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沖她招呼了一聲,幫忙把花籃放到床頭,然後就到隔壁去了。
唐音在陸池杉的身邊坐了一會兒,故意沒有叫醒他。
陸池杉睡到快七點,迷迷糊糊睜開眼。
他看到唐音了,但似乎沒完全醒,於是又翻了個身。被子滑下去一半,唐音俯身過去幫他撿起來。
這一動作,把人徹底弄醒了。
「怎麼是你?」
看到唐音,陸池杉稍稍有些驚訝。皺皺鼻子,他很嫌棄地看了一眼床頭的花籃:「弄這些幹什麼?」
唐音嗯了一聲:「不知道你做手術了沒,能吃些什麼,所以也沒別的可買的。」
「沒那麼嚴重,下周就出院了。」
陸池杉拽了下手臂上輸液的膠帶,粘粘的很不舒服。
唐音盯著他的小動作,想起上次跟林晚生出去吃飯的時候,陸池杉把輸液膠帶粘到人家車牌上的事,臉上的表情稍微有點失控。
「你這什麼表情?」陸池杉不滿意地看了她一眼,「來探病難道不應該說幾句早日康復之類的吉利話?」
「嗯,早日康復。」唐音這戳一下動一下的態度,簡直讓陸池杉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來添堵的。
「你不會真以為我是被你打得才住院的吧?」陸池杉冷哼一聲,「沒想讓你賠錢,這麼不情不願就趕緊走。」
「不是,我……」唐音把椅子往床頭那邊挪了一下,花籃震了一下,兩片花瓣掉了下來。
陸池杉更加嫌棄,說她買的不會是打折貨吧?上墳的都比這個新鮮。
「陸池杉,我想問問你去我舅舅家做什麼?」唐音把兩片花瓣撿起來,在指尖搓了搓。
陸池杉心裡暗罵歐陽卿這個貨嘴巴跟漏斗似的,就沒指望他能瞞住什麼。
握掌成拳,他擱在唇邊輕輕咳嗽兩下:「沒想幹什麼,朋友送了點禮品,你家有長輩就順路帶過去而已。」
「那我替我舅舅謝謝你了,但是東西就算了。」唐音眉眼輕垂,淡淡搖頭,「而且,我舅舅他……」
「我知道,他比不想見到你還要不想見到我。我要真去了,多半能把我打出來?」
陸池杉冷哼一聲,手裡的膠帶都捏成團了。
「那倒不至於。只是,那天林主管他也是臨時過來的。」
唐音咬咬牙,繼續捏花瓣,捏得那指甲上全是紫藍色的汁水。
所以兩人就這麼對著坐著。一個手裡玩膠帶一個手裡玩花瓣。搓得又細又長,都挺噁心的。
陸池杉偏過臉,餘光白了她一眼:「你在跟我解釋什麼?說不會在公司亂來的是你,回頭給我難堪的也是你。」
「我沒有。」唐音耐著性子道,「我不是在跟你解釋,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且,我想說其實你也沒必要去找我家人的。我也不完全是因為家裡人不同意,才決定離開——」
「唐音你說什麼鬼話呢!」
陸池杉被挑了神經元似的,頓時一股火強壓不住,直衝天靈,「我只不過是隨手帶了兩盒保健品,順路給你家長輩拿過去而已。你以為我是為了請求他們讓你留在我身邊麼?你可真有戲。」
唐音臉上驀地一陣燒紅:「陸池杉我沒有這麼想,我……」
算了。算她今天多此一舉,吃飽了撐的過來探望他。
純粹是自找罪受,自取其辱。
或許陸池杉真的就只是像歐陽說的一樣,只不過是間歇性良心發現,自我滿足式對別人懷恩。
這是當老闆的通病,平時他不也經常從陳韻秀那拿燕窩送給自己麼?
是她戲太多,是她總是不長記性,偏偏以為他這麼做還能有什麼別的意義。
唐音揉了下眼角發脹的疙瘩,背上提包站起身。
「我知道,陸總只是偶然路過,順便過去拜訪。就跟我一樣,我也是偶然路過,順便過來探病。」
說著,她俯身過去一把將花籃摟進懷裡:「陸總的禮品沒送出去,這花我也收回了。祝早日康復。」
沒等陸池杉反應過來,唐音轉身就走。
「陸先生,您醒了?」
護工正好進來,跟正往外走的唐音擦了個肩。
她問陸池杉晚飯吃點什麼,等會下去幫他弄些營養餐。
「隨便。」
陸池杉興致缺缺,每天清湯寡水淡出鳥來,說得好像他還能有什麼選擇一樣。
護工斗膽往唐音離開的方向瞄了一眼,小聲道:「陸先生,我聽段醫生說您不是一直盼著這位唐小姐過來看您麼?怎麼才坐了幾分鐘就把人給——」
「出去。」
陸池杉覺得自己應該跟段子逢好好談談了。如果海山集團內部在編的護工都是這樣八卦的職業素養,他並不覺得明年還應該繼續投錢給他們開分院。
唐音走出醫院,站在路邊等車。
手機響了,她一手夾著花籃,另一手狼狽去翻。
是陳韻秀的電話?
唐音愣了一下,接聽:「喂,秀姨。」
「唐音,今晚有空麼?我有點事想跟你聊聊。」電話那端,陳韻秀的聲音聽起來過於認真的些。
以前她找唐音,大多都是打牌逛街或者又買了什麼東西,基本上話題都是休閒娛樂的。
即使見面說些相對嚴肅的,也都是用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敲打。
「秀姨,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麼?您方不方便在電話里說。」唐音想先試探下陳韻秀的口風,好讓自己心裡有個準備。
「這個事呢,電話里可能不太方便。」
陳韻秀的態度讓唐音更深了幾份心思,看起來像是挺重要的事,應該是跟陸池杉有關吧。
「秀姨,那我一會兒過去找您,在什麼地方?」
「黑豹會所,你應該知道的。」
陳韻秀此言一出,唐音呼吸瞬時一滯。
她猜想,陳韻秀應該是被上次在這座男公關會所發生的事所困擾了?
但這種敏感的話題又不方便對身為兒子的陸池杉說,所以她想找自己幫個忙?
唐音之前就跟陸池杉分析過,覺得陳韻秀很可能是有把柄被人捉住了。
那麼事關重大,唐音沒辦法坐實不理。
畢竟,她是陸池杉的媽媽啊。
「秀姨,你等我下,我馬上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