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第一顆子彈

  周玉笙醒來的時候,有種頭痛欲裂的感覺,但這並不是他一直以來存在的頭痛症的情況……這樣宿醉之後的頭痛,反而讓他有種輕鬆的感覺。

  高文並不在這裡,不過他留下了字條。

  「我去學校了,樓下有早餐,你自己取來吃了吧。另外給你準備了換洗的衣服,有時間洗個澡吧,你確實太臭了點,出門的時候記得給我關門。高文字。」

  周玉笙下意識笑了笑。

  不知道是否睡眠過了的關係,周玉笙感覺這會兒自己的狀態好了不少。

  他看了看四周,隨後猶豫了一下,就在高文的書房中開始找著什麼——不一會兒,他在一個書櫃的抽屜下找到了一個小瓶子。

  周玉笙把這小瓶子塞衣服之中,但是想了想,最後卻把這瓶子擰開,倒出來了一些藥丸,用紙巾包著,接著才把瓶子放回原來的地方。

  他下樓,洗了個澡,隨後吃了點東西,接著就出了門。

  從這裡直接驅車,往局裡面去了……自己的家,自然就沒有回去的必要。

  ……

  ……

  高文的課,依然是學生最多的課堂——在政法大學這種相對嚴肅的地方,能有這種明星般效應的可不多。

  一開始,學生並不知道這位高文老師的過往。後來,高文曾經是市內刑警二大隊隊長的事情被人扒出來了,他曾經立下過什麼功勞,破獲過什麼案件,也漸漸被學生們熟悉。

  一個知識水平很高,並且還有大量經驗,並非紙上談兵,並且還是很有魅力的中年男士,實在是很容易就把年輕女生們的感覺給刺激了出來——當然,高文老實是已婚的,並且從未有什麼負面的新聞。

  上高文的課,能夠聽到許多實際的案例,這些例子,大多數都是他從前辦過的一些案件。

  課堂上,學生們聚精會神地聽著,但高文卻怎樣也無法徹底地集中精神。

  他看見了昨日最後留下來,問他問題的那名男生——坐在了課室的最後,獨自一人,臉色平靜。

  這讓高文很難完全集中精神。

  只是強大的專業能力,還是讓高文以符合水平的狀態,把這一節課按計劃講完……下課鈴聲響了。

  往常一樣,學生們匆匆離去,也有不少的學生湧上前來……人群中,高文看向了課室的最後,那個安靜的男學生,已經看不見了。

  「高老師,你在看什麼呢?」同學們好奇地問著,她們發現高老師這時候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這是很少會出現的情況。

  高文沉吟了一下,忽然問道:「剛才,坐在最後面,靠近窗邊位置的男生,你們有誰知道,是什麼班級的嗎?」

  「剛才?」學生們忽然一愣,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終於,一名女學生緩緩說道:「高老師,我記得剛才那個位置上,好像沒有人坐啊?」

  「沒有?」高文不由得怔了怔。

  「是啊,應該是沒有的,老實。」另一名女生此時也以肯定的口吻回答著。

  「哦……」高文點了點頭,「可能是我看錯了吧。同學們,老師還有點事情,今天就到這裡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高文收拾好了東西,就在眾人的目光下,腳步稍快地離開了課室。

  ……

  ……

  「周隊!」

  走廊上,那些忙碌著走過的警員,紛紛與周玉笙打著招呼——當然,他們打完招呼之後就很快離開。

  這完全是一種下級看到上級之後的行為,並沒有人打算多聊些什麼……這與局裡面的馬SIR不一樣,馬SIR是不管誰,都能夠胡扯半天的人物。

  周玉笙想著碎屍案案件的事情,快步走向了兩隊人馬臨設設立的專案小組的場地——這時候,一名接待室的警員找到了周玉笙。

  「周隊,外邊來了個人,說是要見你的。」

  「見我?」周玉笙不由得一愣。

  「他說他叫做陳明明,說你聽了名字就會見他的。」警員這樣說道。

  周玉笙張了張口,臉上似有什麼猶豫著……最後,他才說道:「你先把他帶去接待室,單獨一個房間吧,我馬上就過去。」

  警員按照周玉笙的吩咐,先一步離開了——這之後,周玉笙連忙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當中,從抽屜取出了一袋子的東西,就往洗手間跑去——他在這裡把臉上的鬍子給颳了乾淨,然後整理著自己的衣服,還有頭髮。

