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菲姆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並且還是在當天之內發生——T他突然有一種像是陷入了某張為他而編織出來的大網的感覺。
從在莊園,被揭開了他身份的時候,他就有這樣的一種不安的感覺。
而此刻,當手下手樓下來了一輛警車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加是瞬間達到了峰值。
「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沒說。」手下飛快地道:「他只是出示了證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後,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見你的。不過,我看他的模樣,挺著急的樣子。」
葉菲姆沉吟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讓他在樓下等我。我換件衣服就下來。」
「明白。」
手下點了點頭,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僅僅要稍微招呼一下樓下的警長,並且還要好好地打掃一番這個房間,清理一些並不屬於這裡的東西。
……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正在洗澡。因為我習慣過了十點之後就會按時入睡。讓你久等了。」
換過了一身衣服的葉菲姆,此時從樓上下來。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警長。手下說已經驗證過對方的證件,那就自然是身份沒有問題。
「你好,葉菲姆先生。我是維克多,深夜打擾了。」維克多點了點頭,忽然靠近到葉菲姆的面前。
可葉菲姆身邊的保鏢這會兒卻伸手一攔,淡然道:「維克多先生,有話慢慢說。」
被攔著的維克多平靜地道:「葉菲姆先生,我能和你單獨談一談嗎……我想你不會拒絕我的。」
「是嗎?」葉菲姆淡然地道:「我如果和你們的老大說,說他手下有個亂來的傢伙,半夜來到我家騷擾我,我想他也不會拒絕我的投訴的。」
維克多卻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聽說葉菲姆先生,今天買了一樣不得了的東西,對嗎?」
霎時間,葉菲姆眯起了眼睛,沉默了會兒,才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出去,我和這位維克多先生有些事情,要好好談一下。」
看著手下已經離開,房間僅有他和維克多二人,葉菲姆才緩緩地坐了下來,平靜道:「剛維克多警長說了什麼嗎?我似乎沒有聽仔細。」
維克多此時露出了一道笑容,再次來到了葉菲姆的面前。只是他取出手機,放在了桌子上——就在葉菲姆的面前。
「我想,葉菲姆先生對於這段片子的內容,一定會相當的感興趣。」
「哦,是嗎?」葉菲姆隨意地拎起了手機——播放。
他的臉色,卻隨著影片的播放,而不斷地變得難看起來——甚至,他並沒有真正地把這影片完整地看完,就停了下來。
他放下了手機,抬著頭看著持手站著的維克多,手指在扶手上緩緩地敲擊著。
良久。
葉菲姆才忽然開口道:「你想要什麼?」
維克多緩緩地道:「這是我手下一個夥計送來的。我估計他是希望立功……畢竟,這影片很明確地指出,美術館失竊的畫就是葉菲姆先生您買回來的……今天發生的事情,所有我們有理由相信,畫現在還在葉菲姆先生您的手上。不過,我把它截在了我這裡,目前除了我之外,暫時還沒有人知道。」
葉菲姆淡然道:「你把它一路地上交上去,不是很好嗎?這是天大的功勞,不是嗎?」
維克多聳了聳肩道:「不知道葉菲姆先生,有沒有了解過,一個在編的探員,比如說像我這樣的,一年的薪水是多少?而我現在這個位置,要是再拔高一級的話,又能夠拿到多少的年薪?署長的呢?又是多少?」
葉菲姆不緩不急道:「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們的署長已經認識有段時間了。」
維克多笑了笑道:「像葉菲姆先生您這樣的大商人,自然認識很多人。不過,早前因為一名黑/幫老大的視頻被上傳到了VK的原因,牽涉了不少的東西。我想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莫斯科的大部分人,都會暫時劃分清楚……葉菲姆先生,知道我從業多少年了嗎?二十三年。我甚至獲得過總統先生親自授予的涅瓦王亞歷山大勳章。」
維克多自信道:「我相信我的話還是有些作用,而就算是我們的老大,也不一定能夠馬上讓我打包零碎離開現在這個位置。」
