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車裡,助理在前面開車,南初跟著陸之律坐在了后座。
車內氛圍古怪,安靜的好像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前面助理擅作主張的放了車載音響,英文抒情歌,節奏舒緩。
一路無話,快進機場路的時候,陸之律瞥她一眼,忽然問:「以後怎麼聯繫?」
南初其實是發懵的,「什麼?」
陸之律真想把她腦子剖開看看裡頭裝的什麼,一半麵粉一半水嗎?
還在坐在他身邊,魂就不在。
「你不是要來探望陸如琢,難道你以後想繼續麻煩老薄和喬予跟我確定具體的探望時間?你不怕麻煩,他倆不煩嗎?」
南初抿唇:「予予不會嫌我煩的。」
陸之律重重嘆了口氣,「喬予不嫌你煩,老薄呢,他也不嫌你煩?你以後來帝都看孩子都要住他們家?還要霸占著喬予過夜?你看以後老薄待見你嗎?」
「……」
南初無話可說。
喬予不怕她麻煩,可她跟薄寒時其實沒多少交情。
就比如,陸之律一向看喬予不順眼。
也許薄寒時也看她不順眼,只是薄寒時那樣的人,比陸之律更深沉、更會偽裝真實情緒罷了。
而薄寒時今天幫她把陸如琢「偷」到御景園來,也並不是真的看在她的面子上,而是因著喬予,他只是不想讓喬予為這些瑣事勞心勞力罷了。
經他提醒,南初也覺得老麻煩別人不好,打開手機通訊錄說:「那我記一下你的手機號,我要看陸如琢之前,會先跟你確定時間和地點,你方便我再來看。」
陸之律直接拿過她的手機,手指噼里啪啦輸入一串號碼,接著撥通。
他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把手機還給南初,南初在他眼皮子底下保存了一下號碼,備註:陸。
陸之律眉心皺了皺:「你通訊錄里就我一個姓陸的是吧?」
這樣備註,確定不會弄混淆?
南初實話實說:「除了你,就是你爺爺,不過我給你爺爺備註是老爺子,所以不會弄錯。」
陸之律咬了下牙,笑了一聲:「行。」
他也給她新號碼備註了一個字:南。
車子匯入機場路,在這兒堵了一會兒。
南初朝前看了看路況,終是開口問:「陸如琢好帶嗎?他乖不乖?」
陸之律:「比你乖。」
南初:「……」
他是會聊天的,一下把天聊死。
陸之律身子往座椅後靠了靠,目光掠過她側臉:「之前不是在舟市嗎?怎麼跑去深市了?」
「之前去舟市是你爺爺安排過去生孩子的,那邊雖然挺宜居的,但只是地級市,舟市的電視台沒什麼發展前途。剛好我一個大學同學也在深市,說他們電視台在應聘出外場的記者,我就去了。」
「你打算在深市長期發展?」
南初表情很淡,對他的問題句句有回應,卻句句都不深入:「先安定下來再說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似乎是為了讓聊天變得有來有回,更像是為了紓解尷尬,她還反問著關心他一句:「聽喬予說,你去邊境工作了大半年,以後不開律所了嗎?」
陸之律其實根本不想在這些沒意義的問題上打轉,故意說:「律所當然要開,不過現在給陸如琢找個溫良淑德的媽更重要。」
南初臉上的表情,有半秒的僵硬,但很快,她扯唇笑了笑:「那你要好好把關。」
氣氛緊繃幾秒。
陸之律冷聲應了一個字:「嗯。」
車子到了機場門口。
南初跟他打了聲招呼,拎著包準備下車。
陸之律開口問:「你這班是必須要上嗎?既然以後想探望陸如琢,為什麼不回帝都工作?深市發展機會比帝都多?」
南初很淡的笑了下,有些無奈吧,「我好不容易靠著自己面進深市電視台,如果我頻繁跳槽,只會讓履歷變得糟糕,任何電視台都不會想要一個三心二意的人。我不是你,說放棄什麼就放棄什麼,根本沒有後顧之憂,永遠有一大堆退路。」
她現在,沒什麼心思去想別的,人想要活下去,最先考慮的是生存,其他的在生存面前,顯得無足輕重。
就像大多數人沒什麼愛情一樣,愛情不庸俗,但昂貴又稀有,柴米油鹽和種種生存壓力,讓大多數人支付不起那份激情。
南初現在就沒那份激情和心思。
她下了車,交代一句:「陸如琢麻煩你和老爺子照顧了。」
她轉身離開之際。
陸之律說:「你想回帝都的話,我自然可以幫你一把,你不是沒有退路……」
他話音未落。
南初打斷他說:「你的退路是陸家,但我不是陸家人,你給我安排的退路,都是動用陸家的特權,但我回饋不了你同等的東西,我永遠只能欠著你。」
陸之律嗓音冷了幾分:「我說過必須要你回饋嗎?」
南初太明白他是怎樣的人了,不帶一絲惡意揣測的,僅僅是她所了解的真正的陸之律。
她說:「你的確不需要我明面上的回饋,但你需要隱形的。比如你為什麼當初會娶我呢,我對你來說也並不特別,只是因為我家裡沒什麼背景,好掌控。」
「而你享受掌控別人,你覺得我喜歡鉑金包,所以給我買了那麼多鉑金包。無論是送包還是給黑卡,你只是享受你利用錢權物質,站在主導者的地位上。」
「你喜歡別人對你低頭、妥協,你享受那樣的快.感。以前你幫了我家很多,也為我家填了很多債,我不是白眼狼,我是感激你的。」
「如果你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如果我也能幫得上的話,我願意幫。」
「但很抱歉,我實在不想再欠你什麼了,無論是你給我買的鉑金包,還是替我家還的債,我都需要用盡全力才能還得上。以前靠著你,我過了一段極為優渥奢侈的生活,那樣的生活不能說不好,畢竟我比很多人都要過得好,但我實在談不上有多開心。」
「也許這麼說,你會覺得我很作,或者不知好歹,但我現在每天擠地鐵過著朝九晚六的普通人生活,只需要對我自己和工作負責就行了,老實說挺輕鬆的。」
所有話的言外之意是,她不願意再妥協自己,對他低頭。
說完這些話,南初頭也不回的進了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