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非離不可

  沈茵捏著那份婚檢報告從醫院大樓出來,醫生的話仿佛魔咒迴蕩在耳邊——

  「沈小姐,因為車禍的劇烈撞擊流產,您的子宮嚴重受損,可能以後都無法懷孕了,一旦受孕,小產的可能性極高。我看你這是婚檢,你是以後還打算要孩子嗎?」

  她臉色蒼白的坐進車裡。

  「砰」一聲,用力甩上車門。

  她將那份報告攥的緊緊,泛紅的眼眶裡,有隱忍壓抑的淚水在打轉。

  手機響了起來。

  是江嶼川打來的。

  她接了,卻沒說話,等對方先開口。

  江嶼川也默了幾秒,似是有難言之隱,欲言又止了好幾下,才緩緩開口問:「茵茵,你在哪裡?」

  「醫院。」

  江嶼川一聽,沙啞的聲音明顯緊張了幾分:「你哪裡不舒服?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我沒有哪裡不舒服,我來醫院,是取之前的婚檢報告。」

  她極力忍著哭腔,可聲音早已走了調。

  對面自然聽出了不對勁,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正想開口,沈茵質問:「如果不是我自己去做婚檢,你打算隱瞞我多久?」

  電話里,一陣沉默。

  他的嗓音哽了下,「當時你因為車禍元氣大傷,身體也沒復原,我不敢告訴你,想著等你身體好一些,等我們辦完婚禮,再找合適的機會告訴你。」

  「你到底是怕我難過,還是怕我追責江晚?」

  「當時我真的不知道車禍和江晚有關。」

  沈茵嘲弄的笑起來,「那現在你知道了,我被江晚害得流產,可能以後都沒法再懷上自己的孩子了,江嶼川,你怎麼忍心在知道的前提下,依舊放走了江晚這個兇手?」

  「我派人去查了,暫時還沒查到江晚的出國記錄。我答應你,只要找到她,我第一時間就把她帶到你面前,跟你賠罪,我會帶她去自首,如果你想告她……」

  沈茵哭著打斷他:「太晚了,江嶼川,如果你早一點這麼做,我還能說服自己這件事和你沒關係……可現在你讓我怎麼原諒你?」

  江晚的所作所為,都是她自己發現的。

  江嶼川從始至終都沒有對她坦白過一點。

  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她沒接到張春麗的那通電話,如果她一直沒有恢復記憶……是不是會被他們兄妹欺騙一輩子?

  「江嶼川,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像個大傻子?」

  他不愛她,這沒什麼。

  可為什麼要這麼傷她?

  也對,是她自己把刀遞給他的,是她自己給了他傷害她的權利。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

  江嶼川終是啞聲懇求:「茵茵,讓我用餘生補償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除了離婚……你現在這樣,我真的沒法放下你不管。」

  沈茵哈哈大笑起來,「你覺得你很偉大是嗎?我被江晚害成這樣,你要代替你妹妹來補償我一輩子是嗎?江嶼川,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心,江晚把我害得這麼慘,然後你這個做哥哥的來當活菩薩,出賣自己犧牲自己把自己賠給我一輩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以前我或許會犯傻,但以後,不會了。江嶼川,謝謝你,給我狠狠上了一課。」

  雖然付出的代價夠慘烈,不過沒關係,她至少還活著。

  「茵茵,如果我不想離婚呢?」

  男人的嗓音疲憊,聽上去像是一夜沒睡,語氣無奈又卑微。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心軟。

  可現在她什麼都沒了,孩子沒了,健康沒了,她的合法丈夫卻幫著兇手逍遙法外。

  她不是聖母啊,做不到不恨。

  她咬了咬牙,眼淚滾下來,決絕道:「如果你真的不想離婚,當初就不會幫著江晚隱瞞真相,說到底,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又或者是,你覺得我太愛你了,你對我做什麼,我都會無條件的原諒。江嶼川,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那麼愛你。我後悔認識你,更後悔從青城跟你回帝都。」

  如果那時她沒有心軟,他們之間早就玩完了。

  她就該聽母親的話,打掉那個孩子,去考公也好,去考同聲傳譯證書也好,去做什麼都好,偏偏不該自討苦吃的去做他的妻子。

  她以為嫁給江嶼川,是她這輩子最幸運也是最幸福的事情。

  可現在看來,嫁給他,是她跳進深淵的開始。

  「茵茵,你在哪個醫院,我來找你好不好?我們好好談談。」

  沈茵哭著搖頭,抗拒至極:「在離婚之前,我不會再見你,江嶼川,你抽個時間,我們直接去民政局把婚離了吧。那二百萬的彩禮錢,我不會退給你,你妹妹害得我流產,沒法再生育,這筆錢就當做是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吧。」

  「非離不可嗎?」

  「在你幫著江晚逃逸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樣一天。江嶼川,既然你不愛我,放我一馬吧,求你了。」

  「……」

  電話里,是久久的沉寂。

  沈茵先掛斷了電話。

  那頭,江嶼川握著手機,聽著忙音,苦澀的笑起來。

  不愛嗎?

  可他已經捨不得了啊。

  他靠在沙發上,雙眼猩紅至極。

  茶几上,還擺著他們前陣子剛拍的結婚照。

  沈茵手捧一束玫瑰花,巧笑倩目的歪著頭站在他身旁。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家裡,就充滿了沈茵的身影。

  她會在他醉酒胃疼的時候,站在廚房裡親手為他煲粥。

  會在他應酬到很晚沒回家的時候,給他打電話,甚至因為不放心,大半夜爬起來親自開車去接他。

  她愛吃辣,但因為他不能吃辣,所以只要他在家的每頓飯菜里,沒有半點辛辣。

  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沈茵早就在風裡站了很久很久。

  江嶼川從沒哪一刻覺得自己這麼混蛋,他竟然混蛋的縱容著江晚害她。

  ……

  掛掉江嶼川的電話後。

  沈茵坐在車裡,平復了好久的情緒。

  她抬手擦乾了眼淚,原本是想報案,但如果按照正常條律來處置江晚,那也太便宜她了。

  或許是太恨了。

  她心裡忽然生出了一抹極致黑暗的惡來。

  那個薄寒時,她不熟。

  雖然只見過兩三次面,但直覺,薄寒時是個手段雷厲狠辣,有仇必報的人。

  如果薄寒時知道,是江晚害死了喬予的母親,還將這個罪責推到他母親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