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前這個服務員完全沒有轉身的打算,馬厚德直接一手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想要將對方強行地掰過來。
就在此時,這服務員的肩膀一聳,與此同時,馬厚德只感覺一股大力撞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整個人都直接向後倒退,最後直接跌坐在地上。
「王悅川!」馬SIR此時又驚又怒,這服務員分明就是喬裝打扮的王悅川,「你逃不掉的!」
王悅川心中暗嘆了口氣,如果可以順利離開這裡的話,倒是省下不少的事情。
只是也不到他的這個願望實現。當馬厚德一聲怒吼之後,餘下的警員紛紛反應過來,最先的幾人已經衝來,堵住了王悅川的去路。
甚至已經拔出了配槍。
「王悅川,束手就擒吧,你逃不掉的!」馬SIR飛快地爬起身來,同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跟我回去,我不想對曾經的同僚開火!」
「你們也不見得開火就能對付我。」王悅川淡淡地說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四周圍著自己的這些警察,這裡除了馬厚德之外,有多少是自從離開了學堂之後,就在沒有真正地打出過一顆子彈的?
王悅川抬頭朝著最近的一名年輕的警員看了過去,忽然道:「你畢業多久了?」
這小年輕一愣,下意識道:「一年半了!」
「槍不是這樣拿的。」王悅川冷不丁說了一句。
這年輕警員下意識地看著自己雙手緊握的配槍。可是就在他視線移開的瞬間,王悅川動了!
這本來就是十分緊張的局面……警員開槍,也是需要莫大勇氣的事情——尤其是,當那可以殺人的武器,正對著的就是人本身的時候。
電光火石之間,王悅川飛快地躲過了這年輕警員手上的配槍,同時手臂勒緊,直接勒緊了對方的脖子,並且以奪過來的配槍抵在了對方的耳邊。
「王悅川!你瘋了!!!」馬厚德瞪大了眼睛。
「馬、馬SIR……救、救救我……」那瞬間被挾持的警員此時哆嗦著雙腿,滿臉驚恐之色!
「王悅川,把人放了!不要一錯再錯!」馬厚德聲音頓時有沉又冷。
王悅川卻是沉默。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自己會被同僚的配槍指著——而他自己則是在做著犯罪的事情。
只是他是個意志堅定的人,既然已經接受了那個神秘的任務,自然不會中途放棄。他神情淡漠,一邊挾持著人質,一邊緩緩地朝著蘭陵公館的出口走去。
門前,兩名警員慌張地用槍指著。
王悅川動作飛快地用手上搶來的配槍朝著地板開了一槍。子彈射出時候的炸響聲,讓那些躲在了邊上的公館客人頓時驚恐尖叫起來。
「你……你丫的真敢開槍!」馬厚德此刻驚怒,「你忘記了警察守則了?王悅川!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只是在犯罪!」
「馬厚德,聽說你槍法很準。」王悅川此時淡然道:「你敢不敢朝我開一槍?」
「你!!」
「不開槍的話,就給我讓開。」王悅川擺了擺頭,「我只是想要離開這裡……」
說著,他又一次朝著那堵住門口的兩名警員的腳邊上開了一槍,頓時讓場面更加緊張起來。
「讓開,讓他出去!」馬厚德深呼吸一口氣,他摸不准王悅川的行為,但此刻的他不敢用一個年輕下屬的性命去賭王悅川是不是不敢真的殺人。
「很愚蠢的選擇。」王悅川忽然笑了笑,「不過像你這種年紀的,顧慮自然會多點。馬警官,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最起碼在進來之前,會在四周都布置好追擊手……你,已經安逸太久了。」
說著,不理會馬厚德臉色,王悅川再次看著另外一個警員,淡然道:「你過來,把這裡的門關掉,把砸門也拉下來……誰也不許動!」
嘭——!
卻是有一槍射在了林峰的身邊——剛剛的一剎那,林峰悄悄地挪了半步!
