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是歐陽卿，陸池杉陰測測地看了唐音一眼。唇角下壓一抹不悅的弧度。
他慵懶得意地站起身，一手擺扣著襯衫的對襟，從唐音身邊擦過去，逕自往玄關走去。
「陸池杉！」
意識到他想要去幹什麼，唐音脫口叫出聲。
陸池杉則不慌不忙轉回身：「外面這麼冷，你不怕他凍壞？」
唐音沒有再開口，只把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陸池杉的一舉一動，嘴唇咬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陸池杉興致缺缺，最終放下了停在半空中的手。
他轉了個身進去洗手間，丟下一句話：「你自己打發他走。」
唐音提在胸腔的心臟回然落定，看了一眼陸池杉的身影映在洗手間的磨砂門上。
她定了定神，走到門前。
「歐陽，抱歉我起的有點晚了。你先下樓等我行麼？」
歐陽卿聽到唐音的聲音，舒了口氣：「好，那我先下去。不著急，你慢慢來。」
聽到門口腳步離開的聲音，唐音背靠門，緩緩坐下身，雙手在頭髮上一頓撥亂。
陸池杉正好從洗手間裡出來，見狀忍不住冷笑一聲：「至於這麼糾結？你不會是對他認真了吧？」
唐音沒說話。
陸池杉走過去，拿起外套穿上，背對著唐音繼續道：「他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我是什麼關係，既然動了這個念頭，就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你猜，他在樓下會不會認出我的車來？」
唐音背脊里瞬間躥出一抹激靈，驀地起身往窗外看過去——
陸池杉見她如同受驚的小鹿一樣，心裡莫名有種戲弄得逞的快感：「怕了？老杜開走了。」
聞言，唐音瞪回陸池杉一眼，牙關瞬時間咬緊。下一秒，她突然衝上去拽住陸池杉的手臂：「我們下去。」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兩個一起下去。」唐音輕呵一聲：「我不想這樣欺騙戲弄歐陽，我覺得這樣對他很不公平。既然決定了要試著跟他相處，信任和坦誠是所有一切的先決條件。我們這就下去跟他說清楚，就說你挑唆我哥動手打人，現在又用他的前途威脅我跟你繼續保持性伴侶的關係。讓歐陽知難而退，大家以後也不用再尷尬。」
「你瘋了？」
陸池杉扭身，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盯住唐音，同時下意識地抽開手。
唐音冷笑：「怎麼？輪到你慫了？陸池杉，真正不敢把事情鬧大的人，是你吧？既然最不敢讓大家難堪，就別整天拿這些道德枷鎖來給我上綱上線！」
她唐音沒名沒份跟陸池杉睡了五年，還在乎被別人多幾嘴議論的？
「是我讓你跟歐陽在一起的？」陸池杉眉峰一厲，再也壓不住滿心惱火和壓抑：「行！你要下去，走，我們一起下去。」
「走！」唐音咬緊牙關，抓著陸池杉的手就要去開門。
可陸池杉卻再次抽回手。
唐音呵呵兩聲：「怎麼？又不敢了？」
陸池杉怒目瞪著唐音：「你就穿成這樣下樓去見他麼！」
唐音還沒洗漱過，只穿了一件長袖睡裙。
隨手抓起沙發上的羽絨服，她就身一披：「就這樣！」
陸池杉氣得牙關直咯咯響，穿個睡衣就去見別的男人？再隨便在外面罩個羽絨服，豈不是更有一種隨意的人妻感！
「不行！」
陸池杉一把抓著唐音的胳膊，將她拽回來：「換衣服。」
唐音狠狠瞪他一眼：「行，等我換完衣服，誰不下去誰孫子！」
唐音回到臥室，砰一聲關上門。
情緒稍稍冷靜了幾分，她給歐陽卿發了條消息。
【歐陽，不好意思你先回吧，我朋友那邊出了點事，我得過去一趟。鍾醫生這邊改天再約。】
發完消息，她摒著呼吸等回復。
並及時把手機靜音，她怕客廳的陸池杉發現她在裡面「作弊」。
然而令唐音沒想到的是，歐陽卿只是回了一句【好的】。
甚至都沒問原因？
這態度，怎麼感覺有些反常？
果不其然，十秒之後手機屏幕又亮了。
但來電的人，是孫晴。
「情況怎麼樣了，唐音。你見過秦牧川了是麼？」
唐音應聲，說了昨晚在醫院跟秦牧川第一輪談判的進展。
孫晴跟唐北御是大學同校，不同專業，她對秦牧川及其身邊的圈子應該比唐音了解的更深。
「孫晴姐，我們先做兩手準備。我這邊今天晚點時候再去找一下秦牧川，穩住他，談談他最後的心理預期，順便再多寬些時間。辛苦你那邊找找我哥其他同學，看看這秦牧川近些年有什麼黑料可做文章。我估計這種人，應該沒那麼乾淨。」
孫晴也沒客氣：「怎麼？你搞不定陸池杉？」
唐音頓了頓：「孫晴姐，陸氏集團不是陸池杉一個人說了算的。」
孫晴：「搞不定就算了，不用難為自己。錄音是陸池杉發出來的，他要是真有心幫你，用不著你開口的。」
唐音心裡不太舒服，但嘴上卻只能這樣回答說：「是，陸總畢竟是生意人，十幾個億億的非優評級項目，他不可能輕易去說服董事會。回頭血本無歸，誰也買不了單。」
今年年初，陸池杉力排眾議堅持開了泛娛樂的投資口，目前還沒見大成效。
董事會一雙雙眼睛盯著呢，更何況這個秦牧川的項目連個像樣的背書人都沒有，一坑一個不吱聲。
如果置身客觀，唐音作為陸池杉的秘書，也是絕對不會輕易認從這筆合作的。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你家的事和我又沒關係。」
孫晴直接打斷唐音的話：「我也是做生意的，唐北御的案子，我正規報價收費，正常盡心盡力。情況我了解了，有消息打你電話。」
「謝謝孫晴姐。」
唐音掛斷電話，做了個深呼吸。
門外陸池杉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幾個意思，還去不去了？」
唐音換完衣服出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去啊，我不是說了麼？誰不敢，誰孫子。」
反正歐陽卿這會兒也已經走了，唐音胸有成竹。
陸池杉臉上的表情也很平靜泰坦，因為就在剛才，他給郭頌發了消息，讓他無論如何編個要命的理由，讓歐陽卿立刻現在馬上回公司一趟。
但奇怪的是，如果歐陽卿明明已經答應了，那他不是應該先告訴唐音一聲，自己有事先走了麼？為什麼唐音這裡沒有任何異樣？
陸池杉隨即轉念一想，心裡明白了八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