葉菲姆淡然道:「有自信的確實是一件好事情。另外,你一個人來找我,這份勇氣也完全值得我敬佩……不錯不錯,我喜歡和有膽色的人合作。這段影片我買下了,開個你喜歡的價格。」
維克多卻道:「葉菲姆先生覺得,單純只是買下這段影片,就可以沒事了嗎?」
「你想說什麼?」
維克多道:「我可不相信,我手下那麼的一個才剛剛畢業沒多久的新人,能夠弄到這段影片。葉菲姆先生,最近是否得罪了什麼人?」
葉菲姆手掌在扶手上輕輕一拍,便站起了身來,「維克多先生,感謝你為我帶來這個消息。不過我是一個生意人,我喜歡直白一點的交談方式。」
維克多淡然道:「我們的署長先生並不乾淨,他隨時都可能下台。我想葉菲姆先生應該會需要一個更加穩定,也更加年輕一些的夥伴。」
「這才是你的目的?」葉菲姆眯著眼道。
「我是獲得過涅瓦王亞歷山大勳章的人,卻一直只能夠呆在小小的辦公室之中,葉菲姆先生不覺得太可惜了嗎?」維克多靠近到葉菲姆的身邊,低聲道:「有人想要對付葉菲姆先生,我想葉菲姆先生也需要更多的幫手,不是嗎?」
「我憑什麼就要相信你?」葉菲姆冷笑了一聲。
維克多聳聳肩:「時間可以給我證明。我們的老大最近的環境並不好,或許用不了多久……總之,知道這段影片只會到我的手上。不過,我想把它流出來的人見我們這邊沒有什麼風聲的話,可能會做些什麼。這是我的名片,葉菲姆先生要是有需要的話,可以聯繫我。」
看著維克多收回了電話,朝著門外走去,葉菲姆在他快要開門的一瞬間,忽然道:「等下。」
「還有事嗎?」
葉菲姆從衣服中取出了支票本,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撕下了一張沒有金額的支票,「寫一個你認為好看的數字,我也不能讓你感覺是白來一趟。」
維克多伸手把這張支票夾著,揚了揚手道:「那麼,我期待葉菲姆先生你的電話了。」
……
「老闆,剛剛那個臭警察,說了什麼?」
早幾年就已經成為了心腹的手下回來,看著靜思之中的葉菲姆問道。
葉菲姆簡單地說了一遍,心腹手下便皺了皺眉頭道:「老闆,看來這次迪卡比家是故意地想要對付你?只是他們沒想到,到了維克多這裡就卡住了……這傢伙,也是個有野心的人。錢和權,看來他都想要。」
葉菲姆卻忽然道:「你覺得這個維克多沒問題?」
心腹手下想了想道:「但他也沒有理由拿著這麼重要的證據直接來找你,這是嚴重違反部隊記錄的問題。如果他覺得,這是一個能夠讓他飛黃騰達的機會,我想他可能會冒險。在我看來,能夠拿到涅瓦王亞歷山大勳章的人,卻還屈居在一個小小的探長辦公室,確實有些可惜。」
葉菲姆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東西清理乾淨了?」
「垃圾裝好了,也用垃圾車運走了。」心腹手下看了看手腕上表的時間,淡然道:「應該快要燒掉了。」
葉菲姆點了點,才緩緩地道:「給我訂未來一個星期的去義大利的機票,我要所有的時段。」
……
……
「九點零五分,安娜小姐進入了大樓。」
「九點十九分,維克多也來到了葉菲姆的大樓。」
「九點三十一分,有人把一個黑色的大袋扔上了垃圾車上。」
「九點五十分,維克多離開了大樓。」
「十一點四十分,安娜小姐還沒有出現……老闆,我想這輛垃圾車上的那個大袋子,應該就是……」
尤里擺了擺手,讓坐在司機旁邊的男人停止了說話。他只是打開了車的車窗,離遠地看著一輛垃圾車停靠在了路邊。
兩名穿著垃圾回收工服的男人搬動了一個黑色的大袋子下來,趁著夜裡無人,便灑上了汽油,原地焚燒起來。
他看著火焰一下子覆蓋了整個的袋子……看著灰燼,最終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最後說了一句:「開車。」
這輛黑色的房車離開了公路,停泊的垃圾運裝車也悄悄地開走。然後,大風把停留的灰燼吹散。
或許等到明天,就不留痕跡。
……
……
聲音。
「……後來修建了一條運河,將莫斯科河和伏爾加河連接上,讓這裡可以通往一共五個不同的海域,河運因此變得更為的發達。」
「五個啊?」
「是啊,主人。分別是,黑海,白海,裏海,波羅的海,以及亞速海。」
「啊。」感概似乎地嘆了口氣,笑著般溫柔道:「我啊,看來已經不需要搜尋引擎這種東西了……」
她聽到了聲音。
男人的聲音,和女人的聲音,像是在閒談一樣。
於是她睜開了眼睛,但是眼前一片的黑暗和悶熱,她似乎被困在一個狹窄的空間之中。
她掙扎了幾下,終於找到了離開這個狹窄地方的出口——一道拉鏈。
她扯開了拉鏈,從黑色的大袋子之中掙脫而出,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河邊,莫斯科的晚燈閃爍,點綴河水宛如星河,一對男女正指著河岸,輕聲交談著什麼。
她記得,她最後似乎看到過這二人的身影。
——窒息之時。
她似乎,也聽到這男人的聲音。
——客人,您有什麼需要的嗎?
她,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