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毒之戰

  在「始皇」特戰小隊會議室里,特種兵們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雖然這些椅子都有讓人可以坐得更加舒服的靠背,但是他們依然將身體坐得筆直。記住本站域名十八個月的磨礪,不但讓他們擁有了更加強健的身體,更加堅韌的意志,更將他們融為了一個整體,使他們在任何時候都處於一種半緊張狀態,一旦遇到突發事件,他們會在瞬間就能做出最正確的反應,形成一個戰鬥整體。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已經被訓練成了一群狼,一群單可以獨戰天下、群則最強的狼!

  他們坐在這裡,即將迎來第一次真正的作戰任務,他們將會在戰場上,用敵人的鮮血,來驗證自己十八個月來的辛苦付出是否換來了期望的力量。就是因為這樣,他們都沉默不語,只是讓自己的身體坐得更加筆直,就是在這種壓抑的沉默中,一股無形卻真實存在的氣場卻在他們身上不斷升騰,在彼此交融之後,形成了一個足以讓任何人心臟都要為之顫抖的壓迫感。

  站在這樣一個群體面前,再遲鈍的人也會明白,他們是一群非常有力量,更是能將這股力量凝聚在一起的人!

  副隊長許陽看著這樣一群士兵,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引以為豪的微笑,但是當他走上主席台,打開手中的文件夾時,看著上面那些他已經看過幾遍甚至可以背下來的內容,他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道:「鴉片戰爭,這是中國進入近代最黑暗歷史的開端。從世界近代史上來看,中國是吸毒人數最多、被毒品毒害最為慘烈的國家。」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副隊長許陽並沒有直接發布作戰任務,而是和他們提起了一百多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沒有人提問,「始皇」特戰小隊的士兵們,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靜靜地聆聽著。

  他們這支部隊,還欠缺硝煙與鮮血的洗禮,所以他們還不算是百戰雄師,但是他們已經具備了一支王牌部隊侵略如火,不動如山的特質。

  「有幾個數字,我希望你們能牢牢記住,永遠不要忘記。」

  許陽目視全場,沉聲道:「鴉片戰爭以前,中國吸食毒品的人數為二百萬;鴉片戰爭後,毒品被傾銷到整個華夏大地,四十年後,人數激增到兩千萬;1929年到1934年,吸食毒品的人超過了八千萬,占當時全國總人口數量的16。8%!直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仍然有超過兩千萬人在吸食毒品!」

  就算是每個人都在歷史課上學過鴉片戰爭的內容,知道毒品對近代中國的危害極大,但是聽到這一串鮮為人知的數字,燕破岳他們仍然忍不住為之震撼。

  在當時擁有四億人口的中國,八千萬人吸食毒品,這是一個多麼驚人的數字和比例?!

  許陽突然點名:「燕破岳!」

  因為表現優異,已經成為三班副班長的燕破岳猛然起立:「到!」

  「說說看,你認為毒品為什麼會在中國如此流行?!」

  燕破岳從腦中尋找著他對這一段歷史知識的記憶,迅速作出回答:「我認為毒禍橫行,並非一日之功,這其中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英國殖民者為了打破中英之間的貿易逆差,而向中國傾銷鴉片;第二階段,國民政府對地方管束不力甚至是刻意縱容,使得地方軍閥以毒養軍;第三個階段,抗日戰爭期間,日本侵略者為了奴役淪陷區國民而刻意推廣。」

  「很正式,相當標準的教科書式回答。」

  許陽的評價,絕對稱不上是褒讚:「那你有沒有想過,並沒有人拿著槍頂在當時的中國人腦袋上,逼著他們去吸食鴉片,當中國被鴉片毒害了上百年,身邊肯定出現過不止一個因為毒品而妻離子散的人,他們也肯定聽到過毒癮發作卻沒錢買毒品的癮君子發出的痛苦叫聲,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願意跳進這個坑裡?」

