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你們明天去辦離婚
室內一片慘白的燈光,這個臥室簡尤住了將近三年,但是從沒感覺過如此的陌生。
而這陌生的來源,僅僅是因為靠在門框邊上,懶洋洋地看著她的何冬臨。
燈光把他的臉打得慘白,一張稜角分明的輪廓之中,是她所不熟悉的表情。
冷淡、沉靜,更多了一絲從前沒有的沉默寡言,即便是笑,也只是很疏遠的笑容。
沒有半點真誠的意思。
簡尤在他的笑之中回過神來,現在是現在,以前是以前,她暗自嘲笑自己發燒燒糊塗了。
他似乎沒有察覺到簡尤千迴百轉的思維,只是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再也沒有繼續說什麼意思,轉身往外走。
根本沒考慮過,剛剛退了燒的簡尤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能不能自己一步一步地出去。
簡尤的確可以,她扶著牆往外走,眼前是何冬臨冷漠的背影,她一出了房門便看見客廳的環境。
電視機開著,王思音似乎還沒回家,應該是加班了。
飯桌上放著一個鍋三隻碗,鍋里升出繚繞的蒸汽,裡面顯然就是何冬臨嘴裡所說的粥。
胡蘿蔔好整以暇地坐在飯桌前一邊喝粥一邊看電視,兩人走到他跟前,他才收回視線看簡尤一眼,笑著說:
「嫂子喝粥,我知道你病了,特意給你煲的粥,味道不錯的,我特意下去買的新鮮的雞肉。」
簡尤扶著飯桌邊沿的手輕輕一頓,心下瞭然,原來是胡蘿蔔做的粥,她還以為……
或許是注意到簡尤的表情,何冬臨緩慢地轉過來,笑看著她:「你以為是我做的?」
簡尤沉默下去,沒有說話便兀自坐了下去,端起碗來喝粥,一副完全沒有聽見何冬臨說什麼的樣子。
何冬臨不在意地笑了笑,他也坐了下來,端起碗喝了一口,贊道:「廚藝不錯,味道很好。」
胡蘿蔔哈哈地笑了一聲,也沒有回答便繼續咕嚕咕嚕地跟著他們一起喝,一頓晚飯吃得悄無聲息。
就在吃飯的時候,門咔地一聲響了,三個人同時停下了動作,直到王思音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玄關的位置。
王思音一邊垂著眼脫鞋一邊開口說話:「我回來了,你發燒退了麼?
怎麼有精力看電視,吃了藥沒有——」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毫無疑問是因為看見了坐在飯桌前的那兩個不速之客。
王思音的表情一瞬間凝固,在看見何冬臨之後更是顯得黑了好幾個度:「何冬臨!?」
何冬臨站起身來,禮貌客氣的姿態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勾著唇,笑著自我介紹:
「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小尤的……老公。」
宛如晴天霹靂的話炸在王思音的耳邊,把她炸懵了。
她完全理解不了平平常常的一天,一下班回來自己好友突然多了個老公這種詭異的事情。
直到她看見了那象徵著紅色喜慶的結婚證書,她才恍然,但是下一秒就是黑著的臉看向簡尤,斬釘截鐵地說:
「不行!簡尤你們明天去辦離婚!」
何冬臨聽到這話沒有一絲反應,靠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繼續喝粥。
簡尤抬了抬眼,看著憤怒得仿佛看見自己家人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的王思音,緩慢地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哪有這樣的。」
「我不管!你不能跟這個人渣結婚!」
王思音噌地一下站起來,手指很不客氣地指著何冬臨的鼻子。
若不是她是女生,估計這個時候已經粗暴地拎起何冬臨的衣領了。
「人渣」何冬臨緩緩地掀了掀眼皮子,依舊不動聲色,像是一點也不在乎就在他鼻尖的那根手指。
他漫不經心地搖了搖手裡的結婚證書,提醒王思音:「已經結了。」
王思音氣得肺都要炸了,一把拍開何冬臨手裡的結婚證,「狗屁!結了就不能離?
你是天王老子?
!」
「思音,」簡尤喊住暴躁得發狂的王思音,對她緩緩地搖了搖頭,「我無所謂。」
王思音住了嘴,一張臉上滿是不服氣,剛剛聽說簡尤提起何冬臨說的條件,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軟飯男!」
她罵完,也沒辦法了,簡尤固執要嫁給這個軟飯男,她這個做閨蜜的人根本毫無阻止的道理。
儘管再不願意簡尤吃虧在何冬臨手上,她也只能當啞巴閉嘴,因為結婚說到底,也是簡尤和何冬臨兩個人的事情。
她最多只能暗搓搓地噁心噁心何冬臨,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然而何冬臨卻明顯絲毫不在意,他懶洋洋地翹起一隻腳,笑:「嗯,形容得挺貼切的。」
王思音再次被氣炸了。
何冬臨笑笑,喝碗粥把碗一擱,便起身回房間。
王思音惡意滿滿地喊住他:「你去哪?」
「吃完晚飯,自然是回房睡覺,還能去哪?」
何冬臨頭也不回地回答。
「吃完飯你不收拾碗筷?
