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訓練室內很安靜,安靜地沒有說話的聲音,只有眾人敲擊鍵盤的聲音。直到門被推開,徐應寒環視了室內一圈,直接走到王玉檀的身後。
他正在開直播,有攝像頭的那種,所以不少人都看到徐應寒從後面走過來。
「零受,趕緊讓寒哥開直播啊,馬上又是月末了,他又不想當人了是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終於看見我寒哥,想他。」
滿屏都是飄著各種對徐應寒的花痴。
徐應寒走到椅子邊,直接扯開王玉檀頭上戴著的耳機,問道:「人呢?」
王玉檀抬頭,見他朝旁邊微抬下巴,向旁邊的位置示意了下。
因為是直播,所以粉絲立馬聽到徐應寒問的話。
有人立即就說「寒神在問誰?」「對啊,哪個人?」「我覺得應該是在問piano吧。」
於是很快,關於piano的新聞,又在彈幕上被科普了一遍。
徐應寒瞥了一眼屏幕,直接伸手把攝像頭和聲音都關掉。登時,剛才還在彈幕上各種討論的粉絲,頓時哭天喊地地要求開攝影頭,開聲音。
「我剛才看見她換了一身運動服,好像是去運動了吧。」
一旁的簡易小聲說道。
其實基地里是有專門的運動室,因為都是網癮少年,也不能天天讓他們坐著打遊戲。所以俱樂部特地準備了健身器材,跑步機什麼應有盡有。
徐應寒看了他一眼,轉身出去。
一直到他離開後,簡易才小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點兒後怕地說:「剛才寒哥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我怎麼感覺他想弄死我。」
「別說寒哥想弄死你,我也挺想的,」一旁的吳迪,直接抽出滑鼠墊,卷了兩下,對準他的頭就是打了兩下,恨鐵不成鋼地說:「你說說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種標題的新聞,你居然還給林瓏。你是不是缺心眼。」
一向話多的簡易,這時候也跟蔫了似得。
他耷拉著腦袋,手指一直在滑鼠鍵上滑動,「我也是生氣。」
「哪有那種老師的,就算學生選擇了不一樣的路,居然用恥辱來形容,真是……」簡易摸了摸腦袋,越說越來氣。
當他看到那條新聞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是生氣。
結果他沒想到,林瓏反應會那麼大。
寒哥捂著她的眼睛時,小姑娘坐在椅子上好久都沒說話,直到她開口說想要出去時,在場所有人都聽到她聲音里的哭腔。
此時周堯推門進來,進門見就他們三個人在,「他們都不在?」
「林瓏出門跑步去了,寒哥剛出去,」王玉檀指了指外面,說道。
周堯嘆了一口氣,說道:「網上的新聞你們也都看見了,不過林瓏沒發言之前,你們最好也都別說話,免得被帶節奏。」
不說別的,這個新聞居然是熱搜第一。
一點進去,全都是各種大V下場轉發,就連新浪娛樂都為了這事兒,連發了兩條微博。
之前英雄聯盟戰隊上熱搜不是罕見的事,但是選手上熱搜,而且是掛在第一。
還真是頭一回。
王玉檀攤手,直接說:「現在都不用我們帶節奏,漫天飛的都是,論壇、貼吧、微博都炸了,正好休賽期大家都沒什麼事情,這不大新聞就來了。」
某知名論壇,早在新聞一出來的時候,就開好了樓。
樓主還特別說,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來地不算早也不算晚。
「說真的,我雖然是英雄聯盟的粉絲,但是想想也挺能理解她老師的。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學生,居然不彈鋼琴,不務正業地去玩遊戲。」
「艹,樓上說的什麼狗屁,人家piano的爹媽都沒意見,同意自家閨女來打遊戲。」
「就是,花錢培養她的,是她爹媽。爹媽沒意見,別人都是屁啊。」
……
即便是在這個全都是英雄聯盟粉絲的貼吧裡面,都有人意見不同,為這件事吵地面紅耳赤。
不過還是有人表達不同觀點。
「先不論piano這個選擇到底對不對,但我總覺得,為人師表,用恥辱來形容自己的學生,真的太過分了。正因為是老師,難道不應該更愛護自己的學生。」
「對對,我同意,說真的piano才多大啊,前幾天過了十八歲生日吧。這麼被罵,而且我看她名字都上熱搜了,一點進去全說她這個選擇腦殘、智障,這個老師完全是把自己的學生架在火上烤了。」
「我去piano的微博看了,全都是罵她的。說真的,彈鋼琴就比打遊戲高級?同樣都是職業,憑什麼有高低貴賤之分。」
