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孩子

  「也不算吧。」唐音把身體往一側挪了挪，「他是為了生存。」

  林佩婭的微笑在臉上僵了一下，為了緩解尷尬，她故意把明明已經挽好了的頭髮重新弄了又弄。

  「也是，但在當年那種環境下，他本來也沒有太多的選擇。要是我沒有選擇出國去繼續深造的話——」

  唐音其實並不太想跟林佩婭繼續這類話題。

  對陸池杉的前女友，她本無多少敵意。

  畢竟兩人交叉錯開了過去和經歷，並不存在任何交集。

  但她對駱妍做的那些事，實在是太過分了。

  雖然唐音也知道駱妍是個比較功利的人，真要是給她得了勢，也未必是盞省油的燈，但天下再大抬不過一個理字。

  是她林佩婭先出的巴掌，雖然劃的是駱妍的臉，打得卻是唐音的臉。

  「林小姐，我不是太了解陸總以前的經歷，也沒有什麼興趣。如果你沒有別的事要說，我想出去找下我朋友。」

  「你是真的沒興趣，還是對我有防備？」林佩婭笑得從容又真誠，「唐小姐別誤會，我沒有要來向你秀優越感的意思。你跟陸總是過去，我跟他同樣也不見得有將來。

  我來找你有正經事，但大家又沒有很熟，總不見得連破冰的環節都沒有，就直接談合作吧？」

  唐音微微沉回已經準備出水的身子，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沿著溫泉邊緣的火山石往另一側拉開了距離。

  「溫泉這麼熱，破冰也是沒必要了吧。」

  唐音建議林佩婭開門見山，「既然是談合作，肯定是雙贏，我沒有什麼必須要抗拒的理由。不管是對陸總，還是對林小姐。」

  而且，洗澡的時候談商務的成功率反而不是一般的高。

  赤身相對，坦坦蕩蕩，增加信任籌碼。

  當唐音還是覺得太彆扭了，畢竟是兩個曾經跟過同一個男人的女人，在溫泉酒店這種地方……

  「要不我們還是出去一邊喝茶一邊聊吧。」

  唐音感覺，穿上衣服應該更有安全感。

  換上浴袍來到茶室，唐音找了一圈也沒看到梁言秋，也不知道郭頌到底找她說什麼事去了。

  林佩婭出來的稍微晚了一會兒，但她似乎早就已經跟茶室這邊的服務生明確了需求。

  這讓唐音覺得，她分明可以直接約自己來這裡喝茶聊事的，卻偏偏要泡到溫泉里滾一圈。

  動機不言而喻，只是為了想給唐音看一眼自己的紋身吧。

  她說陸池杉身上曾經也有，唐音不清楚。

  畢竟她跟陸池杉真正發生關係是在當年綁架案之後，陸池杉為了救她受傷的事，成就了她交付真心的完整契機。

  所以在那之前，兩人行為界限明確，唐音當然沒有機會看到陸池杉赤裸的身體上到底有沒有紋身。

  不過後來那個鎖骨靠近胸膛的位置，被一道猙獰的刀疤取代掉了。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些暗藍發黑的墨跡。

  唐音端起一杯茶湊到嘴邊，直到林佩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唐小姐，我去拿了些資料。這是我的簡歷，我的文憑學歷，論文勘注，畢業設計。你先過目一下。」

  林佩婭一邊說著，一邊把一樣樣複印件鋪在唐音的面前。

  弄得唐音一頭霧水，滿臉問號。

  「林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如果你是想要給陸總當秘書，也不需要由我來安排面試。我已經離開陸氏集團了。」

  林佩婭微笑搖頭：「唐小姐說笑了，我去給池杉當秘書的話，只怕他自己都會覺得大材小用了。」

  這話說得可不算暗諷，已經是明牌損了。

  於是唐音也不客氣：「林小姐是覺得當秘書是門檻很低的職業？那真不好意思，有些人連跟在老闆身邊時間最久的那位秘書是誰都查不出來，就敢光天化日下亂傷人。我要是老闆，我也不敢僱傭這麼癲的人。」

  「唐小姐在說什麼，我不是特別明白。」林佩婭笑了笑，一邊做茶道，一邊解釋道，「但我這幾次接觸下來，總覺得唐小姐好像是對我有什麼誤會。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得罪了唐小姐？」

  「得罪談不上，我也無意多管閒事。」唐音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亮出一條消息。梁言秋的。

  【你人呢？不泡了？】

  唐音隨便回了一句等等，重新抬起頭，不卑不亢地看著林佩婭，她說，她只是看不慣那些，但凡是個正常的，有點是非觀的人都看不慣的行為。

  「算了，唐小姐不願對我坦誠相對，那我就試著先打開心扉。」

  林佩婭把自己的資料簡歷重新推回唐音面前，接著便開誠布公地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

  「說起來，我本科念的建築學院，跟唐小姐的母親和舅舅，還算是校友的。尤其是您母親，即使過了二十年，提起當初的建築設計專業的才華橫溢的楊婉學姐，大家都免不了唏噓可惜。畢竟當年，她要不是因為未婚先孕弄出被退學的醜聞——」

  「林小姐，過分了。」唐音攥著茶杯的手掌漸漸收緊。

  異國他鄉度假本來就是為了放鬆的，尤其是唐音這樣的空窗過渡期，對情緒值本來就沒有控制局限的能力。

  只要她不在乎賠錢，完全可以一腳踹翻眼前價值不菲的茶桌。

  「抱歉。」

  林佩婭雙手合十，十分誠懇地看向唐音，「我無意冒犯楊學姐的意思，只是有時候想想自己當年的境遇，多少有些唏噓共情。

  畢竟，不是誰都有楊學姐這樣的勇氣，在剛滿二十歲的最美好的年華，放棄學業養育女兒。至少我……我就做不到。

  當初池杉那樣懇求我留下那個孩子，然後跟他結婚，我卻還是選擇了出國深造。畢竟，那會兒真的太年輕，總以為該把機會留給更多更無限的可能。

  現在想想，如果那孩子留了下來，也該上小學了。」

  林佩婭斟好兩杯茶，遞給唐音一杯，自己那一杯卻仿佛喝出了醉酒般的決然。

  唐音卻沒動，只是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最終緩緩開口：「你小姐不用太遺憾。聽陸總的媽媽說，他上學那會兒非常辛苦，又要修學位又要考各種證，還要時刻做行研，考察未來的投資市場。吃了好一陣子抗抑鬱的藥。說不定，那孩子就是不打掉，也不一定很健康。」

  林佩婭完全沒想到唐音竟然是這樣的反應，可算是切實體驗到了一把踢到棉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