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瑤不敢求證，把身份證和房卡塞進唐雲澤的手中之後，拽著他進了電梯。
唐雲澤慢悠悠地道：「這是你第一次給我名分吧？」
余瑤：「……」
她閉口不言，盯著電梯上的數字面板假裝聽不到。
兩人回到房間，余瑤反鎖了房門。
這時，她才倚著牆問他：「你開了多久的車過來的？」
「沒仔細計算。」唐雲澤故意敷衍。
余瑤皺了皺眉，想重申自己的觀點，讓他別這樣，但是又覺得，以唐雲澤的性格，不可能聽她的。
她改口：「你早上回去嗎？那早點休息吧，養好精神，返程不要疲勞駕駛。」
唐雲澤看著她：「沒有什麼其他想說的嗎？」
余瑤搖頭。
兩人面對面站了一會兒，余瑤首先低下頭，從他身旁經過，到房間內重新拿了睡衣，進衛生間洗漱換衣服。
等她出來的時候，唐雲澤坐在床邊，正在看手機。
余瑤頓了頓：「我關燈了？」
「好。」唐雲澤開了檯燈，余瑤把其他的大燈關掉。
她把手機充上電，走到另一側，掀開被子上了床，躺得板直。
唐雲澤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了她一會兒，余瑤知道，但是依舊沒動。
他在她旁邊躺下，把人撈進懷裡：「在賭氣？就因為我過來了。」
「不算是。」
余瑤自己也覺得很矛盾。
察覺到對方有心事，連夜奔赴什麼的，放在偶像劇里，這也許是很浪漫的行為。
但放到他們的身上……
感動和開心是有的，不過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隨之而來的是惶恐和不安。
余瑤小聲對他說：「唐雲澤，也許，你在黃金檔偶像劇頻道，而我在社會紀實頻道。」
「你錯了，我也許是在法制頻道。」
唐雲澤很低地笑了一聲，聽不出是什麼情緒，但絕對不是開心。
余瑤遲疑著抬頭看他：「什麼意思？」
「沒什麼。」他反倒不肯說了，「睡吧。」
余瑤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忍住：「你過來就是為了跟我一起睡嗎？」
沒再追問她手機關機的事情——雖然覺得他猜得到。
也沒說什麼好聽話……不對，唐雲澤也不會說什麼好聽話。
甚至都沒主動親她。
很反常。
「嗯。」
唐雲澤很隨意地應了一聲，把她的頭按回懷裡。
余瑤啟動自己的小雷達，隱約能察覺出來，他應該心情不算特別好。
但這個不好，又好像不是因為她不高興導致的。
余瑤轉動著腦筋，在問與不問、主動與不主動之間糾結了一會兒，還沒想清楚，困意已經涌了上來。
習慣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她竟然很自然地在唐雲澤的懷裡感受到了放鬆和安定。
余瑤下意識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終究是抵不住困意，模模糊糊地在他懷裡睡著了。
唐雲澤順了順她的頭髮，把人按在懷裡，另一隻手重新拿起手機。
解鎖之後，屏幕上顯示的是余瑤。
確切地說，是某個娛樂博主截取的余瑤喝水的那幾秒視頻。
因為剛跳完舞，揪在頭頂的頭髮有些松，散落下來的碎發沾了汗水，濕噠噠地被她捋在兩側。
她的臉上全是汗，在鏡頭下，仿佛在反光。雖然是素顏，但因為她的眉毛和睫毛很黑很濃密，嘴巴又因為在喝水，是很健康的粉色，以至於，五官十分清晰明艷，仿佛自帶妝容。
這個博主應該是節目組買的推廣，他貼的文案是：沒想到有一天能在一檔綜藝花絮里，真切地get到什麼叫做「得不到的白月光」，有沒有和我同感的小夥伴？
唐雲澤剛看到這條視頻的時候，播放剛過十萬，評論幾百條，而現在，播放上了百萬，評論過萬。
即便有節目組買流量和推廣位的因素，但同時也說明，余瑤這張臉、或者說，是她展現出來的「感覺」，很有衝擊力。
熱評甚至被頂上來一篇小作文。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剛練完舞出來，穿著一身粉色的運動裝，邊喝水邊很認真地聽同伴說話。我在這一刻才意識到，原來真的有人會發光。
身邊的朋友和她的同伴打了聲招呼，她也看了我們一眼，禮貌地點了下頭。
那瞬間，我有種被擊中的感覺。
朋友撞了我一下：好看吧？但沒人敢追。
我點點頭，很理解朋友的意思。
會被她吸引仿佛如呼吸一般簡單，但同時也很清楚地讓人意識到，「她不會屬於你」。
她看似看你了，但其實看不到你……】
這小作文簡直是意淫了一段對余瑤的暗戀！
還不是個例！
評論區到處都是相似的言論！
唐雲澤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心情可想而知。
其實，這些是在唐雲澤的預期中的，他決定給她資源，讓她成長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些，甚至這還只是開始。
等到余瑤被更多的人關注，這些東西也必定會隨之增加。
但真的看到這一幕的時候……
一言難盡、五味雜陳。
仿佛應驗了唐雲瑾之前的話：我現在喊兩聲寶貝你就受不了，以後別人對著她喊寶貝小乖，你不得把自己酸死。
他剛才對余瑤說，他的想法在法制頻道，並不是在和她開玩笑。
某一瞬間，唐雲澤甚至很慶幸沈征程犯蠢，藏了余瑤這麼多年。
他丟開手機，指尖摸著余瑤的耳尖，心中陰暗的想法滾過一茬又一茬。
懷中的人卻在這時候突然抖了抖。
余瑤閉著眼睛，在睡夢中揪緊了唐雲澤的衣服，慌亂地喊他：「唐雲澤！」
唐雲澤愣了下，低頭看她：「瑤瑤？」
余瑤並沒有醒，只是很小聲地喊他的名字，有淚水從她眼角流出，打濕了他的胳膊。
唐雲澤心頭一軟，把人抱起來，拍了拍她的後背：「瑤瑤，醒醒。」
余瑤掙扎著從噩夢中醒來，抬眼便看到了唐雲澤。
房間裡開著檯燈，唐雲澤背著光，臉陷在陰影里。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好像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
「做噩夢了？」他輕聲問。
余瑤閉上眼睛，用力喘了口氣，然後仰頭，親了他一下。
她聽而不聞，毫無徵兆地問：「你為什麼不睡覺？」
唐雲澤沒回答。
余瑤抿著唇望著他：「你在跟我生氣，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會吵架，你也不會，所以我們以後也只能這樣各自生悶氣嗎？」
她在轉移話題。
這一點唐雲澤也知道。
他突然問：「去爬山嗎？」
余瑤怔住：「現在？」
「嗯。」唐雲澤冷淡地應了一聲。
余瑤這瞬間，仿佛久違地在他身上感覺到了危險。
她輕聲問：「為什麼？」
唐雲澤坦誠回答：「想故意為難你。」
想要用情事以外的事情，找點不痛快。
想要用一些無理的要求，得到她的回應。
余瑤垂眸，纖長地睫毛顫了顫。
她沉默好一會兒。
在唐雲澤冷靜下來，想要哄她繼續睡的時候，余瑤掀開被子下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