「什麼高低貴賤啊,古典屆一天到晚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結果希望之星寧願來打遊戲,都不繼續彈鋼琴,臉面上掛不住了唄。」
至於微博上,節奏就更大了。
原本這件事應該只是林瓏一個人的事情,可是那位老師在採訪中,將電競貶低地一無是處,儼然就像他所說的那樣,林瓏去打遊戲那就是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這讓其他電競選手的粉絲,如何能忍受。
於是平時圈地自萌的小姐姐們,各種嘲諷技能全開。
而另一邊,居然也有其他古典圈的人,下場站隊這位老師。
特別是一位琴童媽媽寫的公開信,被一些別有用心的媒體轉載之後,這件事簡直無限發酵,差點就要演變成當代教育的缺失問題。
**
此時小區里格外地安靜,只有偶爾開過的車輛,按了一兩聲喇叭聲。
林瓏安靜地坐在單槓上,抬頭看著頭頂的星空。小時候,每年暑假他們都會去蘇州鄉下,因為外婆就住在那裡,安靜幽深地大宅內,庭院裡放著一把躺椅,林瓏就窩在上面,看著頭頂的天空。
那是她童年難得閒暇的時候。
江南水鄉的夏日夜晚,有種別樣的寧靜和祥和。
可惜上海的夜空太高遠了,即便也是漫天星斗,可是卻怎麼都找不到那種感覺。
「不怕掉下來,」身後一個低沉地聲音響起,清冷地音質,有種安撫人心的效果。
林瓏回頭,就看見銀色月輝照在他的身上,英俊的臉半隱半現。
此刻,誰都沒再說話。
直到徐應寒走到單槓旁邊,低頭從褲兜里掏出煙盒,結果就在他把打火機在手心裡轉動的時候,卻又重新放回了褲兜里。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待著,林瓏待在她的單槓上。
徐應寒倚靠在單槓上。
周圍很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蟲鳴鳥叫聲音,林瓏突然覺得,大概她不主動開口的話,徐應寒絕對不會比她先開口的吧。
於是安靜地空氣中,終於響起小姑娘有些失落地聲音:「隊長,你不是來安慰的嗎?」
所以啊,有什麼想要安慰的話,你就快點說,我可以現在聽的。
誰知徐應寒突然輕笑了一聲,反問:「你需要我安慰?」
林瓏驀然瞪大眼睛,轉頭看著旁邊的男人,只可惜夜色太黑,她只能看見他有些凌亂的短髮。
「你覺得你自己會後悔嗎?」
小姑娘抬頭,頭頂依舊是那片安靜地星空,仿佛不管時光如何流逝,星河依舊永在。
「不知道。」
徐應寒轉頭看著她,夜色下,林瓏抬著頭,露出的那小截脖頸,有種倔強的味道。
「那就去做,做到你自己不後悔,讓別人閉嘴的程度。」
林瓏還沒說話,就聽到男人又是一聲呵笑。
「當然,如果你做不到,那麼今天嘲笑你的人,日後只會用更大的聲音繼續嘲笑,看,那個笨蛋,果然如我們想的那樣。那麼沒用。」
林瓏睜大眼睛。
「所以,不要當被人看戲的笨蛋。」
她才不是笨蛋呢,林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隨後,她縱身一躍,從單槓上跳了下來。
她跳下來之後,一直倚在單槓上的男人,終於能低頭俯視她。
「還有,我不覺得你是什麼古典屆的恥辱。」
林瓏點頭,正要笑,就聽到徐應寒冷漠地聲音:「你現在是我們I.W戰隊的人,輪不到別人對你指手畫腳的。」
這一次,小姑娘真的笑了。
嗯,她現在是I.W戰隊的人。
回去的路上,林瓏和徐應寒說起了她這位老師,說起來也是國內赫赫有名,只不過為人有些古板了而已。
她低聲說:「我知道他是對我失望,不過人生是我自己的。」
有些老師總會對學生抱有很大的期待,但顯然林瓏所走的路,並不符合這位老師的期待。
再加上她成為電競選手這種新聞,所以有記者去採訪,這位老師說的話便格外地重。
她理解,但是她並不會改變。
此時正好到了基地門口,徐應寒突然停住腳步。
林瓏也跟著停下,門口有些昏黃的廊燈照在他的身上,這個男人漆黑的眸子,有種迫人的亮堂。他單手插在褲兜里,原本鬆散站著的人,突然微微前傾。
他說:「你知道我在打電競之前是幹什麼的嗎?」
林瓏有些愣住。
隨後徐應寒說出了一個無論是誰都能認識的世界最頂級大學的名字,他說:「我在來I.W的前一天,正好收到了這個學校的offer。」
此時小姑娘滾圓的大眼睛,滿是錯愕。
徐應寒微微靠近,有一種她從未聽過的語調。
「所以牛逼的人轉行,也不是只有你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寒神:嗯,值得我拿出自己經歷哄的,大概也就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