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加上酒勁兒有點上頭，無奈笑道：「裴導您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出道當藝人呢？」
胡茜茜眯著眼笑道：「唐姐，其實我覺得你這個條件就算是真的要出道，也無不可。只是裴導的意思，應該是讓你做幕後工作。」
比如說藝人營銷策劃，公關外聯，商務品牌等。
唐音當過總秘，技能方面堪比六邊形戰士，這樣類型的工作完全是可以信手拈來的。
「只是薪資待遇方面，一開始肯定達不到首席特助那樣優渥。」
裴凌之的態度也是很真誠的，在商言商，不在話下。
「唐姐，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哎！」程時雨興奮不已，「反正你現在也不方便去那些跟陸氏集團有競爭關係的大集團，不如到我們這個工作室來試試看？」
「當然，唐音你也不用現在就給答覆。」裴凌之與唐音再次碰了一下酒杯，「可以回去考慮一下，回頭我們可以正式發一份聘用意向書。」
當天晚上，唐音跟程時雨的這幾個朋友聊到了很晚。
隨著幾個話題上的層次遞進，她對這幾個人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原來這家名為雨聲聲的文娛工作室是裴凌之和程時雨一人出資一半，共同創立的。
主要還是以程時雨為個人品牌進行流量孵化，打出藝人效應。
楊一萍是他們的經紀人，也是負責公司日常運營的首席執行。
文哥主要負責外接商務，胡茜茜則是一名造型管理師。
重中之重的是，這家公司成立時間還不到一個月。
唐音算是聽明白了，敢情這是一心想當藝人但總是在天時地利上差一口起的龍套貴公子，與一個半路出家不被凡夫俗子接納藝術理念的透明導演，再加上一個公司破產後還被前藝人坑過一匹的失業經紀人。
最後再帶上一個特別會打嘴炮的萬金油文哥，以及一個年輕到還沒有形成完整職業規劃並且還有些戀愛腦的造型師。
這，完全是散裝的啊？
但用程時雨的話來說，想要不再隨便受制於人，他們只能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大環境裡殺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血路。
雖然這條路一開始就註定了五行缺錢，賣了自己的一塊手錶和裴導的一輛房車，才組成今天像模像樣的雛形——
「哦對了，我還忘了跟你說了，在醫院燙傷的那個倒霉蛋是我們的攝影師兼剪輯師。陪著他的人是他老婆，負責我們這邊的法務合同。估計這半天正想著怎麼跟那個火鍋店打官司賠償呢。」
唐音表示，你們這散裝的工作室雖然說起來挺拮据的。但你看，生病送醫院送的是海山私立，出來吃喝玩樂團建去的是藍國王會所？
「這不跟捧著金碗要飯一樣？」
程時雨笑著抓了抓頭髮：「那不是團隊正在組建麼？你弄太寒酸了，像唐姐這樣的人才怎麼可能願意來呢？
說真的唐姐，好好考慮下吧。你現在離開陸氏了，肯定也不想再跟你那個老闆糾纏了，索性乾脆點換個行業，大家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不是正好？」
說實話，程時雨最後這句話算是說到唐音心坎里了。
她知道接下來陸池杉的主要精力都會放在星月島科技園這邊，有關泛娛樂的項目，只不過是他為了在董事會面前做數據的一個過渡期。
如果自己真的找了一個這樣行業跨度很大的工作，想來應該不會跟他再有任何交集了。
不過酒醉的時候人容易衝動，唐音並沒有急著做決定。
搖搖晃晃從會所出來，程時雨和裴凌之原本是準備叫車把她送回去的。
可就在這時，一輛灰色的商務車停靠過來，上面走下來的竟然是歐陽卿。
「唐音。」
看唐音這會兒明顯是喝得有點多，歐陽卿的表情很是擔心。
「你們是唐音的朋友吧，謝謝你們照顧她。」
歐陽卿之前接到一個電話，號稱是唐音的朋友，說她喝得有點多，讓他過來接一下。
所以他本能以為，是在場這幾個男女中的一位給他打的電話。
「歐陽，你怎麼來了？」
唐音雖然醉了，但意識還沒有完全失去。
很明顯她很久沒有這麼放縱在酒精之下了，一時間，所有的好情緒壞情緒都像山崩海嘯一樣襲擊而來。
「今天什麼日子啊，怎么喝那麼多？而且是在——」
在藍國王會所這種地方？
說實話，歐陽卿對頭頂這塊招牌都有心理陰影了。
上一次自己差不多也是站在這個位置，渾身是血的唐音就這樣倒在自己懷裡，意識全無，情緒崩潰。
可這一次，他依然弄不清臂彎里的女人這一刻想的到底是什麼。
「我先送你回去吧。」歐陽卿扶著唐音，小心翼翼又怕她弄疼了她腰上的舊傷。
「我不想回去，我……我今天挺高興的。」
唐音歪歪扭扭的，舌頭已經有點不會打彎了：「歐陽你知道嗎，我今天，今天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他們都誇我很厲害，說我……漂亮，能力又強。」
這五年多她守在陸池杉的身邊，接觸的人和事無非就是兩種，要麼是生意上的夥伴，她要處心積慮幫著從人家口袋裡搞錢出來。要麼是陸池杉的對手，她要如履薄冰地想辦法防止人家成為陸池杉的絆腳石。
可現在，她再也不用活在那個男人的陰影下了。
她甚至不需要再跟陸池杉認識同樣的一批朋友，話題里更不需要提到陸池杉的名字。
「他以前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那些話，所以我一直以為，只有陸池杉，才造就了今天的唐音。」
「可如果，我當年並沒有遇到他，並沒有愛上他，而是……去了一個這樣小小的，卻溫暖又充滿夢想的公司呢？」
「我聽說，那個女人是他門當戶對的未婚妻，一定是因為太優秀太驕傲了，所以……他根本沒辦法掌控。而恰恰……又是在那個時候……」
他遇到了剛剛畢業，不諳世事的自己。
對陸池杉來說，唐音一直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什麼。
直到今天，直到她真正了解了那個叫林佩婭的女人對他的意義。
她才明白，自己只是一個可以捏圓捏扁的替代品。
陸池杉在那個女人身上所有得不到的成就，都可以在她身上刷出來。
所以，誰會跟一個從一開始就註定會玩膩了的女人，結婚呢？
唐音說著說著，就地坐下身，抱著膝蓋，卻怎麼也哭不出聲。
歐陽卿走過來，單手輕輕搭在唐音的肩上。
「唐音，你是不是覺得，只要跟陸池杉有關的一切，就都會讓你產生窒息和壓力？至少，在這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