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生跟著兩個警察走下去的時候,正值下班高峰。
大批員工往外走時,自動自覺讓開一條路,卻又被紛紛而來的議論堵得嚴嚴滿滿的。
「真的是林主管麼?旁邊兩個是警察吧?」
「他胳膊上搭著衣服的,應該是銬上了。」
「怎麼會被抓的?唐秘書才剛離職,他就被警察帶走了,我早就說過陸總容不下他的。說不定,之前離職的歐經理,也是被這樣擺了一道。」
郭頌走到陸池杉身後:「回頭報告我來寫,董事會那邊我會負責。但你放心,我花了一周時間,已經確定了林晚生沒有做任何其他有損公司利益的事。」
「所以你相信他是單純因為想要追求唐音?」陸池杉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話。
郭頌想了想:「人在面對感情的問題上,做出多離譜的事都不奇怪。包括歐陽也是。」
「你是覺得,他這麼做還算是情有可原了?」陸池杉轉過臉,壓抑了許久的怒火終於忍不住爆發。
郭頌搖搖頭:「當然不是情有可原,只是情理之中。你為了氣唐音,可以故意找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對人家好,百般疼愛。別的男人為什麼不能做些手段,離間你們之間的糾葛,擴大你們的矛盾?」
聞言,陸池杉不由冷笑:「我記得歐陽之前說過,唐音離開了我,之後身邊會有很多很優秀的男人,讓我最好習慣一下。現在看來,也無非就是這幾種貨色。唯利是圖的,背後陰損的,挖兄弟牆角的。對了,林晚生的事,不要跟唐音說。」
「你是說,不去跟唐音解釋,給她哥哥那些音頻其實不是你發的?」郭頌顯然對陸池杉這個決定深表不理解。
他以為,以陸池杉的個性和行事風格,一定會好好去嘲弄一下唐音。更何況,他一向不是那種能隱忍著被冤枉的人。
「沒什麼好解釋的。」陸池杉目送著林晚生被兩個警察往車上帶,「現在姓林的被帶進去了,你怎麼跟她解釋,她也不會相信的。之前對付陳露的手段,她也不是沒見識過。」
人一旦有了初印象,唐音一定會認為是陸池杉故意給林晚生下的套。
陸池杉想,既然已經答應讓她離開了,陸氏的事以後就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至少在他看來,唐音能夠保持著願意相信愛情和幸福的樣子,也不是一件壞事。
何必讓她把所有人性的陰暗面都看在眼裡呢?
「陸總。」
轉身上車的一瞬間,林晚生卻又突然回過頭來:「我反正要走了,另有件事,我想我還是一併告訴你吧。」
陸池杉頓了下意識,提步走上前去:「什麼事。」
「陳露,她之前也從行政部領過一部手機,就是唐音之前用過的。關於你母親的那組照片,也是我放進去的。陳露請我幫助她,我順勢而為,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只是我沒想到唐音受了那麼重的傷,卻依然願意維護你們母子。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可能也不會有後面唐北御的事。」
「我承認我是不擇手段了,但陸池杉,你對不住唐音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如果你是我,你能忍受自己喜歡的女人就這樣作繭自縛於你這樣的男人麼?」
聞言,陸池杉的臉色驟然變得陰沉:「你說什麼?什麼陳露,什麼照片?」
「林晚生!」郭頌跟著陸池杉走過來,聽聞這些話,臉色也跟著難看了起來,「有什麼話你跟警察去說,或者找個律師去溝通。快走吧。」
林晚生意味深長地看了郭頌一眼,沒再說話。最後在兩個警察的催促下,上了警車。
「池杉。」
郭頌剛開口,陸池杉一記冰冷的眼刀橫掣過來:「你還不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
陸氏集團,總經辦內。
空氣安靜得很,仿佛落地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陸池杉面對落地窗,背對郭頌。
聽完整件事的全過程,他只覺得全身血液凝窒,寒冷滲透了四肢百骸。
「你們早就知道,所有人都知情,只瞞著我一個?」
陸池杉的腦子亂了很久,才終於理清楚了一條相對明晰的真相。
唐音身上的傷不完全是在藍國王遭受的,就在同一天的下午,她是被陳韻秀騙去了黑豹會所,被佟娜娜和兩個男人下藥後又所傷。
「這是那天的視頻。」
郭頌從手機的加密文件里調出一份畫面,遞到陸池杉面前。
「這些是唐音那個叫阿雨的朋友拍到的,原本可以作為證據起訴秀姨,但她卻選擇把這件事瞞下來了。歐陽也知道,所以……」
陸池杉捧著手機,畫面上的十分鐘,一幀一幀播放,就像十年那樣漫長。
他知道唐音是很堅強的。這些年的淬鍊,讓她成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面,不懼任何困難逆境的金牌經理人。
他也知道她背後承擔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委屈,卻從來沒有這樣直觀地看到她的遭遇。
被下了迷藥以後的失神和失力,卻還要手無寸鐵地面對兩個精壯男人的圍攻夾擊——
「我早就說過,學這種……三腳貓的防身術沒用……」
陸池杉一開口,聲音沙啞得連他自己也認不出。
而就是這十分鐘的視頻,讓他足足顫抖了六百秒。
「佟娜娜和那個姓金的——」
咬著幾乎要錯碎的後槽牙,陸池杉猛地轉頭看向郭頌。
郭頌長舒了口氣:「你忘了?不是已經處理過了?」
陸池杉確實忘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在意過這兩個小角色。
當時交給郭頌後,只問了個結果,連過程都沒在意。
可是現在想像,心裡卻有種吞了蒼蠅還不小心嚼了兩下的噁心感。
「太便宜他們了。」
他突然驀地回過頭,一雙眼睛冷凝著盯在郭頌身上:「你明知道他們做了什麼,為什麼不下手更絕一些!」
郭頌搖搖頭:「池杉,不是我下的手。是至上的馮總安排的私人偵探曝的光,黑料也是轉手幾道的。現在他們在圈子裡已經查無此人了,我只能順水推舟,大事化小。」
「大事化小?所以歸根到底,你們都是為了瞞著我一個人才畏首畏尾?」陸池杉啪地一聲拍飛了桌上的文件盤,「他們動的是我的人!唐音是我的秘書!」
郭頌不動聲色地蹲下身,一邊把地上的文件收攏好,一邊淡淡地說:「池杉,所以你只是覺得,唐音被人下套受傷,損害的只是你的顏面麼?還是說,你更想知道的是她為什麼不把真相說出來?」
「你知道?」陸池杉的胸腔起伏了兩下,隨後抬手一揮,「你別說了,我自己去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