吃完放下就走了,誰伺候你?
你是什麼大爺?」
王思音怒氣沖沖。
「我不是大爺,」何冬臨慢悠悠地答,「但這種事,不是向來都是做老婆的做的嗎?」
他的理所當然驚呆了王思音和簡尤,讓人愕然。
簡尤覺得被冒犯了似的不適應,但心裡又覺得說不出來的怪異,這種怪異自從今天早上見到何冬臨之後便怎麼止都止不住。
一直悄無聲息地盤恆在她的心裡,只是真要去捕捉這一絲怪異,又像空氣一樣無形地溜走了,捉都捉不住。
「操!」
王思音忍不住罵了髒,「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男人!你明明還發燒!還是個病人!」
「額,算了,我來洗吧,畢竟我在這白吃白住的,也不好。」
胡蘿蔔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
一句話說完,王思音又炸了,她眼睛都要瞪出來:「什麼?
你要住在這!?」
胡蘿蔔:「……」
「對、對啊。」
他氣弱地回答。
「氣死人了!」
王思音賭氣地往沙發上一坐,滿臉寫著不高興,忽然跟兩個陌生人住在一起,誰都不會高興。
「委屈你一下。」
簡尤抱歉地坐在她身邊。
王思音抱了抱簡尤,悲哀地說:
「不怪你,這是你的房子,你有權力決定給誰住,我知道你肯定是被逼婚了,他拿什麼要挾你?」
「……」簡尤無言地沉默了一會,「嚴格來說,是我要挾他吧。」
雖然是宋文無不知道用什麼逼何冬臨的,但看起來何冬臨才是被強迫的一方,而她是有自主選擇權的,何冬臨卻沒有。
王思音震驚了:「你腦子燒壞了嗎!?」
簡尤只落得一臉苦笑,大概是……真的燒壞了吧。
晚上十一點半,到了睡覺的時間,簡尤躲在客廳半天,才有些遲疑地邁進自己的臥室。
打眼一看,頓時鬆了口氣——何冬臨已經睡了。
她一直提心弔膽的,擔心何冬臨要是提出跟她洞房花燭夜的話,她要不要答應。
現在看來,何冬臨睡著了就能在今晚完美地避開這個令人尷尬的問題。
說實話,她有些抗拒,她不願意跟一個不愛她的人做那種事,若是換做四年前的何冬臨,她是願意的。
她緩慢躺在床旁邊的沙發上,枕頭被子都被她挪到沙發上了,人卻沒有半點睡意。
望著虛空的黑暗,她覺得今天的一切就像做夢一樣的不真實。
那個她等了四年的男人,變了個人似的就躺在她旁邊的那張床上,背對著她,呼吸緩慢地睡著。
或許是發燒還未好徹底,思維轉了大半天,最終還是在三個小時後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再過了半個小時,床上的男人在落地窗透進來的微弱燈光之下,忽然動了一下,隨後整個人坐了起來。
他望著旁邊沙發上的簡尤,無聲地下了床,往門外走去。
凌晨三點,客廳的燈暗了,但是電視機還亮著,胡蘿蔔坐在沙發前,百無聊賴地盯著電視機看。
何冬臨看見他,頓了頓,輕聲問:「不睡覺?」
胡蘿蔔如夢初醒似的扭過頭來:「啊?
哦,隔壁那個女的就沒打算讓我睡,我一睡著就進進出出的大力開關門。」
他指得王思音。
何冬臨翹了翹嘴角,沒說什麼。
「你怎麼不睡?
嫂子呢?」
胡蘿蔔一臉純真地問,眼底沒有半點歪邪的意思,只是很單純地問了一句。
何冬臨挪開眼:「睡了,我出來喝口水。」
說這,他自顧自地往廚房的冰箱走去,他拿出一瓶礦泉水,一回頭看見胡蘿蔔扒拉著廚房的門框,眼巴巴地看著他。
「幹嘛?」
何冬臨抬了抬眼,問。
「臨哥,我餓了,剛剛晚飯只喝了粥,哪有人晚飯只喝粥的,我可是還在長身體的男孩子。」
胡蘿蔔有些不滿地說,言語間有些莫名的委屈。
何冬臨要笑不笑地點點頭:「嗯,確實沒有晚飯只喝粥的。」
胡蘿蔔等了半響,沒等到何冬臨的下半句話,一臉茫然:「然後呢?」
「沒然後。」
何冬臨似笑非笑地答。
胡蘿蔔嗷地哀嚎一聲:「臨哥,我真的餓,你要不給我煮個面吃?」
何冬臨睨了他一眼:「自己不會做?」
「我哪會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進去頓的時候才剛剛滿十八歲,那之前做法都是我媽做的,我連廚房都沒進過。」
「我連怎麼打開煤氣灶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