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意思。」
陸池杉的呼吸有點重，可能是因為還在發燒的緣故。
唐音站在他身前，只覺得他周身的低氣壓帶都被侵染得極速升溫。
見唐音遲遲沒動，陸池杉眉頭微擰：「你剛才不是說，擔心拿了錢會被我看不起。那麼現在我告訴你，我不會看不起你。你拿了錢，我媽也好安心。」
唐音揚起頭，一抹極致的失望掠過她的雙眼。她真的想不到，陸池杉竟然會這樣看輕她。
「你覺得我不收錢，僅僅是因為在乎你看不看得起我？」唐音摒著胸腔里極致亂竄的氣息，喉嚨又啞又。
更何況，八十萬的數目。
要說少，也得是她辛辛苦苦跟在陸池杉這樣的老闆身後24小時無休地幹上一整年，才能賺得回來的。
但要說多——
「你說我拿了錢，秀姨就能安心。」唐音冷笑，伸手掠了一下耳朵旁邊的碎發，不自覺地把腰挺得更直了。
「陸總，你覺得，如果真的有對家公司想要挖我過去，套取黑料用來對付你，會不會開比這個更高的價碼？」
「我不認為我在你這裡留出了比八十萬價碼更高的把柄。」
陸池杉面無表情，手裡依然舉著卡不放。端端幾個來回的拉扯，他在心裡已經給唐音做了合適的標價，這才是最傷人的。
廚房那邊傳來一些動靜，陳韻秀弄好了粥，端了出來。
唐音不想繼續在這兒跟陸池杉糾纏不休。何況再見陳韻秀，也只會比現在的氛圍更尷尬。
於是她點點頭，抽走了陸池杉手裡的卡。
「那好。為了陸總可以高枕無憂，我收了。離開陸氏後，我的嘴一定封緊。」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等車的時候，起風了。
唐音的眼睛又酸又痛，胸腔被強烈的負面情緒堵得滿滿。她說不出來那是怎樣的一種失落感。
或在過去的很多年裡，她陪著陸池杉從工作到生活，幾乎毫無邊界。
對陸池杉的媽媽陳韻秀，她也是一心一意地付出了真感情。
現在想想，離開陸池杉對她來說，其實並不僅僅在於單純離開這個男人。而是意味著她將要離開他身邊的一切附加圈子，所有的關係往，朋友，親人。
五年來，唐音的生命中只有陸池杉，幾乎沒有屬於自己的圈子和朋友。
這強烈的戒斷反應，大概也不是只有陸池杉才有。
坐在計程車上，唐音給唐北御打了個電話。
「哥，你機票買了麼？」唐音極力屏住呼吸，但還是讓唐北御聽出了異樣的情緒和狀態。
「還沒有，原定是下周三的。我媽白天跟我說，我爸已經看到專家了，病情暫時還比較穩定，讓我不用太急。所以我想最後再容幾天出來把工程收下尾。怎麼了音音，出什麼事了？」
感覺到唐音的不對勁兒，唐北御的聲音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他以為是不是父親的病情加重了，而唐音瞞不住了。
「音音，不是我爸出什麼事了——」
「沒有，舅舅挺好的。」唐音趕緊解釋，讓他放心。
隨後她頓了好一陣，才用指尖輕輕勾掉眼角的濕潤，小聲道：「沒事的哥，其實沒什麼事，我就是有點……想你了。」
唐音想家了。
她想回家吃舅媽燒的菜，想聽舅舅的訓話，想跟表哥聊聊天。
可現在表哥人在國外，舅舅還在生她的氣，舅媽除了能在電話里說幾句不痛癢的安慰，也給不了她更多的幫助。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覺自己真的已經被全世界拋棄了。
電話那端稍稍沉默了一陣，唐北御的聲音溫暖又磁性：「音音，我把項目收尾以後，立刻就回來。以後再也不走了。」
唐北御已經跟幾個朋友商量好了，回國以後自己開公司。現在基本上前期和資金都差不多到位，相信憑他的個人能力以及這些年的人脈，不會混不開的。
「嗯，沒事，哥你忙吧，我真沒事。」唐音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本就是很善於自我調節情緒的人。給唐北御打的這個電話，相當於是她虛空了精神之後的及時能量補充。充電五分鐘，續航一星期。
當天晚上，唐音回家洗了個澡，早早就睡下了，連歐陽卿後來給她發的消息都沒回。
早上醒來才看到，他昨天半夜問她陸池杉怎樣了？
唐音出於禮貌說了句她不知道，因為九點多她就走了。
感覺應該沒事吧，畢竟陳韻秀一晚上都在呢。
早上唐音按時進公司，看到工位上擺了一部嶄新的手機。
她愣了一下，問旁邊的同事，被告知是林主管放在她桌上的。
唐音心裡一暖，但她還是趕緊拿著手機過去敲開了林晚生的辦公室。
看到唐音進來，林晚生知曉她的來意，但他告訴唐音，這部手機是部門的配機。
「我想要做一下移動客服崗的試點，簡單來說就是用固定座機外接到客服的行動電話上。現在唯一要解決的就是電話錄音留存的問題，所以先申請了幾部新手機，回頭做測試。」
林晚生如是解釋，希望唐音能拿著安心些。
但唐音一聽這話就更不能要了：「林主管，可我還有三個月就走了。」
林晚生笑道：「所以臨走的時候把公司資產還回來就可以了，先拿著用。」
唐音鬆了下肩膀，也不在推脫了。
不過昨天的事，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再跟林晚生道個歉的。
「林主管，昨天晚上實在不好意思。」
林晚生擺擺手：「真的不用往心裡去。而且也多虧了你，才歪打正著幫我姑父接了這麼大的一筆年會單。他跟我說，今天一早陸氏行政部的年會負責人就已經跟飯店的商務部聯繫了。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才是。」
唐音也沒想到陸池杉的執行力竟然這麼強，這才九點多吧？就已經安排行政部門去推進了？
估計也是心裡賭著氣，一晚上沒睡好吧。
不過這樣也好，唐音單手貼著褲線，摸到口袋裡的那張卡。
她本來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打算，本來還在想如果陸池杉裝糊塗不推進的話，反而難辦了。
午休的時候，唐音來到樓上行政部，找了負責年會的羅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