  燕破岳略一沉默,回答道:「沒有。」

  燕破岳不是癮君子,他通過電視新聞、報刊看到過那麼多因為毒品弄得妻離子散、人不人鬼不鬼的癮君子,如果有人敢把毒品送到他面前,讓他來上一口,燕破岳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一拳砸到對方臉上。所以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明明知道毒品有害,一旦上癮就會墜入地獄,依然會飛蛾撲火般前赴後繼。

  「外在環境,當然是不可忽略的因素,但是當一個民族有接近五分之一的人,明知吸毒有害,卻都在吸食毒品,那就必須自我檢討反思,看看自身出現了什麼問題。」

  許陽一揮手,示意燕破岳坐下,他索性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夾。

  「在清朝時代,存在一個靠祖輩餘蔭可以不勞而獲,而且擁有大量社會資源的悠閒階層,他們走馬斗鷹吃喝玩樂,從西方傳來的鴉片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更洋氣也更時興的享受方式。在這樣一個群體中,還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鴉片文化』,他們吸食鴉片,必須要雲南出產的麻粟壩精品;煙膏必須是潮州幫調製的冷籠佳膏,一些大富大貴之家,還會在裡面添加如珍珠粉、百年東北野山參之類藥物;而煙槍,更林林總總發展出十幾個體系,上百個品種。這批人不但把毒品當成了一種享受,還變成了一種面子工程式的文化系統。在中國毒害最為嚴重的時候,媒人說媒,甚至會以夫家每日吸食幾錢大煙為衡量家財的標準,遇到婚喪嫁娶,以排出多少煙榻為場面大小。在中國這樣一個官本位的國度,達官顯貴對毒品的追求和所謂的文化,對整個國家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

  當官的都開始吸食毒品了,還美其名曰「福壽膏」,那些天天抱達官顯貴大腿,用來拓展商路尋求保護的商賈,自然會緊隨其上。當一個國家的官員、商人、文人士子們都開始吸食毒品並以此為榮時,他們就會對整個國家形成最可怕的示範效應和引導作用。在這些榜樣的示範下,就算是再窮的人,也會因為一時好奇,或者說是抱著對統治階層的憧憬,湊幾個銅板去吸上一口。一旦他們品嘗到毒品給人那欲仙欲死的滋味,並以炫耀的態度向四鄰宣揚,一張毒網就會以幾何態勢向整個國家擴散。

  中國在近代沒有跟上轟轟烈烈的工業革命,在其他國家已經完成從農業化國家向工業化國家的過渡時,落後就要挨打,所以才會有了鴉片戰爭和抗日戰爭;中國地大物博,生存環境太過優渥,缺了居安思危的警惕,一旦安逸享受成為主流,就會給「福壽膏」之類的東西生存土壤。

  人們常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把這個道理套在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身上,依然適用。

  「還有一點,鴉片適合中國人的口味。」

  許陽這句話一出,當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要不是職業軍人不動如山的特質讓每一個士兵都繼續靜坐,只是豎起了耳朵聆聽答案,說不定現場已經吵成了一鍋粥。

  「鴉片這種毒品,吸食之後會讓人舒緩鎮定,進入一種無憂無慮無煩憂的超脫境界,這一特性和我們中華民族老子和莊子提出的清靜無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可以讓那些在官場商海中不斷打拼的人得到心靈上的放鬆,也可以讓窮困潦倒的人忘記自己的處境,有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哲學印記。也就是因為這樣,就算是到了現代,有了更多毒品可以選擇,身上刻下太重儒家印記的中國人,依然最喜歡鴉片,就算是大家都知道毒品的危害,依然有人由於種種原因,成為鴉片的俘虜。」

  許陽的話,大家終於聽懂了。

  不要說什麼鴉片戰爭,不要說什麼民國政府不作為,地方軍閥為了錢暗中推動,也不要說日本侵略者為了奴役中華民族壓榨戰爭資金而發起毒品滲透,就算是沒有這些,當國家變得富強,又出現一批新的「富裕清閒」階層後,就算是政府再宣傳毒品對個人的危害,毒品依然會以這批新的「富裕清閒」為核心,在中華大地上泛濫開來。

  「始皇」特戰小隊的首次作戰任務,一定和緝毒有關!