林峰滿頭冷汗地看著自己腳下那個被子彈射出來的小孔,腳掌一下子僵直在了原地。此刻馬厚德臉色難看得下人。那被威脅著關門的警員朝著他看去,只見馬厚德咬著牙,極為不甘地擺了擺手。
轟隆隆。
隔著落下的閘門,馬厚德與王悅川對視著,而這視線,最終還是被隔絕了。
「馬SIR?」
當閘門才剛剛落下,林峰便驚恐地朝著馬厚德看來,呼喚了一句。
此時,只見馬厚德渾身打了個激靈,一把來到門前,把人推開,雙手直接把閘門給撐起——可此刻,只能夠看見那被挾持的警員倒在地上,那裡還能夠看見王悅川的蹤影?
「馬SIR,我們的車……少了一輛!」
「封鎖全部路口!」馬厚德咬著牙,「此人極度危險,告訴老劉,讓他給我調派狙擊手!」
……
奪來的警車並沒有開出多遠的距離,王悅川就已經直接拋下。他開始躲入了城市的巷子當中。
此時他的大腦飛快地運作起來。
他熟悉警方一切的追蹤手段,自然,他就能夠想出應對的方法,以便於自己更好地逃脫。
此時,他的口袋忽然傳來了震動……18交給他的電話竟是在這時候響了起來。王悅川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停了下來。
「餵。」
「看來你已經安全了。」
果然是18的聲音……並且,他似乎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行蹤一樣。但王悅川並沒有太過驚奇,如果在蘭陵公館的一幕是18在背後推動的話,他安全逃掉的消息,18自然也會第一時間知道。
「我接下來需要做什麼?」王悅川飛快地問了一句。
不料18此時卻道:「其實,你離開的時候,可以選擇擊傷一個警察的,這樣對你以後的行動會更加的方便。」
王悅川卻皺眉道:「挾持警員,奪槍和奪警車,這罪名足夠的大的了。」
「U盤的東西都看過了嗎。」18直接跳了一個話題。
「已經看過了。」王悅川點了點頭。
「很好。現在,你馬上去機場,在候機樓等著,會有人給你安排好的。你需要在香江中專,然後偷渡到境外。到了香江之後,我會在聯繫你的。」
「境外?什麼國家?」
「泰國。」
「那支僱傭兵在泰國?」王悅川凝重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好了,事不宜遲,再晚點,機場恐怕都要被封鎖的了……嘟——嘟——!」
王悅川下意識地回撥過去,發現竟然是一個空號,根本無法接通。他皺了皺眉頭,卻是想辦法前往機場了。
……
遠處,大樓上的一抹黑影,正在凝視著下方城市錯綜複雜的道路,只聽得尖銳沙啞並且帶著愉快的陰沉笑聲響起。
「去吧……去吧……當你排除萬難,千辛萬苦地完成了任務之後,我還會給你一個驚喜的——當然,你得完成得了。桀桀……桀桀……」
……
……
忽然之間什麼砸東西的聲音,讓坐在椅子上打著瞌睡的司機一下子驚醒過來。他一抬頭,就看見床上的劉子星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了地板上。
劉子星臉色蒼白,卻又神情著急,雙手在地上飛快地摸著,左顧右盼,似乎正在尋找什麼。
「喂!先生,你沒事吧!」司機大驚,連忙把劉子星給扶著起來,「先生,你還好嗎?」
「我的硬幣……硬幣……」劉子星如同著魔般,想要推開這個傢伙,卻發現自己此時手腳無力。
「硬幣……什麼硬幣?」司機一愣,就算是金幣也不見得這麼緊張吧?只是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把這傢伙送上救護車時候發生的一件事情。
「先生,你說的是不是一塊錢的硬幣?」司機連忙道:「在這,放在這裡!」
說著,司機連忙取出來一個袋子,掏出來了錢包和一些隨身的雜物,「喏,是這個硬幣吧?剛送給你上救護車的時候,護士說你手上就死握著這硬幣不放,廢了老大勁才給取下來的。」
他把硬幣給掏了出來,劉子星便瞬間奪去,僅僅抓緊,方才安靜下來,緩緩地扶著床邊坐下。
在司機驚訝的目光之下,劉子星把這硬幣向上一拋,然後接著,看著這硬幣露出反面之後,忽然嘆了口氣,便又閉上了眼睛,整個人躺在了床上,一動不動。
