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心弦

  似乎不僅僅是通訊受到了干擾,就連部分地區的電力輸送也碰到了問題。

  當阿諾走進來這公共廁所的時候,四周昏暗一片,僅僅只有裡面的一盞應急燈亮著。阿諾搖了搖頭,暗道了一聲倒霉之後,便連忙把背包放在了洗手盆上,開始從裡面取出乾淨的衣服換上。

  他正打算脫去自己的上衣,但此時似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才剛剛翻起了不到一半的衣服,立馬又放了下來,然後阿諾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

  最後,他從鏡子裡面似乎看見了一道黑影……站在了他的身後!

  阿諾頓吃一驚,飛快地轉過身來,頓時感覺一股驚悚之意——他的身後,不知道何時,甚至悄無聲息地,已經站在了這裡。

  他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女人……但是女人仿佛低著頭,濕漉漉的長髮披散,在臉前,身上也全是濕透。

  這仿佛就像是一個溺水後被救傷岸邊的人,從那頭髮的縫隙當中,阿諾隱約地看見了一雙充滿了憎恨的眼睛。

  一瞬間的驚嚇,讓阿諾後退著,撞到了洗手盆上。他的雙手下意識地扶著了洗手盆,穩住了自己的身體。而正此時,眼前這狼狽的女人手臂忽然一動!

  是一把西餐用的刀——用來切牛排用的那種!

  西餐刀直接抵在了阿諾的咽喉處,堅硬的觸感,讓阿諾有種寒氣直冒的感覺。他一時間不敢亂動,生怕對方要是再進一步,把西餐刀刺入自己的咽喉當中。那麼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別衝動!」阿諾緊張地叫了一句!

  「在什麼地方!」對方尖叫了一聲,同時抬起頭來。

  公共廁所內那微弱的應急燈光灑落在她的臉上,青色的一片,顯得像是惡靈。阿諾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恐道:「什、什麼在什麼地方?」

  「在哪裡!!」

  女人又尖叫了一聲,沖前上來,頂在了阿諾咽喉出的西餐刀直接刺入了一些。

  但是這鈍口子的東西,僅僅只是壓住了阿諾的皮膚,讓他的皮膚陷入了肌肉當中,還沒有真的刺破——可已經足夠讓一個人害怕!

  「什麼……我不知道你說什麼……」阿諾深呼吸一口氣,儘量地不去激怒對似乎的,「小姐,你……你是不是認錯什麼人了?」

  「你這個……這個殺人犯!強盜!!」女人卻更為的激動,如若瘋癲:「你殺了利維亞,搶走了我的錢!!你這個十惡不赦的人渣!!!」

  「利……利維亞?」阿諾神色一怔,隨後飛快地道:「你是早上逃走的哪個女人!」

  西餐刀再一次用力地頂入,阿諾可以感覺到,下一次這個女人再次發力的話,即便是不鋒利的東西,都可以刺破自己的咽喉。

  「你明知故問!你這個人渣!!我殺了你!!」

  「放鬆點!放鬆點!聽我說!聽我說!我不是你口中說的那個人!!」阿諾一瞬間抓住了女人的手臂。

  他作為男人的力氣比眼前這個女人要大不少,兩人直接就在這地方糾纏起來,然後同時撲到了在地上。可這女人卻發了瘋般,阿諾竟然無法壓住對方。

  「人渣!!」

  「不!!聽我說!!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個人!」阿諾急忙地道:「我是阿諾!你說的哪個人渣是海利!我的兄弟!我的雙胞胎兄弟!他長著和我一樣的臉,然後壞事做盡!!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人渣!!!你還騙我!!」

  「我有證據!!我有證據!!」阿諾艱難地道:「我真的有證據可以證明!」

  阿諾終於制住了這女人。他雙手直接按住了女人的雙手在地上,然後身體壓在了對方的身上,讓女人終於無法動彈,隨後他激動地道:「」

  「聽著!你現在不能反抗!只要我大聲喊幾句的話,就能夠找到人來,然後讓他們幫我把警察叫過來,抓走你!你看,我根本沒有這樣做,我甚至試圖讓你冷靜一些!這是為了什麼?」

  女人依然掙扎著,尖叫著!

  「你如果想要證明自己清白,你如果也想要找到你口中那個人渣的話,就放鬆點!」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個人渣!!」

  「可是你現在不得不相信,不是嗎?」阿諾喘著氣道:「你起碼還有一點希望!但是小姐,如果你繼續發瘋的話,那麼我就只好喊人來了!事實上,我完全沒有必要在這裡和你解釋這些!你看,我現在制住了你,隨時可以喊人把你抓走,然後你到了警察局,你可能百辭莫辯!因為在裡面,你可能根本得不到公證的審判!對不對?你想一下!你冷靜點,仔細想一下,我如果是兇手的話,我有必要在這裡和你說這些沒有?」

  女人反抗的力度似乎小了一些。

  阿諾飛快地道:「你想想,如果我是你口中哪個人的話,那些警察為什麼不把我也帶走?因為我昨晚上根本不在家裡!警察是找到了足以證明的東西,才會相信我,不是嗎?」

  女人的反應又減弱了一些。

  阿諾見自己的話似乎有用了,當下便放鬆了一些:「小姐,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嗎?我可以證明我說的話,或許也能夠幫到你一點什麼。」

