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5章 依賴
說是倒在身上並不準確，磨劍石只能算微微傾斜，讓它的頭剛好碰到陸隱手臂。
陸隱看著磨劍石，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傳來。
好像離家很久的孩子在尋求安慰。
它找到了家長。
「當初，神劍師也經常替你拂去石灰吧。」陸隱開口，想到了什麼說道。
光是以劍磨石，不足以產生神韻，神韻的誕生既來自劍意，也來自出劍之人的情感。
若非神劍師對磨劍石有情，兄弟一般的親情，也不至於讓磨劍石產生這種依賴的感覺，在神劍師消失後還自己磨劍，將自己變成他的樣子，同時守護人類。
他不知道自己守護的人類會不會是叛徒。
它只知道，應該守護。
守護與神劍師一樣的生物。
陸隱沒想到居然在一塊石頭身上感受到了依賴。
它等了多久？
哪怕沒有時間概念，也很遙遠了。
對一塊石頭來說，它成為磨劍石的歲月延伸至今，或許還真就是個孩子。
對於孩子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陪伴。
試劍石認可了陸隱，不再那般冷漠，如同機械一樣的守護，尤其它磨劍的方式產生了變化。
陸隱之前看過它磨劍，都是一點成劍，那一劍曾打的蛤蟆老六苦不堪言，不過威力雖大，卻很容易避開，唯一的特點也就是威力。
而今，它磨劍出現了第二種劍招，也是曾與蛤蟆一戰中用出過的，可稱之為--觀劍。
觀劍，以劍道形成類似看不見的世界，封鎖一方範圍。
它在那一方範圍內以劍道磨身，關鍵是還把陸隱給籠罩了進去，陸隱不得不硬抗劍道。
好在他白骨分身也經歷過萬金之氣磨骨，防禦極強，即便蝶祖也沒那麼容易破碎，試劍石雖厲害，可它最厲害的還是防禦，能硬抗神劍師磨劍，至於劍道的威力，不足以打破陸隱的防禦。
它，活躍了起來。
陸隱明顯感覺到它活躍了。
似乎以前一直在沉睡。
過分的活躍讓陸隱看到了第三種劍招，那是他無意中碰到試劍石某一道劍痕時，試劍石以觀劍籠罩，讓他感受到了劍招。
那一道劍痕絕非試劍石自我磨出，肯定來自神劍師。
觸碰的剎那，陸隱仿佛看到一道劍意凌空落下，那一刻，他成了試劍石，直面神劍師一劍。
避無可避，他想動卻動不了，只能眼看著那一劍閃過，於身體留下一道劍痕。
鬆開手，陸隱深深望著試劍石上的劍痕，那一劍他避不開，不愧被稱作神劍師。
九壘出了一個戰神，也有一位神劍師。
劍道無出其右。
陸隱也練劍，修煉過劍宗十三劍，得到過武天武器之道傳承，三蒼劍意，甚至不可知養劍，植劍等等，在劍道上他成就也極高，儘管有些雜。
而神劍師那一劍給他的感覺是純粹，一劍就是一劍，其餘什麼都沒有，包括修煉的力量，對時間，空間的掌控，什麼都沒有，仿佛那一劍永遠只代表那一劍。
偏偏就是那一劍，他躲不過去。
陸隱看不懂那一劍，所以再次抬手，觸碰那道劍痕。
觀劍再次籠罩，試劍石經歷過太多次神劍師的劍招，唯有它以觀劍才能讓那一劍再現。
否則即便碰到劍痕也無用。
陸隱一次次感受那一劍，一次次想看清那一劍。
但畢竟只是劍痕，他無法看清。
那一劍有種返璞歸真之感，剝奪了所有花俏，這是陸隱追求的。
如此，數十年時間過去，他一直在感受那一劍，試劍石也沒有不耐煩，始終以觀劍幫他。
直至有一天，陸隱陡然側身，那一劍，避開了。
他望著試劍石上的劍痕，避開了，可不是靠自身實力避開，而是本能。
沒錯，他避開那一劍靠的居然是本能。
是這些年不斷觀摩那一劍留下的身體的本能。
若沒有那數十年的觀摩，根本不可能避開。
目光所及，皆為劍意，這就是那一劍。
天地皆可成劍。
神劍師是怎麼做到的？只是劍意，硬生生被他修煉成了類似看不見的世界，與契合規律無關，他目光看到的，就是這一劍必然能降臨的，也難以避開的一劍。
這是純粹的殺伐之劍。
宇宙沒有神劍師的傳說，對於神劍師了解太少。
他感受過無情道，見證過天眼的神奇，體會過強大心技，也確認了無敵繁星拳。