「先生,你……你沒事吧?」司機小心翼翼地問了起來,他看這傢伙醒來行動怪異,生怕對方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壞了。
「我怎麼會來到醫院的?」劉子星忽然睜開了眼睛。
「你不記得了?」司機一愣,當下就把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那啥,先生,我馬上告訴那位交警同志過來!等會無論如何,你都的告訴他,我真的沒有撞你,哪怕是一下下也沒有,是你自己衝出馬路,然後暈倒過去的!」
看著這快四十歲的大叔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劉子星只好點了點頭,「對不住了,老哥,我沒想連累你的。」
聽到劉子星這道歉的話,這司機心中的鬱悶一下子就散去了不少。司機鬆了口氣,從新坐了下來,「其實也沒啥,大家都有倒霉的事情,能夠互相諒解不久好了?不過啊,你下次還是注意點吧,別傻乎乎地衝出來了,一旦有個萬一的話,你想想你的家人,會讓他們擔心的!」
「家人……」劉子星搖了搖頭,目光痴痴,卻是不說話了。
司機這會兒才想起了那交警同志的話,暗道這傢伙可能和家人的關係不怎麼好,頓時便覺得尷尬起來。
病床邊兩人陷入了沉默當中,司機見劉子星此時雙手把玩著這毫無特別的一元錢硬幣,最終忍不住好奇問道:「我說兄弟,這一塊去,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劉子星忽然停手,好一會兒才道:「說有也沒有,說沒有也有……我只是,放不下。」
司機一愣,隨機曬然道:「其實啊,我覺得這輩子啊,沒有什麼事情是放不下的!最重要還是自己的健康安全。你想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也對。」劉子星微微一笑。
如果這次他的命沒有了,自然就沒有了可以用這枚硬幣和那個老闆再賭的資格。劉子星吁了口氣,感覺自己其實命或許很大……儘管倒霉,卻還沒有到了丟了小命的程度。
只是耳朵哪兒傳來的疼痛,卻不停地在告訴他,他還是一個得了破傷風的病人,隨時都可能變得嚴重起來。
「對了,老兄,你這耳朵……」司機這會兒猶猶豫豫地問了一句,然後發覺自己可能太八卦,便連忙擺手道:「沒事沒事,我就多嘴問一句,你當我沒講!」
劉子星嗯了一聲,並沒有想要傾述的打算。
他沒有想過,會在這種節日裡面,在醫院當中度過,而陪伴的人,更加只是一個陌生人。人生的奇妙,莫過於此。
「爸爸!爸爸!!」
劉子星猛然抬頭,看著那聲音的來源。是一個十歲大的女孩,穿著小棉襖,臉蛋紅彤彤,卻是一路小跑地跑進來了這大眾病房當中。
劉子星看著這小女孩一下子撲入了司機老兄的懷中,心中卻像是有什麼被撥動了一下。
不僅僅只是那小女孩,小女孩的身後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
「哎呀,你們怎麼來了!」司機摟住了自己的女兒,雙手更加直接貼在了女兒的臉蛋上,生怕她冷。
那女人連忙走來,看了一眼,似是責怪般:「擔心你,就過來看看了。這麼晚的,你一個人還在醫院,你不知道這小妮子又哭又鬧的,我實在是那她沒辦法了!」
「哎呀,我們家寶寶是不是想爸爸啦?」這位司機老兄卻是無視妻子的嗔怪,直接臉貼臉地黏在了女兒的身上,「對不起啦,寶貝,等會爸爸回家給你做好吃的好不!」
「禮物!聖誕禮物!」這小女孩卻是成精了一樣,一下子就推開了司機老兄,「你的鬍子,扎痛我了!真不知道媽媽怎麼願意給你親親的!」
「我去……」司機老兄頓時捂住了自己女兒的嘴巴,隨後訕訕地朝著自己妻子看來。
妻子眼睛一瞪,自然沒有好臉色給這位司機老兄看來。最後估計是看這司機老兄今晚也是可憐,才白了一眼,不情願似地嘀咕道:「餓了麼?沒什麼好吃的,就給你下了點餃子,隨便吃吧!」
小女孩從媽媽手上把保溫瓶接過,然後送到了司機老兄的身邊。這司機大哥也是餓極了,蓋子扭開,迫不及待就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心想著這婆娘還是心疼自己的。
此時,女兒卻忽然好奇道:「叔叔,你怎麼哭了?」
……