  女人突然不動了。

  阿諾吁了口氣,再次放鬆了一些。可此時,女兒卻猛然用額頭撞在了阿諾的眼睛上,阿諾吃痛一聲,女人便直接張口朝著阿諾的手掌咬去。

  她獲得了反抗的轉機,一下子從阿諾的壓制下抽身而出,然後飛快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西餐刀,連忙地站起身來。

  阿諾也飛快地爬起了身來,兩人隔著不到半米的距離,互相僵持著,阿諾則是抓住自己被咬的地方……這女人是真的狠辣,直接咬破了他的皮膚。

  此時,有人走入了公共廁所當中。

  女人見此,便恨恨地用手上的西餐刀朝著阿諾扔來,同時撞開了進來的那男子,奪門而出。

  「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兄弟,你是在這裡和你的女朋友打野戰嗎?」

  阿諾苦笑一聲,從地上抓起了西餐刀,支支吾吾地說了兩句,便低著頭,不理會這男人,飛快地離開。

  ……

  ……

  一路上,阿諾是不是地回頭看著四周,神情警惕的模樣。

  他沒有坐上公交車,這個時候公交系統似乎也停止了不少。他的腳步很快,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方才隔著馬路,走進去了一個距離最近的貧民窟當中。

  阿諾似乎十分熟悉這個地方,終於,他來到了一間簡陋的房子之前。

  他掏出鑰匙,又看了看四周,才開門走入了裡面——這邊似乎因為下午那場奇怪的暴風雨的原因,直接停掉了。

  但不久之後,屋子有了亮光,應該是點燃了蠟燭之類照明的東西。

  阿諾在屋子裡面找來了點什麼東西,然後回到廳子裡面。他之前把蠟燭點在了餐桌上,所以他直接拉開了椅子,坐在了餐桌前。

  阿諾吁了口氣,忽然道:「小姐,你在嗎?」

  他朝著黑暗中叫了一句,但是沒有得到回應,阿諾卻繼續說道:「小姐,我沒有把門鎖上,你應該能夠進來的吧?我知道你藏在什麼地方……來,這就是我想讓你看的證據,證明我不是你口中哪個人渣的證據。」

  說著,阿諾又緊張地看著四周,最後把自己找出來的東西——相冊,放在了餐桌上,然後翻開。

  阿諾此時緩緩地道:「我有一個哥哥,他叫做海利,從下時候開始就是一個頑皮的人……」

  他手指在相冊中的一張照片上指了指:「這就是他,而他旁邊的這個人就是我。」

  這是一張老舊的照片。照片應該是在小學裡面拍攝的,裡面一對雙胞胎男孩正同時看著鏡頭,微笑著。

  阿諾一頁頁地翻開相冊,緩緩地說著自己的過往,「……這是上高中時候拍下的,是一次足球比賽之後。海利他從小就想要成為一名足球運動員。只是他太會惹是生非了,有一次和別人打架,弄傷了膝蓋。他原來是有機會加入當地一家還不錯的足球俱樂部的,但是因為受傷,被放棄了……這是我們高中畢業時候的畢業照。小姐……你在嗎?」

  黑暗中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阿諾卻自顧自地道:「我和海利,就像是硬幣的正面和反面。他是人們口中的混蛋,垃圾。而我……而我一直被人們所認可。我靠自己的努力,獲得了獎學金,一路走出了這個地方,在大學還得到了不少的資助……這是我大學開學典禮時候拍下來的。是我父親拍的……小姐,你在這裡嗎?」

  黑暗當中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阿諾嘆了口氣,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便直接把相冊給合了起來。

  他揉了揉額頭,就這樣撐著了自己的額頭,但異響在這瞬間出現。

  阿諾猛然睜開眼睛,燭光的搖曳中,那個在公共廁所襲擊他的女人赫然出現在桌子的對面。

  她翻開了那本相冊,一頁頁飛快地翻開看著,沉默不語。

  「小姐……你真的在。」阿諾輕聲地叫了一句。

  女人這時候皺著眉頭,抬頭看著阿諾,忽然問道:「你昨晚真的不在家裡?」

  「我昨晚一直都在學校複習,我可以找到給我當證人的人,我確實是早上才回來的!」阿諾連忙道。

  女人再次皺了皺眉頭:「你還有個雙胞胎兄弟,為什麼利維亞從來沒有給我提過?你難道都沒有告訴過她嗎?作為她的男朋友,你瞞著她?」

  阿諾連忙擺手道:「小姐!第一,我不認識你說的利維亞,第二,她更加不可能是我的女朋友!」

  「你!」女人激動得站起了身來,但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道:「白色地獄。」

  「什麼?」阿諾一愣,疑惑地看著這個女人:「什麼地獄?小姐,我知道你現在感覺應該很糟糕,但是……起碼還不算是地獄吧?」

  女人卻坐了下來,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阿諾:「你平時很少回家嗎?」

  阿諾道:「也是最近這兩月吧,最近忙著學習和學校的實驗,以及實習的事情,好多時候都比較少回來。」

  女人繼續道:「這個人……我說的是你哥哥,他有你家的鑰匙?」

  阿諾搖搖頭:「我不確定。有一次他上過來我家,沒過幾天之後,我發現家裡的備用鑰匙好像不見了。」

  女人又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換門鎖?」

  阿諾苦笑道:「家裡也沒有值錢的東西。再收,如果說不見了鑰匙需要更換門鎖的話,我的房東太太,一定會發飆的。再說,也有可能是不知道放什麼地方了一時間找不到。後來我就忘記這件事情了。」

