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生走在唐音外側,保持著差不多一個人的身位距離。
他對唐音點了點頭,告訴她自己看的明白。
「只是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你不願多說,我也不方便多問。而我主動找你,是因為我真心覺得你的工作能力很強,人也很好相處。」
林晚生覺得,人的本性是社會型動物。在一個群體中,無論性別,都是會優先選擇氣場相合,話題投機的同伴來賦予信任,再逐漸給予情感。
「我不覺得我主動找你聊工作,跟你溝通,是很不得體的行為。」
林晚生的真誠,讓唐音更加無地自容了。
她放慢腳步,眼睛始終盯著腳尖:「對不起,我知道林主管你是很坦誠的,是我自己沒處理好私事。」
林晚生搖搖頭,勸唐音不要這麼自責:「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我該早點察覺你還在調整狀態,工作之餘也不該這麼貿然主動邀請你出來吃飯。」
唐音無奈笑笑:「所以看來這頓飯,我們真的是沒什麼緣分吃得到。」
可林晚生卻說,那倒未必。
「你不久就要走了不是?」他一邊走,一邊說,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唐音。
唐音應聲:「嗯,差不多年底。」
原本按照合同規定就是三個月時間,只是她實在沒想到,這三個月熬起來幾乎是度日如年。
「我也不會在陸氏待太久的,合同也只簽了一年。之前跟郭總說好的,銷售前端系統構架起來以後,只要運行沒什麼問題,我差不多也就可以離開了。到時候,山高水長,無論吃關東煮麻辣燙,還是西餐日料,你說是不是?」
林晚生的口吻有些微妙,唐音微微恍惚了一下,點點頭。
「嗯,是啊。」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了唐音的公寓門口。
林晚生是很有界限感的人,他沒有進小區,只在門口跟唐音告了別。
等他轉身離開了許久,唐音才稍稍緩過神來。
說實話,她二十三歲就跟了陸池杉,這些年真的從來沒有接觸過別的男人。
原來也不是每個男的都像陸池杉一樣,把所有的霸道都說成好像是真的為你好。
唐音想:原來真的也會有男人在日常的相處中,態度很安靜,情緒很穩定,眼神很溫柔。
唐音深深吸了口氣,轉身準備進去。這時候,歐陽卿的電話打過來了。
他告訴唐音,陸池杉發燒了。
「他不想去醫院,我只能開車把他送回家了。你知道退燒藥放在哪吧?」歐陽卿在電話里說。
他告訴唐音,他剛才問了下段子逢,說陸池杉現在這個情況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就是盯著點別讓體溫燒上去,回頭感染肺炎就比較討厭了。
唐音想了一下。她挺長時間沒去陸池杉的公寓了,退燒藥實在不記得還有沒有了。
「你看看臥室床頭的抽屜,裡面有麼?」她問歐陽卿。
歐陽卿翻了一下抽屜,找到了一盒,可是一看日期,不怎麼對勁兒了。
「過期了,剛過。上個月九號到期的,還能吃麼?」
其實理論上是不要緊的,唐音想。保質期代表著廠商不再對食品藥品引起的問題負責,不是代表過了期就一定變質了。
但陸池杉過敏嚴重,藥物什麼的還是應該謹慎點。
於是唐音想了想,保險起見還是別再鬧么蛾子了。
「這樣吧,我叫個外送,讓他們送過去。你在他家吧?」唐音提議。
歐陽卿當然知道這是最簡單的方法,而且也不用非得唐音來叫,他自己買一下也可以的。
但是——
「唐音,你現在有空麼?你過來一下行不行?」歐陽卿放軟口吻,請求道。
唐音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歐陽卿的意思是讓自己到陸池杉的公寓去。
見唐音沒有馬上應聲,歐陽卿趕緊解釋說:「我晚上酒店約了人,實在不方便在這兒陪著他。」
「說實話歐陽,」唐音頓了下嗓音,輕輕鬆開剛才咬著的唇,「我不是很想過去照顧他。」
歐陽卿有事,可以叫其他人,陸池杉又不是沒有家人朋友。
再不濟,隨便從秘書處找幾個女孩,相信很多人都趨之若鶩吧。
聽出唐音話里的情緒,歐陽卿只能耐心順毛安慰:「唐音,我知道你現在還在生氣。老陸剛才那話說得確實過分了。可你也要考慮下他的面子,那個林主管——」
「歐陽,其實你真的不用再幫他解釋了。」
唐音一口打斷歐陽卿的陳情,因為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基於平等的。像陸池杉這樣,覺得沒面子了就非要把情緒掉臉子砸下來,又把她置於什麼樣的境地?讓她怎麼去面對朋友,面對林主管?
唐音並不太想聽歐陽卿再說什麼「其實陸池杉心裡或還是在乎你之類的」的這種廢話。
真正在乎一個人,是絕對不會讓被在乎的人感覺難受的。
「好,我不說還不行麼?」歐陽卿換了個招兒,「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生氣,就應該好好跟他拜頭。讓他知道自己錯哪了,而不是每次都一個人很委屈地走掉。這樣多內耗自己?我是在幫你說話啊唐音。」
說完,他瞄了一眼橫在床上燒得迷迷糊糊的陸池杉,繼續對電話那端的唐音放招道:「反正我到點肯定要走的,你要是不來,萬一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可就連好好罵他一頓的機會都沒有了,多可惜?像他這種狗男人,這麼死太便宜他了。」
唐音哭笑不得。
雖然但是,她還是叫了一輛車,來到了陸池杉的公寓。
但在那之前,她發了一條消息出去。
……
歐陽卿見到唐音過來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他陪了唐音一會兒,等陸池杉吃下藥才準備離開。
沒想到門一拉,外面正好出現的人著實把他給嚇了一跳。
「秀,秀姨?」
外面站著的人,正是陸池杉的媽媽陳韻秀。
歐陽卿看一眼身後毫不驚訝的唐音,頓時明白了。
是她把陸池杉的媽媽叫過來的。
夠狠。
歐陽卿心裡默默念叨了一句,有點同情地往臥室方向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