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哲所知道關於金爺的事情,也是他年輕的時候聽別人說的。
這位老爺子高壽九十了,戰爭年代的時候就在滬申一帶起家,跟著當時一位姓杜的老闆,有過一段傳奇故事。
後來他才輾轉來到了這地方,聽說這兒原本是金爺祖籍所的地方,戰後他就回到這裡落地生根了。
雖說現在只是在這個鄉鎮頤養天年,但是退休之前可不在這一塊。金爺的山頭在解散之前,勢力範圍可不少。
但到底是不是老人最近比較迷信之類的,大哲心中有些兒的想法,所以面對著金爺的問話,他這是笑了笑道:「老爺子,這沒有吧,我可不信這東西。」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金爺呵呵一笑,便忽然伸手抓起了大哲的手臂。
大哲先是一愣,隨後便皺起了眉頭來,暗道這位老爺子的手勁力氣居然這麼的大,抓得他甚至有點兒痛的樣子。大哲下意識地想要掙脫,竟是發現面對這個高壽九十的老人,自己竟然掙脫不開來。
「這……金爺您這……」
金爺這才鬆開了手,大哲揉著自己的手腕,看了一下,發現被抓著的地方都已經紅了一塊,驚訝道:「老爺子,老當益壯啊,這手勁也太厲害了。」
「老了老了。」金爺擺了擺手道:「也就嚇唬一下你們年輕人了……大哲啊,你說我這都九十了,為什麼還有這麼好的勁?」
「這……平時也有鍛鍊吧?」大哲想著道。
「哦?到公園耍耍太極拳?然後平時沒事兒干就散散步?」金爺好笑問道。
「金爺您說吧,我是真的猜不出來。」大哲搖搖頭。
金爺呵呵笑道:「我年輕的時候啊,碰到過一個遊方的道士。那會兒我還跟著杜大老闆。這個道士是個奇人,估計是我的緣分到了,他就傳了我一些粗淺的功夫……別這個樣子,也不是什麼神功,就是養生的功夫,沒有那麼神奇。不過倒是讓我體力挺好的,前幾天我還睡了一個小姑娘呢,哈哈。」
「金爺你這真是老當益壯。」大哲不知道是笑還是哭好,但也是驚奇無比,「不過,還真有這種功夫?」
「坐吧。」金爺指著佛堂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接著說道:「怎麼?你真以為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是電視上演的花拳繡腿?大哲我跟你說,真正的高人藏著呢,只是我們普通人都難以碰見。」
「金爺……我想不明白,您怎麼告訴我這些事情?」大哲好奇問道。
「大哲,你不好奇這養生的功夫,不想學嗎?」金爺冷不丁問道。
「好奇倒是挺好奇的。」大哲卻搖搖頭道:「但我活這麼長做什麼?做人已經夠累了,我還嫌命長。」
「這麼多年。」金爺忽然道:「我告訴過這件事情的,算上你就一共三個人。一個,是我的兒子,另外一個是跟著我很久的老夥伴了。但就你說不願意學的。」
「金爺,我不是不給您面子。」大哲連忙道:「說實話,您能告訴我這事情,我真得很感激的。但是怎麼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你還是為了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
大哲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麼多年,你自從出來之後的事情,我也有聽說過。」金爺嘆了口道:「你不在出現,和過往的人也不接觸,偶爾也就幫幫人頂頂罪,出來了,又進去了。人說你這是死性不改,可我看出來了,你這是想要和從前切割吧。」
大哲沉默不語。
「打打殺殺的日子不好過啊。」金爺看著堂前觀音像,「我兒子學這功夫比我年輕,學得自然比我好,所以幫我打了許多的地盤,結果怎樣?還是叫人給害死,我那老夥計也是,最後也就剩下我一個……大哲啊,你早早洗手不干,當初那麼多人反對,可為什麼我挺你,你知道嗎?」
「金爺……」
「因為我怕。」金爺嘆氣道:「怕了,怕以後連一個自己喜歡的,能陪自己聊天的人都找不到了。可你這混帳東西,這麼多年,要不是碰到了肖玉成這麻煩,也是不會來找我的吧?」
「金爺,對不起,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你小子。」
金爺瞪了大哲一眼,「我知道你心意,不找我是怕我以為你要來投靠是吧?去年我生日的時候,還讓大頭給送了一個蛋糕過來。可大頭這渾濁東西,哪裡會記得我喜歡吃的桃子這種東西,所以特別弄了那麼多的桃子肉在裡面?我就唬他一下,這東西就一五一十都告訴我了。」
「金爺……我只是沒臉來見你。」
「行了。」金爺緩緩道:「肖玉成怎麼著也會給我點面子的。這東西做了不少齷蹉事情,他要敢不客氣,那我這老骨頭大不了到外邊走一趟嘛。我是天天念經了,可也不見得現在就能隨便讓人欺負我的人。」
「謝謝!」大哲連忙站起了身來,恭恭敬敬地看著這位老人。
「這事情先不管了。」金爺此時卻猛地目光一亮,一手按在了大哲的胸膛上,隨後大喝了一聲!
