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萌萌低著頭，聽到唐音下來了，也不聲響。只是手裡抓拿文件的節奏越來越快，每個動作都帶了情緒。
唐音尷尬極了，她也不知道陶萌萌在下面待多久了，有沒有聽到些什麼。
唐音走上去，沖陶萌萌點了下頭：「陶萌萌，我今天下班的時候照例會發一份潛在客戶的溝通復盤，裡面如果有合適開發跟進的，我挑選一下給你——」
唐音想要用正事的話題來沖淡這場尷尬，可陶萌萌卻並不買帳。
「唐姐，還是算了吧。」陶萌萌放下手裡的文件摞，目光幽怨，口吻冷淡，「我自己想要做成事，會靠自己努力的。你每天這麼忙，我不敢打擾你。」
唐音一聽陶萌萌這話，心中便已有數。
她不知道該跟陶萌萌說什麼，或者說，她也沒必要跟陶萌萌去解釋。
歸根到底，這場神經是陸池杉發的。
於是唐音點點頭，什麼都沒說就準備出去了。
「你等一下。」
陶萌萌到底是年輕，心氣高，遇事也不太沉得住氣。而更重要的是，唐音跟陸池杉的事被她看在眼皮子底下，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打臉。
「唐姐，我自認為對你是很真誠的。是你跟陸總分開在前，我才跟你說了我也喜歡他，我有自己努力的方向和目標。但你現在跟他這樣，又算是什麼情況？」
今天中午在茶水間的事早就已經傳開了，剛才陸池杉從樓上下來，還特意出來叫她進去收拾原本就沒什麼必要的文件。
陶萌萌是還年輕，但又不是眼瞎。無論唐音是跟陸池杉死灰復燃也好，還是兩人一是把持不住又珠胎暗結也罷，她只覺得，唐音一方面好像說得很堅決，自己臨走之前會好好幫助她成長起來，可另一方面卻又輕而易舉上了陸池杉的床。
「唐姐，我本來還挺敬重你的。但你這樣當面一套背地一套，是把我當傻子耍麼？」陶萌萌心裡很不舒服，她甚至認為唐音在她面前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分明都是在欲擒故縱。
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並得意地向她炫耀——薑還是老的辣。
陶萌萌的質問讓原本內心就很受自我懷疑折磨的唐音，越發不知該如何解釋。
於是她乾脆搖了搖頭：「陶萌萌，我沒有要跟你炫耀的意思。我和陸池杉的關係，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更沒必要像任何人澄清。」
陶萌萌冷笑一聲：「那你就是承認了，其實你根本沒下定離開的決心。只要陸總回頭服軟，答應跟你結婚，並重新對你好，你就會義無反顧回到他身邊。對麼？」
這個問題實在太扎心，唐音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只有二十三歲的小姑娘。
那是她這些天以來最不敢面對，但時時刻刻在意識里糾結反覆的根症所在。
至少這一刻，她還沒有完全掙脫愛了五年的枷鎖，真的能對他做到心如止水，形同陌路。
至少在看到酷似戒指盒的首飾盒的一瞬間，心底還有悸動和期待。
所以她沒辦法回答陶萌萌的問題，也沒必要非得回答她的問題。
但唐音的沉默，已經讓陶萌萌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唐姐，我之前把你當成出局的前輩，才對你以誠相待的。但現在我才明白，原來你是隨時準備入局的競爭對手，那我認為，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說著，陶萌萌把桌上的文件一立，不卑不亢地揚起眼睛：「唐姐，這是陸總的辦公室，非秘書部的人不方便隨意進出。如果你沒別的事了，可以先離開了。」
……
從總經辦出來，唐音在電梯裡正好遇見陸池杉。
他手裡握著一杯咖啡，神情悠然，刷著手機上的大盤。
咖啡是樓下咖啡店的，他竟親自下去買，看樣子心情是莫名很不錯的。
但一想到他的好心情多半來源於對自己的戲弄與掌控，唐音就恨不能一把搶過他的咖啡潑他臉上。
「陶萌萌是你故意叫進來的。」唐音負手站立，與陸池杉分在電梯兩側，故意保持疏遠的距離。
陸池杉頭也不抬：「她是我秘書，我叫她出來進去，難道還要你同意？」
唐音咬牙切齒，轉過頭狠狠盯過去一個憤怒的眼神：「你覺得這樣有意思麼？明明是個挺好挺上進的女孩，你非要逼得人家在這種事情上搞心思。」
陸池杉放下手機，冷笑著抿了一口咖啡：「因為我覺得你把她帶偏了。」
唐音可不背這個鍋：「陸池杉，你是覺得不安吧？你發現陶萌萌並不像你想的一樣好控制，你怕她受我影響，對你給出的糖衣炮彈不再買帳，所以你故意用這麼下作的手段去拿捏一個心智還沒成熟的小姑娘。」
「那你不買帳麼？」陸池杉邁了一步湊到唐音耳邊，呼吸裹挾著濃濃的咖啡香氣，在唐音耳邊濕潤著盤旋，「我怎麼記得你剛才的樣子，就是讓你為我死了，你都心甘情願？」
唐音臉上一紅，瞬間像觸電一樣跳開腳步：「陸池杉你有完沒完了！」
叮咚一聲，門開了，外面站著行政部的幾個同事，其中就有唐音早上見到過的羅老師。
看到唐音和陸池杉從裡面出來，幾個同事自動自覺禁聲低頭。
唐音逃似的離開人群，回到自己的部門去。
「陸總，」羅老師走進電梯，跟陸池杉打了個招呼，「我正有事要找您匯報。」
陸池杉知道大約是年會的事，點了點頭：「預算的問題你去找歐經理，剩下的部分他會以我的名義補在帳面外。」
羅老師愣了一下：「哎？可是今天早上唐秘……唐音，她過來找我了，還給了我一張八十萬的卡，說是陸總您個人出資貼在年會總預算里的。」
陸池杉眉頭一皺：「你說唐音？」
她到底還是把錢還了出來，陸池杉想。
估計她昨天晚上收下的時候，就已經做了這個打算。
可她越是想盡一切辦法不欠他的，就越是證明她還很在乎自己對她的想法。陸池杉這樣想著，心情莫名變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