  接待室的門前,周玉笙手放在了門把之上,卻是頓了一下子,才深呼吸了一口氣,把門打開。

  就如同他之前的吩咐一樣,警員把陳明明單獨帶來了這間房間當中。

  「你怎麼自己來這裡了?」周玉笙看著面前的男生。

  不大,剛剛過了十九歲的生日沒有多久,一年前考上了政法大學,學習成績很好,喜歡吃甜的東西,沒有特別討厭的東西,但相對來說,比較整潔。

  陳明明,他的兒子……三個月前,他與妻子離異之後,兒子就改了姓,隨了母親。

  這會兒的陳明明,正透過窗,看著局裡院子處來來回回的警員們,聞言也沒有回頭,只是淡然道:「這裡的人來來回回的,走路也快,聽說昨天發生碎屍案,你們是要限時破案的吧,看這忙碌的情況。」

  周玉笙皺了皺眉頭,一直以來,他都不習慣陳明明的這種態度。

  「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你還只是一個學生而已。」周玉笙冷哼了一聲,「我不是說過了,工作時間,不許能找我嗎?」

  陳明明轉過身來,側著頭打量著自己的父親,目無表情道:「我去了你家一趟,發現魚缸不見了,你也不在。我就嘗試打過你的電話,但一個晚上也沒有人接,後來接的人是高老師,說你喝醉睡著了。我只能來這裡找你。」

  「你…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周玉笙偏過頭去,看到了旁邊的椅子,索性坐了下來,「坐下來說吧,別站著了。」

  陳明明搖搖頭道:「我等會就走了。我過來只是告訴你,下個月我就要走了。媽媽把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下個月我會和她移民到加拿大。」

  周玉笙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千言萬語最後只有一句,「這麼快?」

  「我記得你和媽媽正式離婚有三個月了吧。」陳明明淡然道:「而在這之前,你們已經分居了一年……你覺得,還快嗎。」

  「為什麼要出國,這裡不好嗎?」

  周玉笙皺著眉頭道:「高文收你做了學生,難道高文不能教你了嗎?國內並不比國外差……異國他鄉,人生路不熟,真不知道你媽媽是怎麼想的!不行,我不同意,我回頭就和她聊聊這件事情。」

  陳明明此時冷不丁地掏出了電話,遞了過來。

  「你做什麼?」周玉笙下意識問道。

  陳明明淡然道:「你不是說要和媽媽好好談談嗎。你打她的電話估計她是不會接的,不如用我的來打……我幫你打?」

  通信錄,母親,呼叫。

  看著手機屏幕界面的切換,周玉笙一下子把陳明明的手拍開,啪的一聲,手機飛落,怒道:「大人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是嗎。」陳明明握著自己的手腕,看了周玉笙一眼,隨後把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頭也不回,推門走了出去,「告辭了,周隊長。」

  「等……」周玉笙張了張口,最終沒能說出任何話來,獨自坐在了接待室中,掩著自己的臉……他忽然又感覺自己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就好像腦袋當中,有著一顆隨時都會炸開的炸彈一樣,周玉笙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把伸手入口袋當中,掏出了一團紙團,解開,從裡面取出了一顆藥丸,直接吞了下去。

  ……

  陳明明獨自一人在走廊走著,身邊走過的警員雖然奇怪,但並沒有多問——閒人自然是不可能隨便走進來的,那麼既然進來了,自然也是有什么正當的理由。

  況且此時局裡上下都在忙碌著,也就沒有人太過關心這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陳明明忽然停了下來,看著的是懸掛在走廊上的公告欄。

  本月傑出警員,上級公事,最近破獲案件等等——陳明明看到的是一張關於破案的表彰,破案人是周玉笙,而抓獲的犯人則是一名網約車的司機,在對受害者進行了侵犯之後順帶還拋屍橋下。