大哲便感覺一股巨力撞到了自己的身上,然他有種內臟都翻轉般的感覺,極為的痛苦,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而此時,大哲卻驚恐看著自己的身上,弄照著一股灰色的水霧,佛堂之中更是響起了陣陣陰森森的叫聲。
「好你個妖孽!」金爺拿著佛珠子的手掌一下子拍了下來。
只見這團水霧一下子被拍散開來,然後一道尖叫聲響起,金爺便整個兒地被彈了開來,倒在了地上。
那水霧一下子就竄到了地板之上,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小孩的影子。這會兒金爺咬著牙,雙手同時推出,手掌上散發著微軟的一團白光,再次拍打在這影子的身上。
只見這一拍之下,影子便煙消雲散,金爺才停了下來,坐在地上不住地咳嗽起來。
「金爺,金爺!」
「沒事……沒大礙。」金爺臉色蒼白,「休息一會就好……還好你肯來找我,要不然再過一兩年,我怕是降不住這隻冤死鬼。」
「金爺,你……您真的有這本領!」
「我靠,小兔崽子,你當我剛才說的是編故事的?」金爺氣得頻頻喘咳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哲連忙搖頭。
金爺道:「不過你現在暫時是沒事了……也只是暫時。這隻冤死鬼怨氣太重了,我剛剛打散的估計只是它一口的怨氣而已,估計不用多久,它就得再次纏上你。剛要不是我帶你來這佛堂,手上又有這串子高僧給我開光的佛珠,我也救不了你。大哲,晚上和肖玉成和解之後,你得到我這裡來住下來一陣子,不然它還能再纏上你!」
「金爺。」大哲想了一會兒,「您有這本事……那、那您能超度它嗎?」
金爺一愣,「我剛看這一口怨氣露出了本體,是個小孩的模樣……該不會就是當年溺死的那個吧?」
大哲點了點頭。
「解鈴還需系鈴人啊……」金爺點點頭,「好吧,我這老頭子就陪你過這一劫吧,就當你還記得給我送生日蛋糕的謝禮了!」
……
……
鈴鐺忽然響起,俱樂部的大堂之中,安靜地坐著的女僕小姐便突然之間睜開了眼睛。
而這裡昏暗的四周,也漸漸地生了光輝。
那些依掛在了牆上的燭台上的白色蠟燭,便一根根地自動點燃,只見一團黑色的霧氣此時如龍捲般停留在半空之上,然後徐徐降落。
「黑魂十八,見過優夜小姐。」
「十八號,有什麼事情嗎?」優夜看著黑魂十八……僅僅只是看著。
黑魂十八號倒是不怎麼不習慣——這個人偶是在她之後才出現在俱樂部的,一直以來都是這幅冰冷的模樣,倒是最近這段時間多了一些笑容罷了,但本質上還是黑魂十八號所認知的那個冰冰冷冷的人偶。
「主人不在嗎?」黑魂十八號斟酌著問道。
「主人有事情,離開幾天。」優夜淡然道:「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是這樣的。」黑魂十八號直接道:「屬下想要弄一種材料,最好是能夠配合《死者之書》施法的原材料。不知兌換價格如何?」
優夜歪著頭打量了黑魂十八號一眼,湛藍色的眸子所亮著的幽光,讓黑魂十八號猛然心頭一跳,「十八號,你果然又在玩創造魔法師的遊戲嗎。這次看中的是誰?那個教授?還是王悅川?」
黑魂十八號陰仄仄笑道:「兩個毒蟲角斗,不管誰能贏也行。」
優夜點了點頭,便道:「你想要的那種材料,這個城市裡面就有一顆。是一顆黑色的鑽石。現在在一個剛剛繼承了遺產的商人的兒子手上,他叫做劉子星,是個好賭成性的人。你不用兌換了,自己弄點錢從這個商人兒子手上買吧,為了錢,他什麼都賣。或者直接透露給你這兩個毒蟲也行,看看他們會不會為了力量而去越界吧。」
「那真是太好了。」黑魂十八號點了點頭,「那麼,屬下就不打擾優夜小姐了。」
飼養金主……這本來就是大部分黑魂使者的做法。黑魂十八號心想,雖說換了新的主人,但是這位優夜小姐還是對這種行為沒有什麼打算更改的想法吧?
還是和從前一樣。
「下去吧。」女僕小姐點了點頭。
黑魂使者離開之後,俱樂部大堂亮著的燈火便一盞一盞地熄去,女僕小姐依然還是坐在了原來的地方——就如同從前。
「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雖然不過三天……卻感覺好寂寞。
這種心情……
優夜輕輕捧著自己的胸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