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胎兒算人命嗎？如果算的話，我們是不是殺人兇手，活該等報應？」
何亭帶著幾分自嘲，笑容很苦澀。
余瑤接文件的手頓了一下，艱難地問：「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唔，我想想，兩年多吧。我手機里還留了幾張合影，你要看嗎？」
何亭一邊說著，一邊掏出手機，打開照片，把手機舉到了余瑤的面前。
余瑤沒動她的手機，只是抬眸掃了一眼。
是……親密照。
兩人躺在床上，沈征程的被子只蓋到腰側，裸著上半身，正側躺著睡覺。旁邊的何亭，被子裹到胸口的位置，露出來的胳膊和胸口上方，還留著很明顯的歡好痕跡。
何亭滑動屏幕，露出下一張，再下一張……
何亭自顧自地解釋：「也許你會覺得我卑鄙，上個床還拍照，仿佛是在故意存證據整他。但我跟他之間，連個名分都沒有，他爽完了，可以隨時走人，不用承擔任何風險，可我呢？起碼，我想給這段關係留下一點痕跡。」
余瑤視線有些模糊，又強行忍了回去，把目光從照片上移開。
兩年多……
[我竟然一點都沒發現。]
為什麼呢？
余瑤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她張了張嘴，喉嚨乾澀，頭也疼得厲害，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問什麼。
許久之後，她才喘了口氣：「你什麼時候知道我的？」
「挺早的，跟他上床沒多久吧。一開始，他有時候喝多了，甚至會抱著我喊你的名字。我當時還以為我和你長得很像呢。」
何亭說得輕描淡寫，余瑤卻聽得犯噁心。
這又算什麼呢？
喜歡她，卻要和別的女人上床？在別的女人身上找她的影子？
余瑤深吸了口氣：「既然你這麼早就知道我的存在，為什麼還要……」
「還要什麼？當小三嗎？」
何亭打斷她，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幼稚的小朋友：「余小姐，你是不是搞錯順序了？不是女人想當小三，所以才會成為小三。而是男人想出軌，才會有小三。沒有我也會有別人啊。」
頓了頓，她又嚴謹地改口：「哦不對，是即便有了我，依舊會有別人，你以為沈征程的床伴只有我一個嗎？」
余瑤的眼睛瞬間睜大，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何亭被她的表情逗笑：「你可真是天真啊，一點都沒發現嗎？單我知道的，他的固定床伴，除了我以外應該還有兩個吧？至於有沒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又或者一夜情什麼的，就不清楚了。」
「男人啊，喜歡追求新鮮和刺激，有幾個好東西呢？起碼我沒遇到，你也沒遇到。」
余瑤攥著手中薄薄的紙張，無聲地沉默著。
何亭也不急，安靜地坐在長椅上，等著余瑤自己消化。
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她對余瑤還是有些了解的。
知道她漂亮、單純、天真，以及……對沈征程盲目的喜愛和信任。
也正是因為知道余瑤是這樣的性格，她才會來找她。
老實人容易被欺負，當然是因為老實人好欺負啊。
廣場上有音樂聲響起，噴泉迎合著燈光和音樂開始跳動。
過來逛街散步的市民越來越多，她們的位置在廣場的東面，不算太偏僻，但也沒在人群中。
許久之後，余瑤長吐了口氣。
她看了看時間，把手中被她捏皺了的親子鑑定還給何亭：「你把這些告訴我，應該不只是為了嘲諷我吧？你想要什麼？直說吧。」
何亭的表情很是微妙：「你不生氣嗎？我以為你起碼會甩我幾巴掌。」
「有用嗎？」余瑤盯著噴泉周圍跑來跑去的小朋友，「何況你還是個孕婦，寶寶是無辜的。」
何亭看著她的側臉，目光轉了轉：「你這脾氣，難怪會被沈征程哄得團團轉。」
余瑤沒接話，也沒看她。
何亭沉默了幾秒，斟酌著說辭：「你這麼漂亮，這麼年輕，會有更好的未來……」
「場面話就不必說了，反正也不是真心的。」
余瑤打斷她。
何亭頓了頓，換了口氣，才若無其事地笑笑：「沈征程這種人渣，配不上你，所以，你能把他讓給我嗎？」
余瑤震驚：「你都說了他是人渣……」
「我體質不太好，醫生說，如果這次再打掉的話，以後很可能沒辦法再要孩子了。」
何亭把手掌放在自己的腹部，很輕柔的撫摸著：「我想留下這個孩子，但是又不想他以後因為出身，被人指指點點，所以，我需要他和我結婚。他是人渣又怎麼樣？我又不是想奢求他的愛和唯一。」
余瑤難以理解，但如果她想要的是這個的話……
「你想和他結婚，自己去找他好了，跟我沒關係。」
「當然有關係。只要你還在他身邊，只要你還占著這個位置，沈征程就不會鬆口娶我。」
何亭面帶嘲諷：「他仿佛還活在封建社會，想要一個乖巧聽話體面的正妻，充當他的門面，體現他的情深。又想要在外面偷吃，享受新鮮和刺激，但又不想負責任。」
余瑤對這種說法不做評價。
這一天的時間，從何亭口中聽到的這些，和她印象中的沈征程天差地別。
而且，何亭似乎並不知道她和唐雲澤之間的事情。
余瑤心神俱疲，完全不想把自己攪和進去。
「我不是什么正妻，也不喜歡這種說法。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是你跟他之間的事情，不要把我算計進去，我沒有那個能力左右誰的想法，我來見你只是求證一下你話中的真假而已。」
余瑤反覆調整自己的呼吸之後，才緩緩開口：「其他的那些你自己跟他說吧，他……」
「小魚。」沈征程的聲音響起，「怎麼約在這裡見面啊，剛從老家回來嗎？我媽……」
沈征程從旁邊繞過來，看到余瑤和她身邊的人時，聲音戛然而止，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慌亂：「小魚？」
何亭也很意外，沒想到內向社恐的余瑤，會把沈征程叫過來，還是在這種公共場所。
她不太確定地問余瑤：「你把他叫過來的？」
「嗯。」
其實這一天的時間內，她有很多個瞬間，都產生過退縮的念頭。
想要拉黑何亭，想要閉目塞聽。
怕何亭真的拿出證據之後，她這麼多年的感情變成一場笑話。
但是她終究只是因為難過和怯懦想裝傻，並不是真的要當一個傻子。
余瑤抬頭，目光落在沈征程的臉上：「她說她和你在一起兩年多，還懷了你的孩子，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