而神劍師給他的感覺絲毫不在這些之下。
別的不說，哪怕是本尊面對神劍師這一劍都很難避開，當然，結果究竟如何要面對了才知道，但在陸隱預測中，即便避開了這一劍，這也只是神劍師隨手打出的一劍。
差距還是太大了。
「多想看看那位神劍師的風采，他若現身，能打出何等強大的一劍。」陸隱喃喃自語，望著試劍石上的劍痕。
試劍石陡然回身，盯著陸隱，抬起石臂，一劍，斬。
這一劍，隨著石臂抬起，死海被切開，當石臂落下，整個天地在分裂。
陸隱駭然，不好，這試劍石當真了，它哪來如此強大的一劍？
「別。」
一劍，斬落。
陸隱只看到一抹光芒閃過，自身側消失，天地在這一刻寂靜無聲。
他眼中什麼都沒有，只有那一劍，只有那一抹寒芒，宛如來自無盡久遠之前，與他產生了時空的交鋒。
他怔怔站在原地，窒息，只有窒息的感覺。
哪怕死海倒灌都沒給過他如此的窒息感。
天地蕩然無存，唯有那一劍，永恆。
整個死海冥壓深淵都被斬開了，陸隱緩緩回頭，望著深淵之外，在這裡，第一次看到星空。
無數深淵白骨生物恐懼，躲藏了起來。
死海之下，那些死亡宇宙生物都寂靜無聲。
那一劍如天降臨。
陸隱收回目光，看向試劍石，它怎麼能打出如此恐怖的一劍？
絕對是神劍師才能打出的一劍，可為什麼來自試劍石？
還有，死海冥壓回來怎麼交代？
複雜的思緒一閃而逝，陸隱沒時間多想，因為剛剛一瞬間，他的身體產生了變化，那是來自那一劍帶來的壓力讓體內神力與死寂力量，在一剎那竟纏繞了起來，儘管只是一剎那，卻讓陸隱看到這兩股力量融合的可能。
他一直不知道如何融合這兩股力量，連千機詭演都不知道。
但剛剛一剎那，神劍師一劍的鋒芒仿佛撕開了某種缺口，儘管沒攻擊到他，但生命本身對生的渴望，讓他體內力量有了突破。
這不是自己能做到的，而是生命本身的神奇。
當死亡降臨，對生的渴望能讓生物做出匪夷所思的事。
陸隱此刻就是這樣。
平常狀態下絕對不可能有這種變化，那一劍的驚悚讓自我生命都起反應了。
試劍石靜靜站在原地沒動，就這麼看著陸隱。
時間一天天過去。
陸隱不斷嘗試融合神力與死寂力量，只要死海冥壓沒回來就行，除了死海冥壓，這裡無人能看清他。
一段時間後，陸隱睜眼，看向試劍石，苦笑：「下次出劍悠著點，差點死你手裡。」
試劍石沒動，似乎聽不懂。
「話說回來，你怎麼能打出那麼恐怖的一劍？」陸隱好奇，那絕不是試劍石可以打出的，可以說能給陸隱帶來那種驚悚感，即便柔噬蹤尋，掌生死劫這種契合兩道宇宙規律巔峰的存在都做不到。
那是絕強的一劍。
見試劍石沒動，陸隱笑了笑：「放心，我沒事。」
他看著身體，神力與死寂力量還是無法融合，不過他找到了剛剛那種感覺，並非融合，而是纏繞，就好像生命面臨絕境，這兩股力量暫時合作了一般，纏繞在一起，本能覺得此舉可以救自己。
陸隱找到了那種感覺，就可以嘗試利用那種感覺將兩股力量纏繞。
他不知道這般纏繞的威力怎麼樣，但既然這是生命本能的反應，應該不差。
唯一的問題就是纏繞時間太短，只有一剎那，他想以此對敵有些麻煩。
一剎那而已。
最合適的是，箭技。
回想起來，自己最擅長的是勾廉與劍，其它武器雖有所涉獵，卻並不精通。
武天給予的對武器的認知了解到了永生境層次已經落後太多，他需要一門箭技，在尚未融合神力與死寂力量時發揮超出極限的破壞力。
又在死海待了十多年，直至黑仙獄骨到來，陸隱知道自己是時候離開了。
黑仙獄骨相當不客氣的直接抓住陸隱，一如當初將他帶來死海一般，瞬間到達千機詭演深淵。
然後將陸隱扔下。
陸隱一個轉身卸力，輕易降落在地。
黑仙獄骨一句話沒有，直接消失。
陸隱看到了千機詭演。
「前輩。」
「此戰，伱不能動。」
「晚輩明白，前輩已經說過。」
千機詭演深深看向陸隱：「希望你真別動，有些事你應該想明白了，越少插手對你越有利。」
陸隱深深行禮，然後步入地底深淵。
千機詭演看著陸隱消失，並未做什麼封鎖，似乎相信了陸隱。
陸隱待在深淵下，抬頭，仿佛隔著大地與千機詭演對視。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