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發瘋

  司機也是個實在人,連忙說:「髒東西,不可能,我剛洗的車呢。小姑娘,你可別投訴我啊。」

  唐音無力地笑了笑,結果水瓶漱了下口,並道聲謝謝。

  「沒事師傅,我自己眼睛的問題。」

  唐音捏著手機,按掉屏幕。他明白這就是陸池杉一貫的作風。

  他懂人心,會拿捏人性。最擅長把人往高里捧上去,讓你對他放下所有的防備,全身心地交付。然後在用那根你永遠也不可能逾越的紅線,勒住你的脖子,把你壓在地板上狠狠地打。

  就像那句歌詞,你是魔鬼中的天使,所以送我心碎的方式,是讓我笑到最後一秒為止,才發現自己胸口插了一把刀子。

  他說陶萌萌乖,可他是不是還記得,當年大學畢業來到陸氏的唐音有多乖?

  她也穿過牛仔褲,梳過高馬尾。

  也會見人就臉紅,應酬的時候,只敢低著頭端茶倒水。

  可是陸池杉的身邊,不是每件事都能幹乾淨淨地做的。

  如果一直指望著他把她往乖里保護,那誰來保護他呢?

  那年,她還叫唐小音呢。

  聽聽,誰家雷厲風行的女秘書,能被允許有個這麼萌軟的名字?

  她為陸池杉改了名字,也丟了自己。

  人人都說,酒過吐,吐過哭。

  唐音轉開臉,對著窗外過隙的繁華夜色流下淚。

  司機從倒視鏡里看到了,勸她。

  「姑娘,別傷心了,怕他個球啊!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我家女兒跟你也差不多大,我就跟她說,出門別怕,搞不定的找老爸!」

  有些熱心腸,一樣是把灼燒的刀。

  唐音聽了更難過了。

  她想,如果自己也有爸爸,或許就不會被男人這麼肆無忌憚地欺負了。

  手機響了,唐音看到來電的名字,趕緊抹了兩把淚水,接聽。

  ……

  紅鸞會所,夜場。

  陸池杉叫歐陽卿幫他組了個局。

  今晚他沒少喝,但沒盡興。

  興本來是生意給的,但性又被唐音給掃了。

  「我正想問你呢老陸,聽說你從管培生裡帶上來個漂亮小姑娘,坐唐秘書的位置?」

  歐陽卿用胳膊肘拐了拐陸池杉,滿眼八卦欲望亟待滿足,「幾個意思?換口味了?」

  「沒換,還是熟悉的味道。找個乖的。」

  陸池杉捏了一把開心果,手勁兒大了,稀碎。

  「唐音是想結婚了吧。」

  段子逢坐在把頭位置,他的專座,跟誰都保持一定的距離。

  但他每次開口,都像極了遠程狙,一槍一個準,一瞄一個不吱聲。

  陸池杉狠瞪了他一眼:「結婚到底有什麼好?」

  歐陽卿舉手:「這題我會!雖然我說不出來,但我指定會!你想啊,結婚要是不好,我還能結三次?」

  陸池杉突然有點後悔今天把他們叫出來,純添堵。

  郭頌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正好聽到他們幾個的話題。他拍了下歐陽卿的肩,叫他挪過去點,自己坐到陸池杉的身邊。

  「說起來,唐秘書今年有二十幾了?」郭頌問。

  「有三十沒?」歐陽卿不清楚。

  段子逢施施然開口:「二十七歲零十個月八天。」

  其餘人把頭一扭,目光齊刷刷過去。

  尤其是陸池杉。

  段子逢攤了下手:「看我幹什麼?我見過她的病例,也見過她的闌尾。」

  歐陽卿撓頭:「行吧,什麼話從咱們老段嘴裡說出來,逼格就是不一樣。」

  郭頌拿起酒瓶,跟陸池杉碰了兩下:「池杉,唐音對你的心意,其實都看得出來。現在話說開了反而簡單了。你給的她不想要了,她要的你也給不了。」

  「什麼叫我給不了?」陸池杉冷哼一聲,「她給我打工,我給她薪水。她跟我上床,自己不也一樣享受麼?你情我願的事,非要搞得自己吃了多大的虧。」

  就在這時,隔壁卡座有兩個女人的聲音,綽綽約約傳來了過來。

  男人麼,喝多了大多罵生不逢時。

  女人麼,喝多了大多罵男人。

  唐音本來就帶著酒勁兒,梁言秋給她打電話時,她正在計程車上偽裝情緒。

  結果在好姐妹的洞悉下,一秒破功,連聲音都啞了。

  於是梁言秋把她叫到會所來,說,反正醉了,索性醉大點。

  「這狗日的男人!」梁言秋一拍大腿,「你好歹跟了他五年,一句挽留的話不說,直接搞了個小綠茶上位?還能再不要臉點麼。」

  唐音拽了拽罵上了頭的姐妹,表示,其實也沒必要罵陸池杉。

  「我跟了他這麼多年,要說委屈那是說不盡的。可是,他早就說過自己不會結婚的。是我現在……突然發現自己耗不起了。」

  梁言秋晃著酒杯,嘆口氣:「那倒也是。」

  一個人的婚姻觀隸屬三觀之內。

  陸池杉他爹逃了一輩子,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死在哪個女人的溫柔鄉里。

  所以他和唐音這兩個人麼。

  一個從小缺愛,但嚮往家庭。

  一個從小缺愛,卻唾棄家庭。

  她視若珍寶的,是他不屑一顧的糞土。

  「雖然看似誰都沒錯。但你知道麼音音,你特麼真心愛著他,他也知道你愛他。但不拿你當回事,這就叫欺負。不過看在這麼多年,錢沒少給,那方面也把你伺候的不錯的份上,安啦。」

  梁言秋舉杯,唐音碰了一下。

  「是都沒錯,但錢是我賺的,我給誰當秘書,誰不得給我工資?」唐音釋然一口呼吸,口齒也輕鬆了些,「至於那方面,我又沒有遇到過別的男人,真要是比較起來,也未必就有多享受。」

  陸池杉是個太過自我的人,只有偶爾心情好了才會關注一下唐音的反應。而絕大部分的男人,那種時候一般都只顧著他們自己。

  唐音也是實話實說。

  只是她做夢也沒想到,這邊跟姐妹聊得有多火熱,隔壁那桌就有多沉默。

  沉默是情緒爆發的前奏,也是暴風雨的醞釀。

  ……

  「陸池杉!你放開——」

  唐音是在最嗨的精神狀態下從雲端上被一腳踹下來的。

  一米六三的個頭兒,給一米九三的陸池杉夾在胳膊下面。

  遠遠看過去,旁人還以為是個男的拎了一隻暖水瓶。

  樓上的套間開著二十六度的空調,陸池杉二話不說,直接將唐音丟進浴缸。

  唐音醉酒上頭,發起瘋,跳起身,一個側橫踢迎過去。

  結果自然是被陸池杉穩穩抓住了腳踝。只用了半分力氣,就把唐音重新摔回了冰冷的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