  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名衣領上戴著銀質飛鷹勳章的中校沉著臉走進會議室,在場所有人霍然起立向他敬禮,這名中校一邊還禮一邊走上了主席台,他的氣勢太過凌人,就那麼一路輾壓上去,硬生生將主持作戰發布任務的許陽擠出了主席台。

  這名中校就是在郭嵩然走後,接替了他位置的「始皇」特戰小隊新任隊長。他有一個相當有氣勢的名字——權許雷,而且他也的確將這個名字的氣勢在軍營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是作戰會議,不是中學生的歷史課。」

  權許雷的一句話,就讓站在一邊的許陽苦笑起來。

  權許雷站得筆直,目光如劍:「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們每一個人在過去十八個月時間裡,吃的、穿的、訓練消耗的、加起來比養一個野戰軍步兵班還要高,現在是你們證明自己值這份投入的時候了!」

  權許雷的一席話,說得燕破岳和蕭雲傑一起撇嘴,仿佛是有所察覺,權許雷鋒利如劍的目光直刺過來,燕破岳和蕭雲傑立刻擺出了一副俯首受教的模樣。權許雷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打了一個轉兒,又收了回去,他揮手示意,在會議室中間擺放的幻燈機被打開了。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這個男人穿著一件怎麼看都絕不便宜的皮大衣,耳朵上夾著一支香菸,在他的脖子上,戴著一條只能用「狗鏈」來形容的粗大金項鍊。他當時正在一邊走一邊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也許是因為他習慣用肢體語言來增強自己的語氣,在相機快門閃動的瞬間,他的右手高高舉起,正在有力地下揮,恰好讓右手手指上那四個金燦燦的碩大金戒指在陽光下反射出一片金燦燦的光芒。

  燕破岳眼睛輕輕地眯起,也許別人會對這個男人不以為然,因為他幾乎將「暴發戶」三個字貼到了臉上,但是燕破岳卻看得更深,想得更遠。

  並不是誰都能當暴發戶,首先條件就是他必須有錢,非常非常有錢,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短時間內賺到了大量的鈔票。而黃賭毒這三樣東西,恰好都能讓人短時間內暴富。

  這個男人,要麼是腦袋缺一根筋,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要麼,就是在用這種方式,向身邊的人宣揚著「販賣毒品就可以像我一樣一夜暴富」的信息。通過這些金鍊子、金戒指,無聲無息地影響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能被「始皇」特戰小隊列為首戰目標的角色,怎麼看,他都應該屬於後者。

  被擠到主席台左側的許陽,開始介紹任務目標情報:「馬魁,甘肅人,是當地最大的毒梟。他通過親情、鄉情和內部幫規,建立了一個組織結構嚴密、分工明確的製毒、運毒、販毒團伙。他們槍毒同流,毒黑交織,為了對抗公安部門,他們利用航空、鐵路、公路進行立體販毒。現在三甲集已經成為中國最大的毒品集散地,毒品從這裡輻射到全國各地,公安部門幾次派出臥底試圖接近,但是他們全部失蹤,生死未卜。」

  打入毒梟團伙內部做臥底,身份暴露最終的下場不問可知。這些公安人員的臥底生還的概率,已經無限接近於零。聽到這裡,燕破岳看向馬魁的目光更加凜然,這個人不是粗中有細,而是用粗獷的外表製成了他的偽裝。

