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服部的早會在上午十點整結束。
唐音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會議室，部門主管將她叫住了。
「唐秘書，你剛才做的那個日均話務報價分析表，有空的時候，可以給我說一說你的運作理念麼？」
唐音點點頭：「當然沒問題的，林主管。那一會兒你有空麼？」
林主管一口應下：「可以的，我看看，我等下手頭有點小事。十點半我們到小會議室好了。」
林主管是售前客服的負責人，三十歲出頭，五官俊秀，文質彬彬的一位男士。
他兩個月前才入職，他以前是做數據分析的，這次跳槽來到陸氏集團，主要也是看中陸氏集團即將推廣的大數據模式售前一體化項目。
對於剛來公司沒多久的新人來說，他並不是很了解唐音跟陸池杉的關係。
但看到公司公告，說唐秘書是從高管秘書部門直接調下來的。
起先並沒有打算對她做任何特殊對待和安排，直到昨天晚上，他看到了唐音發過來的一套潛在客戶意向分析圖，實屬驚艷了。
「唐秘書，主我覺得你的這套分析議案特別好，對客戶定位的分析非常精準。如果真的定期做這樣的復盤，可以大大提高了銷售部門的跟單成功率。我真心覺得，這套工作方法，是可以在整個售前客服部推廣的。」
林主管的認可，讓唐音找回了久違的自我和那種充滿熱情的工作幹勁。
「客氣了林主管。只是，你不用再叫我唐秘書了，叫我小唐就行。」
兩人一邊交流工作，一邊並肩走出會議室。
隔壁洗手間裡，幾個剛剛散會的女員工在旁聽得一清二楚。
「這唐秘書可真有本事，走哪兒騷哪啊？林主管可是咱們部門的保護級動物。這才兩天時間，你瞅瞅，有說有笑的。」
「你聽見他們剛才說的沒有，難不成我們以後也要像她那樣，除了在崗的時候接電話，過後還要寫報告，復盤，分析數據。」
「這種卷王能不能趕緊死啊！沒種嫁到豪門當陸太太，只能退而求其次過來巴結主管經理了？」
「我看這林主管要夠嗆。三十而立，血氣方剛，正是好拿捏的時候。你看他看唐音的眼神，像發現什麼寶藏了似的。他要是知道唐音以前是給陸總暖被窩的，嘖嘖嘖。」
陸池杉因為咖啡外送的事，已經憋了一早上的火。
會議休息的間隙，他直接來到樓下的客服部找人，卻撲了個空。
於是他來到客服部門的會議室，剛剛經過走廊拐角，就看到唐音跟一個男主管並肩過去，有說有笑的。
再一轉身，三個女客服帶著一路聒噪的八卦，直接撞到了陸池杉的槍口上。
「陸，陸總！」
陸池杉本來就很高，人往走廊邊一杵，像梯子一樣聳在那。
三個女員工仿若撞鬼，面如土色。
陸池杉居高臨下，將她們脖子上的工牌挨個掃了一眼。
「去人事部辦手續，按法定賠償結算。」
……
唐音跟林主管在小會議室聊了兩個多鐘頭，一不小心錯過了午飯的時間。
兩人來到餐廳時，基本上已經在收盤了。
林主管很是過意不去：「真不好意思小唐，我請你出去吃吧。」
唐音看了看時間，已經一點零五分了。
公司規定的午休時間是十一點半到一點半，或許別的部門不至如此嚴格。
但唐音今天下午排的是在線崗，她不能離開自己的工位。
「我想吃關東煮了。」
唐音說，樓下有家便利店，關東煮的味道特別好。
這話一說，林主管更加不好意思了。
「這也太寒酸了吧？」
唐音笑了笑，堅持「沒事，今天不是時間不夠了麼？就去便利店隨便買點好了，下次有空再說？」
林主管無奈只能答應，兩人走出陸氏大廈，穿過馬路，就是一家連鎖便利店。
臨窗有一排便座，唐音和林主管一人抱了一紙紙杯，並排坐下。
唐音要了丸子，豆乾，海帶和小香腸。
林主管可能從來沒吃過這種東西，所以跟唐音點了幾乎一模一樣的。
畢竟這些像零食一樣的小玩意兒，對成年男人來說，簡直就是塞牙縫。
兩人加起來才三十幾塊，這讓林主管很過不去心裡這道坎。
「我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請女生吃飯，竟然吃得這麼寒酸。」
唐音咦了一聲，雖有疑惑，但出於禮貌，她並沒有主動問對方的私事。
林主管看出唐音的想法：「怎麼？我看起來不像是沒談過戀愛麼？」
唐音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是緣分沒到吧。」
林主管扶了下眼鏡，似乎並不避諱談些題外話。
「我以前做IT和大數據的，從上學開始周圍就都是男同學，工作環境也是。後來年紀上來了，一直做技術漸漸到了瓶頸，這才決定跳出舒適區，轉行銷售。」
唐音聽他說的坦誠，自然也不好端著防備，滴水不漏。
她小口咬了一塊香腸：「銷售挺好的，接觸的機會多，收入也高些。」
香腸會爆汁，唐音一時沒注意，弄到了衣服上。
林主管到收銀台給她拿了些紙巾，唐音道聲謝謝， 隨手擦了兩下，也不在意。
她現在跟之前不一樣了。
做陸池杉的秘書的時候，衣服上要工整毫無褶皺，絲襪不能有一點勾線，衣服一旦有污漬，必須立刻換掉。
但現在，只要她願意，完全可以穿牛仔褲和T恤衫來上班，更不用在意吃飯時衣服上迸濺的一點點油星。
甚至於，她想吃關東煮，麻辣燙，小龍蝦，都隨心所欲了。
畢竟，作為陸總的唐秘書時，她總不能真的坐在公司外面，捧著一碗臭豆腐往嘴巴里塞吧。
……
陸池杉結束會議，差不多也快一點了。
回到辦公室，陶萌萌幫他去餐廳打好的飯菜已經擱在桌子上了。
上面裹著灰色的保溫袋，就像唐音之前那樣做的。
可是陸池杉一點胃口也沒有，施施然掀開飯盒蓋子，甚至覺得西蘭花擺放的方向都不舒服。
陶萌萌進來給他添茶水，看到一口沒動的飯菜，有些忐忑。
「陸總，是不合口味麼？」
陸池杉擺擺手：「跟菜沒關係，胃不太舒服。」
陶萌萌聞言，趕緊拉開抽屜翻找：「唐姐說陸總常有胃病，這裡和樓上的醫藥箱都有藥。」
陸池杉心裡煩，眼裡不想看到任何人。
「不用找了，我吃過了。沒事先出去吧。」
陶萌萌輕輕哦了一聲，仿佛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臉漲的紅紅，手指不停地搓著裙邊。
其實她什麼都沒錯，陸池杉感覺得到。
唐音交代的很好，大部分細節她也都有認真遵循。
可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唐音的影子像幽靈一樣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晃得他什麼都干不進去，於是，陸池杉起身到陽台邊透口氣。
看外面的街道車行攘攘，看一男一女並肩坐在便利店的窗戶前吃丸子串。
男的他不熟悉，女的是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