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澤身上，好像有一種很神奇的能力。
他的存在感太強了，只要有他在，注意力好像就很難再分給別的人和事。
余瑤抽了張紙巾，把用過的竹籤往裡推了推，順便擦了擦桌面，免得弄髒唐雲澤的衣服，一邊忍不住偷偷瞄他。
他這一身西裝，在燒烤店這種露天的環境中格格不入，偏偏他還神情自若，坐著簡陋的塑料凳子依舊削弱不了一點那通身的氣質。
別說不斷飄過來的若有似無的目光了，就連老闆家養的大橘貓都跑過來，圍著唐雲澤的腳邊轉了幾圈，然後躺倒在他們桌底下不走了。
余瑤坐立不安：「不然我們還是走吧？」
唐雲澤攔住她：「急什麼，總要習慣的。」
「也沒必要習慣的吧？反正以後……」
反正以後橋歸橋路歸路，過了這幾個月之後，就不會再有交集……
唐雲澤看著她，說：「既然你打算好好工作，總要習慣外界的眼光和輿論，你以為我在說什麼？」
余瑤：「……」
余瑤哽住，臉頰微紅，磕磕巴巴地道：「哦，我說的也是這個。」
好在，茄子終於烤好了。
余瑤讓服務員幫忙把茄子和沒吃完的烤串一起打包好，抱起鮮花，推著唐雲澤飛快離開燒烤店。
車子停在了幾十米外的路邊臨時停車區。
余瑤打開車門，正要上車，又被唐雲澤給攔住。
他接過余瑤手上的東西，放進車內，然後關上車門，示意楊叔開車，自己拉著余瑤的手腕，回到人行道上繼續往前走。
「幹嘛？」余瑤莫名其妙地歪頭看他。
唐雲澤抬手，隔著衣服摸了一下她的肚子：「不是吃撐了嗎？」
「……是有點。」
這是要和她一起散步消食的意思？
但是和唐雲澤一起散步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還是在這邊。
這條街是附近最熱鬧的一條街，沿街商鋪基本沒有空置的，燒烤、小飯店、便利店、奶茶店、蔬果店、理髮店……
換句話說，都是人。
余瑤拽住他：「你不是日理萬機，很忙的嗎？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唐雲澤反問：「有你天天不著家的時候忙？」
「嗯……你怎麼這麼記仇，我也就那幾天……」
這話余瑤說得自己都沒什麼底氣，因為接下來，把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處理好之後，她估計依舊會那麼忙。
唐雲澤沒有理會余瑤的話，強硬地拉著她往前走。
他氣定神閒，但余瑤……很緊張。
每次和唐雲澤一起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她都忍不住神經緊繃，生怕別人關注他們。
可是只要他倆站在一起，又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余瑤把這一切都歸咎於唐雲澤，畢竟她一個人的時候，並不會如此。
前方路過一家奶茶店，似乎在搞活動，隊伍排到了外面。
余瑤本來想避一下，唐雲澤卻硬是拉著她，在隊伍中間穿了過去。
余瑤清晰地聽到了好幾聲「好帥呀」的驚呼。
她拼命地低頭盯著腳下的路，一邊暗自在心裡吐槽：唐雲澤其實是故意想聽別人誇他帥吧？屬孔雀的嗎？
「瑤瑤。」唐雲澤突然喊她。
「嗯？」余瑤嚇了一跳，以為自己不小心把罵他的話說出口了。
唐雲澤提醒她：「低調和恐懼，是兩回事，你總要適應的。」
「很難適應啊，我以前……」
余瑤話一出口，又及時反應過來，猛地停下。
「以前什麼？」唐雲澤挑眉，其實大致猜到了內容。
「就……」余瑤仰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才繼續道，「沈征程和沈阿姨喜歡縱容我，說，不喜歡社交，不喜歡出風頭，那就安安靜靜跳自己的舞好了，反正有他在，其他事情交給他就可以。」
余瑤這些年確實很抗拒成為「焦點」，怕被議論，所以，既然沈征程那麼說，她也順從地選擇了當鴕鳥。
畢竟，在之前的自己的眼中，未來是平順、清晰、明了的，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好。
對於有些人來說，那樣「一眼就能看清楚」的生活會很無聊，但對余瑤來說，那是她很嚮往的「安定」。
所以，就算現在的她可以下定決心，和沈征程斷掉關係，可性格很難一下子改變啊。
「嗯。」
唐雲澤只是應了一聲，竟然沒有繼續說什麼。
余瑤狐疑地看向他，這不太對吧？
「你沒什麼想說的？」
「嗯。」唐雲澤惜字如金，並不解釋。
只是發現，等她某天在輿論上受挫，他再出面，或許效果會更好。
唔，說不定還能收穫額外的福利。
「房子退了？」唐雲澤轉移話題。
余瑤疑惑地擰眉，不過看他不肯說，她也不好追根究底。
兩人穿過十字路口，再往前是快速路，車流變多，人流漸少。
余瑤繃著的神經這才鬆懈下來，她順著唐雲澤剛才的話道：「退了，不過，我第一次知道，臨時退租原來不退押金，難受，也算吃一塹長一智吧。」
唐雲澤突然笑了一聲。
附近汽車經過的聲音很吵，余瑤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仰頭看唐雲澤：「你笑什麼？」
唐雲澤推著她往內側走了兩步，然後毫無徵兆地低頭親她。
「喂！唐雲澤！」余瑤慌亂地退後兩步，惱怒地譴責他，「你幹嘛？」
「沒什麼。」
看來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已經開始在他面前「抱怨」了。
——
兩人一直走了快一個小時，直到余瑤確實累到走不動了，唐雲澤才把楊叔叫過來，帶著余瑤上了車。
「你想去哪裡吃東西？」
余瑤還記著剛才答應的事情，不過唐雲澤拒絕了，直接讓楊叔把車開回了家。
余瑤把兩束花修剪好插進花瓶里，想了想，忍不住又問唐雲澤：「要給你做點吃的嗎？」
唐雲澤這才道：「不用，我在公司吃過了。」
余瑤：「……」
余瑤癟嘴：「那你之前幹嘛不說？」
唐雲澤沒回答，而是跟她說：「明天還是訂的你之前那個班次，我早上去公司處理點工作，之後回來接你……」
「等等。」余瑤怔住，難以置信地問，「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要和我一起回去吧？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唐雲澤回視她：「昨晚說好的事情，你反悔了？」
「雖然我昨晚受酒精的影響有點傻，但是該記得的我還是記得的。我接受的只是你提出讓我媽搬來這裡的建議，還有關於我們之間關係的解釋，沒說請你陪我一起回去見我媽吧？不行，絕對不行！」
他們之間的關係，總覺得一旦見了對方的家長，就變質了。
唐雲澤冷靜提醒：「你一個人沒有說服力。」
「我到時候會想辦法隨機應變的。要去見的是我媽，要談的還是我個人的舊事，你不應該出現的。」
余瑤態度很堅決：「唐雲澤，我詆毀你的名聲做藉口，已經很對不起你了，不能再這麼麻煩你。而且就好像我不會見你父母一樣，我媽那裡，也應該是我自己去解決。」
唐雲澤擰眉：「你非要和我算那麼清楚嗎？」
余瑤毫不猶豫：「當然了。」
唐雲澤看著她直白誠懇的表情，暗自磨了磨牙。
沒了沈征程，從這兩天她的反應來看，本以為她已經有所鬆動，原來，還是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