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發燒

  歐陽卿差不多吃飽了,陸池杉卻始終沒動過一下筷子。

  滿桌子菜餚重現中午那餐場景,唯獨不變的,顯眼的那個依舊是他陸池杉本人。

  「老陸,你必須得習慣一件事。」歐陽卿覺得陸池杉差不多該冷靜了,這才開口說。

  他覺得,陸池杉應該要明白,他決定放手唐音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她的身邊會有無數單身優秀的男人聚集。

  「我並不覺得唐音是那種很急著主動找人的那類,但當她回到了市場上,就意味著流通,意味著會有別人主動。」歐陽卿表示,如果陸池杉連這個都接受不了的話,那麼,你究竟是想用強勢和金錢把她綁在身邊呢?還是用婚姻把你自己綁在她身邊?

  歐陽卿覺得,這兩者之間,其實根本是沒有本質區別的。

  「你憑什麼認為她身邊出現的這些男人是真心對她的?」陸池杉不肯認同。

  他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倒茶了,反正越喝越渴,感覺渾身血液都要燒起來了:「唐音跟我五年,這是總所周知的事。你覺得哪個男人還會認真對她?那個姓林的,長得一張斯文敗類的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唐音這麼多年都沒有見識過別的男人,她不過是被他騙了。」

  歐陽卿實在哭笑不得:「人家沒有騙唐音,唐音也沒有想要被人騙。人家就是來賺你的錢的,你倒好,上來一頓飯先坑人家一個月工資。貸款給你打工是吧?」

  陸池杉輕咳兩聲:「他簽一頓飯,我扔出去了八十萬。」

  歐陽卿覺得CPU有點燒,不過這都不重要了:「老陸,我實話跟你說,唐音跟了你五年這件事,並不會在真正優秀的男人這裡成為一種跌值。只有那種沒什麼本事的,又虛偽又惡臭的狗男人,才會在這個時代,依然用所謂的貞操觀來給女性潑髒水。」

  言外之意,陸池杉跟唐音的這段經歷,等於在幫唐音的身邊清肅那些沒有競爭力的底層雄性生物。

  「最後你能在她身邊看到的男人,懂得欣賞她的男人。說句不客氣的話,或許都不會比你陸池杉的條件來的差。你能明白麼?」歐陽卿很認真地說。而他之所以敢這麼打包票,那是因為唐音本身就是個很優秀的女人。

  「我無所謂。」陸池杉冷笑著攤了下手:「她走都要走了,我管她最後跟誰在一起?」

  歐陽卿咬咬牙:「話說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你今天所有的行為,有一點像是無所謂麼?」

  陸池杉狠瞪過去一眼:「但我不能容忍她在我眼皮底下。」

  老闆的秘書被甩了以後跑去跟底下的男員工搞曖昧,當老闆的麵皮是紙糊的麼?

  「更何況,我有故意在針對唐音麼?員工手冊上明文寫著不允許辦公室戀情,這是紅線,他姓林的入職的時候,沒人給他培訓過麼?」陸池杉質問歐陽卿。

  歐陽卿放下筷子:「行,反正你怎麼說怎麼有理。但你剛才那樣講唐音,確實太過分了點。還有就是,以後這種亂七八糟的事,你別把王八畫我身上。什麼叫隨便找個小姑娘帶過來?你當秘書處是你後宮麼?惹急了你信不信頌哥回頭把你整個秘書辦都換成男秘書。」

  「行了你閉嘴吧。」

  陸池杉咚一聲,把頭掉在桌子上。他覺得渾身難受,頭暈眼花,歐陽卿的聒噪在他看來就是一場靈魂的凌遲。

  他不想說話,也不想聽任何人說話。

  歐陽卿覺得他狀況有點不對,伸手過去摸了一把。

  「這麼燙?老陸?」

  陸池杉應該是發燒了,醫生說過敏之後抵抗力會變差,打完針要好好臥床休息兩天。

  可他偏要瞎折騰,飯沒吃一口,氣倒吃了一肚皮,這會兒狀態肯定不會太好。

  「先送你回去吧,家裡有退燒藥吧?」

  歐陽卿推推陸池杉的肩膀,然而這男人跟冬眠一不小心睡死過去的熊似的,一戳一個不吱聲。

  最後他把他推犯了,惹得陸池杉吼了一句:「別動我,吃你的飯!」

  歐陽卿覺得這不太行,他出去跟服務生要了個耳溫槍,一量,38.8了。

  ……

  唐音一路跑出酒店,在外面的綠化帶附近,找了一塊隱秘的GG牌。

  她躲在後面,忍不住哭到肩膀顫抖。

  那種難以言喻的羞憤與難堪,她原本以為,自己鐵打的心臟已經能夠嚼碎了消化了。

  可是每一次,還是被陸池杉的那些話擊潰到失控。

  梁言秋說得一點沒錯,他不過就是仗著她愛他,才擁有了欺負她的能力。

  「唐音……」

  身後的男聲溫溫潤潤,唐音下意識打了個激靈,頭也不敢回。

  她說,你別過來。

  這種時候,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冷靜。

  「好,我不過去。」林晚生隔著一米遠的距離,伸手輕輕拍了下唐音的肩膀:「這個給你。」

  唐音微微扭臉,看到是一包面巾紙。

  她伸手接過去,小聲說了句謝謝。

  後來的十幾分鐘,唐音漸漸平息了情緒,林晚生也如她所要求的那樣,站在距離唐音幾米遠的位置,不動不問,就這麼靜靜看著她。

  等唐音回過頭,淚痕不見的臉上微微擠出一個強顏的笑容,林晚生才走上去。

  「要我送你回去麼?」他問。

  唐音搖搖頭:「沒事,我不遠。」

  公司,醫院,酒店,和唐音的公寓,大概是在一個四方形矩陣的四個角落。

  唐音說,她想走走。

  林晚生想了一下:「那,你願意我陪你走走麼?」

  唐音啊了一聲:「那你的車怎麼辦?」

  林晚生扶了下眼鏡,溫和的燈光下,他的眼神顯得更加柔軟了。

  他說:「沒關係,我本來也打算今晚喝點酒的,回頭讓代駕去處理。」

  唐音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大路朝天,她走他也可以走。

  只是她覺得事情已經弄到這麼難看的地步,有些話即便不說,也不可能當作沒發生了。

  「林主管,其實,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跟我保持點距離。今天的事,相信你也看明白了。」

  唐音開誠布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