  陳明明看著看著這個犯人的名字,目光眨了眨——此時,他的眼睛,忽然浮現出來了幾個文字。

  9.9天。

  陳明明的瞳孔忽然收縮了一下。

  ……

  好一會兒之後,周玉笙感覺頭痛已經過去了,才趕往了專案組的辦公點。

  這會兒馬厚德正一邊扒著泡麵,一邊看著不斷匯報上來的資料。

  看見有人過來了,馬SIR抬頭看了一眼,愣了愣,隨後點了點頭,「嗯,雖然還是一副鹹魚的樣子,但比昨天像條死魚起碼要好多了。」

  周玉笙索性當作沒有聽見,直接做了下來,從馬厚德的面前抓起了一份文件,就開始看了起來,並且問道:「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

  「我們查過了各大車站的信息,這段時間都沒有王亮的購票信息。」馬厚德此時隨口道:「電話的定位也做過了,這個王亮壓根就沒有離開過這裡,而是躲了起來。」

  說著,馬厚德掏出了另外一份文件,扔到了周玉笙的面前,「昨晚半夜,我們就組織了一次行動,根據王亮手機的定位,找到了一處停了工得爛尾樓。」

  「人抓到了?」周玉笙抬頭。

  馬SIR搖了搖頭,「找到了手機,沒找到人。」

  周玉笙皺眉道:「果然,這個王亮的嫌疑很大。他辭職不說,還偽造自己回家了的假象,家裡還藏屍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可以直接下通緝令了?」

  「我正打算找局長批文件呢。」馬SIR邊抹著嘴巴邊站了起來,叼了根煙,還沒有點上就罵了起來,「娘的……害勞資吃了幾頓泡麵!」

  周玉笙看著,倒是笑了笑……這馬厚德在局裡面一副死魚的樣子,不求上進,可碰見了案件,卻也是最上心的一批。

  大概是整個晚上都沒有離開吧?

  「馬SIR,周SIR!」卻見林峰此時急忙忙地跑了進來,神色更是匆忙,「有新的發現!」

  「什麼?」馬厚德皺了皺眉頭。

  林峰飛快說道:「小寶那邊已經證實了,碎屍案死者的身份……死者是,王亮!」

  馬厚德張了張嘴,香菸一下子掉了下來,「什麼?死者是王亮?」

  林峰點了點頭,「是的。冰櫃的屍體當中,還有一小截完整的指骨,並且還有鋼釘。死者應該曾經做過手術。我們根據找到了這顆鋼釘的編號,接著聯繫到了對應的醫院,找到了患者的個人信息……就是王亮!」

  「確定是我們要找的這個王亮,而不是同名同姓的別的王亮?」馬SIR張了張口,下意識問道。

  「確定是我們要找的王亮!」

  「完了。」馬厚德一聽,直接坐了下來,「這下好了,白費了一整天的功夫了。」

  周玉笙卻皺眉道:「馬隊,既然現在能夠確定死者的身份是王亮的話,那麼事情其實變得更加明亮了。」

  馬厚德轉頭想了想,點了點頭:「也對……起碼可以從王亮的身前入手。王亮的屍體被人肢解成這種樣子,這兇手要不是心理變/態,要不就是對王亮有極大仇恨的人……我們先從王亮有可能的仇人下手。」

  周玉笙也點了點頭,「林峰,根據資料顯示,這個王亮之前曾經因為詐騙,騙了好幾個女人的錢吧?是不是還有一個曾經報了案,但是因為證據不足,而無法立案的來著?」

  林峰連忙翻動資料,「是的,報案的女人姓張,叫做張曉琴,在夜總會當陪酒的。」

  「先去調查這個張曉琴。」馬厚德直接吩咐道:「另外,不僅僅是這個張曉琴,其他與王亮曾經有過財務糾紛的,個人恩怨的,都要仔細查一次……瑪的,這下又有得是加班了!」

  此時。

  「不好了,不好了!!!」正自說著,一名警員卻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把幾人嚇了一下,「死人了!馬SIR,周SIR,死人了!!」

  「又有命案了?」馬厚德頓時臥槽。

  「不、不是,是看守所死人了!死了個犯人!」這警員此時看著周玉笙,一臉驚恐道:「周隊,就是你剛抓回來的那個網約車的司機!」

  周玉笙皺了皺眉頭,「他是自殺的?」

  只見這警員臉色古怪,慌張道:「好像…好像說是,是被、被槍殺的!」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