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池杉把病房的門鎖了，確保不會再有人進來。
他將哭到力竭的唐音小心翼翼放回病床上，翻了半個柜子幫她找出換洗的衣服。
給她清理，擦身，全套做下來，十分生疏又辛苦。
唐音哭累了，紅著眼睛，直盯著天花板，一言不發。
她不說話，陸池杉反而更加不知輕重，也不知道她疼不疼。
終於將她安頓好了，陸池杉坐在床頭的椅子前。盯著那一排各種花期的花束，心裡又空又亂。
自己買的那束也被塞在那一堆，原來一點也不出眾。
可是一想到自己終究還是唯一一個能夠為唐音做這麼親昵的事情的男人，他心裡多少還是有幾分得意和滿足。
「我又不是別人，你……也沒必要這麼在乎。」陸池杉深吸一口氣，想抽菸但忍了。手卻不閒著，把其他來人送來的花恨不能一朵朵都薅禿了。
見唐音依然不理他，陸池杉又說：「以前，我生病受傷的時候，你也一樣照顧我……沒什麼避諱的。」
「所以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我們已經不一樣了？」唐音幽幽轉過臉，眼中流露著極致疏離與失望。
這樣親昵又私密的事，除了至親的家人，至交的閨蜜，摯愛的伴侶，除此之外，如何能隨便借他人之手？
「以前是我越界了，陸總。但今天，你不是必須要進來羞辱我的。」
那一句羞辱就像唐音甩手而出的又一記耳光，對稱地砸向陸池杉的另一側臉。
他喉結劇烈抖動了兩下，眉峰猝然聳起：「你覺得我是故意進來羞辱你？我又不知道你會突然控制不住——」
看到唐音驀然轉臉過來，紅紅的眼中充滿羞憤的顏色。陸池杉收住後面的話，輕咳兩聲：「
我只是怕你摔了，想照顧你一下而已。」
「不需要。」唐音轉開臉，「你能給我留點尊嚴，就已經是最好的照顧了。」
陸池杉被她噎得肺疼，默默舒了口氣：「好了，你打也打了，別再氣了。我好不容易有時間過來看你一眼，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明明剛才在樓下看到她心情挺好的，跟她哥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陸池杉也是很懊惱，怎麼現在就連想跟她心平氣和說幾句話都變得這麼難了？
「那陸總是有什麼事？等會兒我朋友過來了，有話快點說吧。」唐音調整了一下坐姿，看了一眼陸池杉送過來的花。這不跟她上回給他送過去的是同樣的款式麼？也沒新鮮在哪。
「什麼時候出院？」陸池杉問。
「至少還要兩周。不過，」唐音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你要是再來騷擾我的話，我明天就轉院。」
陸池杉算是聽出來了，唐音這心裡還憋著氣，壓根別指望她說話能好聽了。
「行，那我今天把工作跟你交代下。」陸池杉緊咬著後槽牙，都快把自己憋內傷了，「雖然是病假期，但你總還沒離開陸氏吧？」
唐音的手機傳來一陣悶響，她低頭看看消息，隨口應了一句：「那陸總還有什麼吩咐？」
消息是林晚生發過來了，常規詢問了一下唐音的傷情。他是三天前過來了，床頭的花束看著已經沒什麼精神了。
陸池杉這個角度看不清唐音在跟誰聊天，雖然他身高很有優勢，但也只是將將能看到一個對話框。
對方的字數很多，唐音這裡的回覆大多只是一兩個字或者表情。這讓陸池杉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說啊？」
等了半天沒見陸池杉說話，唐音放下手機，看著他。
「我等你回消息先。」陸池杉摩挲了一下拇指腹。
唐音搖頭：「沒事，你說吧。」
陸池杉清了清喉嚨：「你銷假之後，直接回秘書部交接。」
唐音眉頭一蹙：「回秘書部？陶萌萌呢？」
前兩天陶萌萌還來看望過自己，唐音感覺她的身體應該已經恢復了。難道這些事，不應該是作為陸池杉首席秘書的陶萌萌的責任？
「她調崗了。」陸池杉偏開眼睛，餘光不經意落在唐音敞開的衣領附近。
剛才只顧著幫她換長褲，系腰封，都沒好好把她上衣弄整潔一些。
唐音並沒有意識到陸池杉在看什麼地方，自顧想著陶萌萌的事。
「她調崗去哪了？不會是你把她調走了？」
陸池杉聽這口吻就來氣：「我為什麼要把她調走，是她自己主動要去當客服的。她說秘書這工作不適合她。」
唐音想了想，點點頭：「明白了，脫粉回踩了。」
陸池杉差點直接氣心梗了：「說什麼呢？什麼脫粉回踩，亂七八糟的。」
唐音的手機又響了，還是微信消息提示。
這次是程時雨，還是說些有的沒的。
唐音剛打發掉沒幾秒鐘，又一條消息進來。
這一次，是歐陽卿。
問她今晚吃什麼，要不要他再送點湯來。
唐音本能看了陸池杉一眼，單手撐著身子，把手機屏幕往自己這邊挪了幾分。
這一點點細節的動作，沒能逃過陸池杉的眼睛。
可惜他看不見發消息的是誰，單單只在心裡憋了一股邪火。
「你可真忙。」陸池杉陰陽道，「用不用先等唐總把備胎都安頓好，再抽出時間跟我聊聊天？」
唐音正想著該怎麼拒絕歐陽卿，抬頭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啊，你剛才說到哪了？陶萌萌不肯給你當秘書了？」
「不是不肯，是她覺得自己現在還達不到這份職責的要求和標準。」陸池杉不失一切機會，試圖給自己挽尊。
他對唐音說，等你回來後，就一個任務，臨走之前給我招聘一個合格的新秘書。
「所以這段時間，你養傷方便的時候，簡歷可以看起來了，回頭我叫人事部的發備選給你。」
陸池杉藉口要走，趁著起身的瞬間，目光趕緊往唐音的手機上瞄了一眼。
看她最後停留的那個消息框上備註只有一個字——哥。
陸池杉總算鬆了口氣。
「反正，你了解我的習慣喜好。稍微用點心，如果你不希望我一次次來麻煩你的話。」
陸池杉推門出去，腳步又停頓了一下：「年齡性別不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