一家三口這才同時朝著劉子星看來。這司機老兄才想起旁邊還有個人,那邊司機的老婆一下慌了,不知道應該如何。
劉子星此時抹了把眼睛,卻是露出了微笑,輕聲道:「你們家人,感情真好。」
「呃……」司機一怔,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鬼使神差般道:「那啥,兄弟,你要不也吃點?我看你也餓了……」
「對對對,我做了很多的!」司機的妻子此時連忙從司機手上把保溫桶搶了過來,用蓋子盛了點出來,送到了劉子星的面前,「嘗嘗,鮮菇肉餡,我旁晚才剁的,新鮮!」
「謝謝。」劉子星點了點頭,雙手接過。
但是淚水又忍不住流了。
他一下咬下,咀嚼著,百般滋味。
……
……
後來那位叫交警同志過來了,劉子星在司機老兄的面前親自寫下了一份保證書,才讓這司機一家三口鬆了口氣。
折騰了大半晚,這樣一家三口才回了家。那交警來得快,走得也快,只是讓劉子星好好地在醫院休養。
司機走的時候,倒是沒有把保溫瓶帶走,裡面還剩下不少的餃子,說是讓劉子星肚子餓了能有吃的。
至於那瓶子,不用還也沒有關係。
劉子星並不知道這個司機老兄叫什麼名字。他沒有特別地去問,而對方也沒有主動說起,或許這次的萍水相逢,以後是再也不見。
劉子星很仔細地保溫瓶裡面的餃子全部吃完,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似在回味口中的味道。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眼中卻忽然有了神采。
他把硬幣取出,並沒有拋出,而是默默地等待著。不久之後,劉子星看著窗邊的位置,只見那窗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
老闆。
「客人,我聽到您的呼喚了。」洛老闆此時朝著劉子星微微一笑,「您是打算繼續我們之間的賭局嗎?」
劉子星卻忽然道:「你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謝謝關心。」洛邱禮貌地回應著。
「我也吃過了。」劉子星低著頭,看了一眼那保溫瓶子,「吃了一頓,最普通不過的家常便飯。」
「是嗎。」洛老闆點了點頭,走進到了床邊,輕聲道:「那一定味道不錯。」
劉子星卻笑了笑道:「其實,味道真不怎麼樣,我幾日前住旅館時候吃的泡麵,比這味道還要好點。」
就像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之間的閒聊,劉子星由始至終都沒有了從前看見洛邱時候的緊張和恐懼。
洛老闆忽然坐了下來,看著劉子星手上的硬幣,「不賭了嗎?」
劉子星嘆了口氣道:「明知道輸的,為什麼還要賭?」
洛邱點了點頭,再次問道:「不賭了嗎?」
劉子星搖搖頭,「不賭,哪裡還有未來?」
「所以?」
劉子星望向這位神秘的老闆,眼中充斥著奇異的光彩,「我知道我現在賭什麼都會輸,所以我不會現再賭。但是我會等,一直等到我屬於我的機會再次回來,在那之後,我會再和你賭!」
「客人和我公平對賭的資格,在您死去之前,一直存在。」洛邱點了點頭。
「我會和你賭。」劉子星深呼吸一口氣:「但是將來當我再和你賭的時候,我不會和你賭被我賣點的親情。我知道那樣我未必能贏……我更加輸不起。所以我會和你賭一個機會!賭一個我能夠於我家人重新創造出屬於我們親情的機會。你只是給我一個機會,這樣相對來說,我押注的價碼應該會更低……我就擁有更多贏的可能性。」
「確實。」洛邱笑了笑:「只是一個機會的話,需要的注碼不算太高。但是,我不得不提醒您的是……機會,也有失敗的時候。」
劉子星淡然道:「但是這樣,我能夠最大化地留下自己的生命……沒有了命,我什麼都沒有。但是,我的命還在,我的一切,不過重頭再來。」
「希望您能贏我……尊敬的客人。」
老闆消失在夜色之中。
劉子星看著窗外夜色,忽然笑了,躺在床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此刻的他只感覺夢魘離去,大徹大悟,只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