  蕭雲傑也低聲說了一句:「又一隻笑面虎,不,他也許比笑面虎更危險。」

  燕破岳輕輕點頭。

  幻燈片上的相片更換,出現了一大片罌粟田,在田地里,一些毒農正在拿著特製工具在罌粟果上取汁,看起來他們的心情似乎很好,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只可惜,他們笑了,十倍甚至是百倍的人就要因此而哭泣。所以,他們的笑容,在燕破岳看來,分外刺眼。

  「金新月,是繼緬甸金三角之後,於本世紀八十年代後期發展起來的一個毒品生產基地。它位臨中國西北部邊境地區,位於阿富汗、巴基斯坦和伊朗交界地帶,由於它的地形看起來像是一輪彎月,所以又被稱為『金半月灣』。據公安部情報顯示,去年這個地區的鴉片總產量達到了四千六百噸,占到全世界的75%,已經超越緬甸金三角,成為世界最大的毒品生產基地。金新月出產的鴉片,無論是往中國東部地區的運輸線,還是從印度經西藏的毒品,或者是從緬甸金三角出產,從雲南運出,送往歐亞地區的毒品,都要經過甘肅。」

  幻燈片再次更換畫面,鏡頭回到了馬魁他們所處的那個城鎮。

  「馬魁所在地區,位處蘭州通往四川、青海的交通要道,是中國西北地區重要的茶葉和皮毛交易區,但是隨著毒品延伸,現在就連西方媒體都稱那裡為中國最大的毒品集散地。像馬魁這樣的毒販發財之後『衣錦還鄉』,成為周圍人羨慕模仿的對象,現在那裡已經出現了如『下雲南,上東部,一來一去幾十萬,殺了腦袋也情願』『殺了老子兒子干,殺了丈夫妻子上』的諺語。」

  在場所有人臉色肅穆。

  「這些毒販已經完成了資金原始積累過程,他們在形成了經濟勢力後,必定會通過拉攏腐化政府官員組建他們的政治勢力。有一些販毒嫌疑人,他們身上已經披上了企業家、慈善家等外衣,他們利用這些身份和所謂的企業,可以進行更瘋狂的販毒、運毒,再通過企業經營方式把錢洗白。但是馬魁走上的,是一條更加直接的道路。」

  這一次幻燈片上出現的是馬魁年輕時的相片,當時的馬魁只有二十歲出頭,他身穿一套七八十年代最常見的綠色軍裝,背著現在已經被部隊淘汰的56式半自動步槍,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在他身後,還有一匹戰馬親昵地和他偎依在一起。

  「馬魁在八十年代初當過騎兵,做過班長,還參加過師一級偵察兵選拔,雖然最終被淘汰,但是可以由此判斷,他對軍事管理有一定經驗。在運毒、販毒積累了大量資金後,馬魁組建出一支成員數量不詳的『別動隊』,通過非法走私,給這批武裝人員配備了包括AK步槍和班用輕機槍在內的自動武器,而且不排除有火箭筒之類重型武器。馬魁自封為中隊長,還制定了軍規、軍歌,被知情人戲稱為『地下第二武警中隊』。現在公安系統想要對馬魁展開偵察,已經感到束手束腳。如果動用地方武警部隊對其實施抓捕,很容易打草驚蛇,演變成一場混戰。」

  許陽介紹已經完畢,權許雷目視全場,冷然道:「你們入軍營最短的人也超過兩年,是可以自稱為老兵了。但是,身為特種兵,除非沾過血,否則永遠都是一群嫩得發青的新兵蛋子!這一次你們的任務非常簡單,分成四組,抓捕包括馬魁在內的四名毒梟,在行動過程中,一旦遭遇武力抵抗,允許開槍直接擊斃!」

  說到這裡,權許雷猛然提高了聲音:「在中國的土地上,只要我們這些軍人還沒有死絕,就絕不能出現什麼金三角、金新月之類的地方,更不允許毒禍再為害人間,聽明白了沒有?!」

  「始皇」特戰小隊所有士兵一起猛然立起,放聲齊喝:「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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