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這一夜睡得都不踏實,亂夢無數。
早上起來打開窗,外面白茫茫的積雪,好像要把昨天所有的混亂平鋪蓋住。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說的那些話,歐陽卿回去以後到底會不會慎重考慮。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她特意給郭頌打了個電話,希望他能出面再勸勸歐陽。
實在不行,就去找他的大姐二姐三姐。
唐音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用這種方式去賭。
她天生不擅長欠人情義,欠的多了,真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離職後的第一天,唐音閒不下來。
她一早去醫院去見秦牧川,這一次,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她表示項目投資這裡出了點問題,想要做生意肯定是不成的了,如果要賠償,請秦牧川還是誠意點說個數字出來。
「小音,你是在戲弄我麼?」
秦牧川的臉變得也很快,僅剩的一隻眼睛,亦不耽誤他耍出又狠又陰的顏色。
「你以為我缺的是錢麼?我肯鬆口看在歐經理以前是陸氏出來的面子上,已經願意跟你們妥協了。現在是什麼意思?他陸池杉不但看不上我的項目,還要砸別人端過來的盤子?那行,生意我也不做了,讓你哥等著收傳票吧。」
「秦先生這樣又何必呢?」唐音強忍著厭惡,擠出笑容,「能吃下秦先生這個項目的,江城又不是只有他陸池杉一人。大家本來就是舊相識,這一次,秦先生說個數,我們先把錢賠了,眼睛治好才要緊。回頭我再動手裡的資源,幫您聯繫其他資方。相信你也知道,陸氏集團的對外投資預算並不是陸總一個人說了算,但我好歹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總也認識一些人——」
「小音,」秦牧川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唐音,「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麼看上你的麼?因為你單純,上學那會兒就單純。現在雖然變得成熟有風韻了,但腦子還是一樣的單純。」
聽出秦牧川這話里明示的諷刺,唐音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打起了密集的鼓點。
只聽秦牧川繼續道:「你人都不在陸氏了,早就被陸池杉踢出局的廢子,你還有什麼渠道和能耐,幫我拿到十幾個億的項目投資?小音,我早就說過了,我不要錢。我跟北御這麼多年的老同學了,談錢多傷感情。是不是?實話告訴你,這個項目我是勢在必行的,我走投無路了。我公司現在負債超過九位數,我只能靠這個搏一把,無論是誰伸過來的大腿,我都要咬上一口。」
「如果是許桀然呢?」
唐音挺起肩背,清了清聲音:「整個江城,能夠跟陸氏集團分庭抗禮的豐玉集團許二少,秦先生應該不會沒聽說過吧。」
「你能勸得動許二少?」秦牧川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懷疑。
「不試試怎麼知道?」唐音不卑不亢道,「我也知道很難勸得動你,不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過來了麼?」
「那我就等著唐小姐的好消息了。」
說著,秦牧川從床頭抽屜里拽出一張諒解書,上面措辭都已經填寫完整,只有落款的地方還沒有簽上名字。
……
「你真的要去找許桀然?」
聽說唐音接下來的計劃,梁言秋幾乎驚掉下巴。
「你是瘋了吧?惹那種人,不是給自己往絕路上逼麼?上次在藍國王吃的虧,你還不長記性?」
梁言秋連連搖頭,表示自己堅決不同意唐音去冒這樣的險。
「可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唐音從阿鬆手里接過一杯熱拿鐵,說了句謝謝,「我不能讓歐陽去踩這個雷,又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哥受制秦牧川。更沒可能去求陸池杉出手。」
「可許桀然又不是吃素的,陸池杉能看出來的雷,歐陽卿為了你寧願去踩。結果現在,你說不動一個,又捨不得另一個,於是轉而去找許桀然?」梁言秋表示,沒個十年腦血栓,她想不出來這個思路的。
「我覺得,我應該還是有些把握的。」唐音調著咖啡勺,「歐陽說過,和光建材背後的實際控股人就是許二少,他既然默許了和光的徐總能把成本壓下來,促成歐陽的接盤。就說明許桀然已經有了入局的打算。」
既然入局,就一定有想要的利益點。
唐音想,反正自己現在已經不是陸氏集團的人了,也沒有什麼可顧慮的。
……
陸池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渾身酸軟,頭腦發脹。
昨晚後來他一個人離開了唐音的公寓,來到酒吧喝得爛醉。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記得不是很清楚。
只是隱約記得有人把他送上了車,此時醒來,人已經在公司附近的酒店裡了。
手機錢包隨身物品都在,就好像做了一場夢。
陸池杉按著疼痛難緊的太陽穴,給司機老杜打了個電話。
「昨晚怎麼回事?誰送我過來的。」
老杜:「陸總您醒了?昨晚我接到一個女士的電話,說是讓我過來酒吧接您一下,你不記得了?我問您去哪,您說的到酒店就行。」
陸池杉酒量很一般,喝多了就會斷片。
以前他從來不擔心這些事,因為唐音在身邊的時候總是會把一切都安頓的妥妥噹噹。
不用擔心有人會算計他,有人會暗地裡給他使絆子。
「是唐秘書麼?」
陸池杉頓了頓,心中漣漪起一絲微小的期待。
他以為,或許唐音昨晚跟著他?或許,是她把喝醉的他送到老杜車上的?
可是老杜的回答卻叫陸池杉很失望:「不是的陸總,我聽聲音不熟悉,也可能是酒吧的工作人員。我到那邊的時候,人已經不在,只有您一個人靠在沙發上。」
「知道了。」
陸池杉掛斷電話,心裡莫名空落落的。
他知道自己不該胡思亂想的,唐音怎麼可能還專門出來跟著他呢?
叮咚一聲,手機里傳來一條消息。
陌生的號碼——
【池杉,醒了麼?昨晚怎么喝那麼多酒,我記得以前你是滴酒不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