胎的簡易修理店,雖然都沒什麼文化,可從來不打罵孩子,孩子錯了就鼓勵改過來,孩子做好了,就鼓勵可以做得更好。
就因為這很簡單的方法,讓他一個十八線城市的窮娃兒考上了985軍校,成了讓別人羨慕的存在。
「哥,無欲跟著打獵隊出去幾次後,回來就變得很殘忍,很嗜血,就連後廚的炊事班班長都怕了。」袁有容邊落淚,邊哭訴道,「我管教了好幾次,可她根本就聽不進去。」
一旁的尼莫聽了,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殺動物就錯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在我們部落六七歲的孩子殺死獵物,哪怕就是只小鹿,眾人都會為他歡呼的。」
「我們中原文化講得是溫良恭儉讓,哪有鼓勵小孩子殺生的!」袁有容抽泣的同時,還不忘回懟尼莫。
「哎,小先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澤說過,獨立團全民皆兵,無論大人小孩都要參加訓練,都要有自保能力,為何小無欲就不行?」尼莫皺眉,開始較真起來。
朱琳澤頓時牙疼,從內心講,他並不希望孩子過早地面對那血淋淋、殘酷的現實世界。
可尼莫說得也不錯,在這個黑暗野蠻的時代,從小培養尚武的性格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想了想,朱琳澤看向有容說道:
「這樣,你去把無欲叫來,問問她自己是怎麼想的,對了,溫和一些。」
「嗯。」袁有容乖巧地點了點頭。
幾分鐘後,一個衣服破破爛爛,渾身血漬,頭上還有不少雞毛的熊孩子被領到了客廳。
「哥!」看到朱琳澤的那一刻,本來苦著臉的小姑娘臉上頓時明媚起來,她快速跑到朱琳澤身邊,嘟著嘴告狀道:
「姐姐又罵我,說我不該殺小動物,可羊駝、火雞本來不就是拿來吃的麼!」
袁有容氣不打一處來,挑眉訓斥道:
「無欲,你還在這兒狡辯什麼!為了食物去獵殺雞或牲畜,這本是生存所需,無可厚非。
但你,竟然把雞舍里那十幾隻雞全部殺光了,你是黃鼠狼成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