  他皺了皺眉頭,看著這個女人,「你說,利維亞是我的女朋友……可是我根本不是認識她。等下,利維亞是什麼時候說她有了男朋友的?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白色地獄。」女人頹然地道:「她說是在這家夜店碰到的你。」

  阿諾連忙道:「小姐!我的經濟情況,根本不允許我去那種地方消費!」

  「你先別說話,讓我想一下。」女人搖搖頭,然後抹了一下臉。

  她開始回憶離利維亞和自己說過的一些關於自己和男友的事情。

  她說,他們是在夜店相遇的,那天晚上她喝多了,被幾個流氓糾纏。本來糾纏也沒有什麼,反正利維亞也不是什麼好女友,大不了就當作是被白嫖了一頓,算是被狗咬了好了。

  但是沒想到,有一個男人挺身而出救了他。

  她說,這個男人很英俊,而且還是名牌大學的學生,靠自己的努力,獲得了獎學金。

  她說,對方平時學習很忙,她也不想讓人家知道自己的事情,所以只有等對方學習不忙的時候才會約見。一般都是等對方主動聯繫她的。

  她說,她和他是沒有未來的,但是她很享受這份突如其來的愛情……

  如果……如果阿諾真的不是利維亞口中的阿諾的話,也就是說——阿諾的雙胞胎兄弟,冒充了他,用這個身份勾搭了利維亞。

  確實……比起那種今天不知道明天事情的小混混,一個名牌大學生,未來社會精英的身份,還真是能夠吸引一些無知女人的投懷送抱。

  利維亞就是這樣一個無知並且有著做白日夢習慣的女人。

  「你為什麼要回來這個地方?」她再次盯著阿諾看來,試圖從他的神情中讀到一些什麼。

  阿諾苦笑道:「我說過要給你證據的……而且,我感覺你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所以從廁所出來之後,我就想著你可能跟著我,所以我就回到這裡——這裡,是我父母過世前,我們生活的地方。」

  「這本東西我拿走。」女人一下子站起了身來,「但是我不會這麼容易相信你的……如果,如果我發現你騙了我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直接朝著門口走出。

  可是才沒有走出兩步,她就摔倒了在地上。

  阿諾連忙起身走了過來,把她扶著坐了起來,「你怎麼樣了?」

  女人只是手掌捂住自己的腳腕位置,露出痛苦的神情。阿諾皺了皺眉頭:「是在廁所的時候扭傷的?你……你還走了這麼遠的路?」

  女人沒有說話,固執地偏頭。

  阿諾道:「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點扭傷的藥,我哥……海利他從前就經常受傷,家裡有不少,就是不知道過期沒有。」

  說著,阿諾就連忙站起身來,走到了燭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似乎正在翻尋著什麼。

  不久之後,阿諾走了回來,手上拿著了一支噴霧。他把女人的鞋子脫去,然後看著對方的反應,便開始噴塗著東西:「可能痛點,不過忍一下就好。」

  停電,屋子裡十分的悶熱,阿諾此時臉上都流滿了汗水。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然後繼續專心地給女人治療著腳腕的傷勢。

  女人這時候才看見阿諾的手掌上,有一排十分醒目的咬痕,甚至還有血……

  她下意識道:「對不起……」

  「沒什麼……被冤枉了的,換做我也會這樣。」阿諾隨口應了一句。

  女人道:「我說你手上的傷。」

  阿諾下意識抬手一看,便笑了笑道:「沒什麼,我是男人,這點小傷沒關係的。倒是你,扭傷了還走這麼遠,才是幸苦。怎麼樣,好點了嗎?」

  燭光搖曳,讓阿諾的臉變得異常的柔和起來。

  她心中似乎某根弦此時被撥動了一下。

  「我……我叫卡羅琳。」

  ……

  ……

  叮噹……叮噹——!

  門鈴的聲音響了許久,眼前這家海邊的精美公寓方才打開了門,洛邱走了出來,發現站在門前的正是宋昊然沒錯。

  「宋先生?」洛邱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不好意思,停電了,我在忙著找照明的東西,所以讓你等的時間長了一點。」

  實際情況是……老闆剛剛從俱樂部回來,結束了一單有趣的交易之後。

  「沒關係。」宋昊然微微一笑,「今天的天氣確實詭異了一些,我路上也有些阻滯。」

  洛邱點了點頭,隨後在門前沉默了片刻之後,方才道:「有結果了嗎?」

  宋昊然點了點頭,露出了真摯的笑容,輕聲道:「進去再說吧?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