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雨故意看了陸池杉一眼，然後彎下大長腿，故意氣他一樣，把耳朵貼在距離唐音嘴唇只有幾厘米的地方。
陸池杉捏著拳頭，兩條手臂都要捏僵了。一雙眼睛如刀一樣掃過面前的兩人，可即便他再專注精神，也無法聽到唐音在跟他說什麼。
唐音喘息兩口，壓低聲音道：「你別再去會所了。他們……他們雖然說是跟我兩清了，但未必不會報復你。那個佟娜娜背後是星藝娛樂，你得罪了他們，以後很難在圈子裡混了。」
程時雨乖乖點頭：「嗯嗯，知道了姐姐。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不會亂說的。」
看到程時雨一個人轉身走了，陸池杉這才來到唐音面前。
「你跟他……」
話還沒說完，唐音轉身就從他肩膀下面繞了出去。陸池杉愣了一下，提步追上：「你等一下。」
陸池杉加快腳步，一路追到醫院門口。
見唐音扶著一面牆壁，彎下了身子。
陸池杉上手捉住她的胳膊：「你沒事吧？」
路燈下，他看清唐音纏著繃帶的手掌，心頭微微一怔。
之前他還以為唐音是帶著小牛郎來醫院的，卻沒想到受傷的人是她。
「你手怎麼了？」
唐音把手收回袖子裡，背在身後，隨即搖了搖頭：「沒事，皮外傷。」
陸池杉見她一臉冷漠抗拒，心裡十分不爽。
「你要是不想給我添堵。江城那麼多醫院，也沒必要專門來海山吧？」
明明今天下午才來這邊住院部來看過自己的，說她不是故意的，陸池杉很難相信。
當然，他怎麼也想不到唐音是在意識全無的狀況下被抬進來的。
「我來那家醫院是我的自由，總不能因為我跟你分手了，在同一個城市呼吸都是錯。」
唐音用剩下那隻手打開叫車軟體，此時的她只覺得渾身疼痛頭暈腦脹，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看出唐音臉色差得嚇人，陸池杉多少有點擔憂。
只是礙於顏面，他並不覺得剛剛踢到唐音那一下，應該由他來道歉。
「所以你到底跟他什麼關係？那種嘴欠的小白臉什麼時候也成了你的菜？」
唐音實在沒有力氣吵架了，她用手臂壓著腹部，找旁邊的台階坐下，等車。
見唐音連嘴都不還，陸池杉自覺興致缺缺。
但他並未離開，而是直接挨著唐音坐下，跟她一起等。
唐音趕不走他，索性也不說話了。
眼前車水馬龍，霓虹閃爍。
兩人就這樣坐著待了幾分鐘，唐音突然主動開口道：「陸池杉，我欠你的命算還了吧。」
陸池杉憋著勁兒猜測唐音跟今天這個男的到底什麼關係，驀然聽她說了這麼沒頭沒尾的話，很是摸不著頭腦。
他轉過臉，盯神經病一樣盯了她一眼：「我踹你一腳就算還了？那你之前不也踹了我一腳？」
唐音壓著喉嚨，低低咳嗽兩聲，沒說話。
胸骨里痛得翻江倒海，她坐著有點辛苦，心裡抱怨那車怎麼還不來。
陸池杉看她左搖右晃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於是他故意往她那邊挪了下身子，很自然地把肩膀讓過去，想讓唐音靠上來。
唐音知道他什麼意思，強撐著往另一側挪過去幾分。
陸池杉憋著股勁兒，心裡越發不爽，乾脆上手按住唐音的另一邊臉，強行把她按到自己的肩膀上。一股熟悉的洗髮水味道瞬間鑽進陸池杉的鼻息，他忍不住吞了下喉結，別開臉去。
唐音被他突然壓過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作勢倒上去，就怎麼也直不起身了，只低低開口罵了句：「你有病啊。」
陸池杉斜睨了她一眼：「你今天火氣這麼大，還肚子疼是不是？來例假了？」
唐音懶得跟他廢話，按了下手機屏幕，麻痹的那輛專車竟然被司機取消了。
她忍著痛想要再叫一輛，陸池杉伸手過來把她手機搶了。
「你就不能坐著好好跟我說幾句話？」
說著，他隨手劃開唐音的預留程序，眼看就要點到微信裡面，唐音一把上去抓回手機，生怕他看到程時雨給她發的那段視頻。
「你要說話就說，能不能別動手動腳。」唐音不耐煩地提高聲音。
「你有什麼商業機密是不能讓我看的？」陸池杉翻了她一眼，故意把手機舉高。
唐音抬手試了一下，疼得直皺眉。
於是她索性不去搶了，只是很失望很冷漠地垂下眼睛，淡淡說：「你以前就總是這樣。」
陸池杉頓了一下，不太明白唐音的意思：「怎樣？」
唐音嘴角輕輕一抿，擠出一抹帶著血腥氣的苦笑。
「你在很多人眼裡都是那麼殺伐決斷，高不可攀的。唯獨只有我見過你放鬆姿態，最孩子氣的一面。所以久而久之，會給我一種錯覺……好像我是特別的，在你眼裡，是與眾不同的。」
於是越發相信，越發迷戀，越發沉淪。
到後來才發現——
「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偽裝和保護色。我跟別人，從來都沒有什麼不同……」
唐音看著陸池杉慢慢落下的手臂，終於輕而易舉地拿回了手機。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恍惚在陸池杉眼裡看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男人冷冰冰地哼了一聲：「是你自己太感性了。我這樣的出身，哪有資格像個真正富家少爺似的孩子氣？」
確實，一個從小沒有父親庇護的豪門世家子弟。
要優秀到足夠出人頭地，卻又不能太優秀到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
陸池杉要走到今天這一步，註定了他必須要把所有的軟肋都磨成鎧甲。
所以他不願接受婚姻，也拒絕真正的責任和親密關係，甚至沒有愛一個人的能力。
從始至終，是唐音沒讀懂他眼中的不自量力。
不過今天過後，她算是還了陸池杉所有的感情債。
只為了這世上如果還有一個人能稱為他的軟肋，大概也只有跟他相依為命多年的母親陳韻秀了。
唐音想，在這之後，她對陸池杉，應該不會再有捨不得了吧？
手機剛剛被搶回來，就是一陣急促的鈴聲響。
唐音很驚訝地看到陶萌萌這三個字。
這麼晚了，她找自己幹什麼？
「餵？」唐音當著陸池杉的面接聽，「陶萌萌，什麼事？」
「唐姐……唐姐！救我啊！」
陶萌萌尖叫一聲，電話瞬間沉於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