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只覺得肺里突然灌進來一股冷空氣,下意識把身體往林晚生這一側挪了半寸。
因為她看到陸池杉的右手似乎要往上抬,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在林晚生的臉上。
然而並沒有,陸池杉只是抬手勾了下衣領。
林晚生點頭招呼一聲:「陸總。」
隨後看了看身邊的唐音:「唐音,我先回去了。」
唐音沒說話,只是點了下頭。
身後的便利店感應門開開合合,唐音不得不往前邁了一步,但她沒想到的是,陸池杉剛好也提步往前邁。
兩人的身子幾乎擦撞在一起,陸池杉的胳膊一沉,順勢挽住唐音的腰。
下一秒,人被他扶正了,兩人高低的視線撞在一起。
唐音低吟一陣:「我……在這等你很久了,你一直沒回我電話。」
陸池杉眉頭微微夾起一角,回電話?
可他並沒接到唐音的電話。
下意識伸手去摸口袋,手機落在辦公室了。
不過他想起剛才睡醒的時候,有看到通話記錄里有一通熟悉的電話號碼。
是唐音麼?
「所以呢?你等我這點時間,也閒不住?」
陸池杉看向林晚生離開的那個方向,難免帶了幾分嘲諷的口吻:「不過你不用緊張,我沒什麼立場跟他動手。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給我兄弟戴綠帽子吧?」
「那你現在就給歐陽卿打電話,說你看到我在公司樓下,跟林主管從便利店出來。」唐音冷著面容,不卑不亢地說,「你可以看看,正常人正常的反應是什麼樣的。」
見陸池杉站在原地巋然不動,唐音心底所有的委屈終於一涌而起:「打啊!你怎麼不打了?在背後給人使絆子這種事,顛倒是非挑唆矛盾,不是你陸池杉最在行的麼?」
「你是為唐北御的事找我麼?這就是求人的態度?」陸池杉冷蔑一笑,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唐音,「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秦牧川是唐北御的同學,是他介紹給你相親,再介紹給我的談項目的。他說的那些話,既侮辱了你,也貶低了我。我不應該讓唐先生看看清楚他是個什麼貨色,免得交友不慎,反受其亂?」
唐音退後兩步,狠狠盯著陸池杉:「陸池杉,我第一次見到有人把惡意拱火說得這麼清新脫俗的。現在我哥把他一隻眼睛打壞了,你滿意了?」
陸池杉做了個遺憾的表情:「那他運氣真是太不好了。」
唐音挑眉:「你說什麼?」
陸池杉進上去兩步,從唐音身側擦過,又繞過半個身子。
他將手肘很自然很親密地搭在唐音肩膀上,俯著身,貼著耳。
「打人要有分寸。他一個成年人,做事難道不考慮後果?現在弄成這樣,是他應該承擔的代價。」
唐音被他呼吸一激,渾身汗毛一陣激靈。
這種時候還在說不痛不癢的風涼話,對唐音來說,是挑釁,更是侮辱。
「代價?陸池杉,你是覺得,無論是誰做了什麼,都應當付出代價是麼?我的家人為了給我討回公道和尊嚴,需要付出這樣的代價,那你的家人呢!」
唐音的眼中充滿淚水,聲音里裹含著不盡的顫抖與委屈。
她被陳韻秀算計進圈套,差點給人打掉半條命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是怎麼才能讓陸池杉的媽媽不要受懲罰,不要讓陸池杉被醜聞牽連。
可他是怎樣對她的?明知道唐北御是她最重要的家人,他卻恨不能把自己最不堪最丟臉的一面撕到人家面前!
唐音忍著不想掉淚,可胸腔激動的起伏,讓她頭腦發脹缺氧,渾身顫抖痙攣。
她忍不住想要找個地方扶一下,最後卻只能在一片黑暗的視線里,跌倒在陸池杉的臂彎中。
「你在說什麼?」陸池杉將唐音緊緊抱住,「我家人什麼?唐音,你說清楚!」
「放開我……」
唐音回過意識,想要用力掙開陸池杉的手,可是下一秒,視線突然倒錯空間。
陸池杉一把將她橫抱起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唐音咬著唇,極力摒住胸腔起伏的呼吸,用盡最後的力氣,抓扯在陸池杉的肩背上,「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閉嘴!」陸池杉低聲喝斥一句,「你等我這麼久,是為了跟我撒潑的,還是為了找我幫忙的?不會討好,你至少先學會閉嘴!」
唐音在車上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醒來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到家了。
唐音拿起手機,看上面的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但客廳里有燈,也有人氣。
她捂著疼痛難禁但腰,慢慢扶著牆來到外面,看到陸池杉巨大的身影縮在小小的雙人沙發上,像只硬要把自己塞進輪胎里的熊貓。
有點滑稽,也有點辛酸。
見唐音出來,陸池杉也醒了。
他把外套從身上扯下來,冷冰冰地睥了她一眼:「醒了?」
唐音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點點頭。
「你……一直沒走?」
陸池杉沒有回答,只是從唐音的茶几下面抽出來半盒煙,倒出來了一根。
他昨晚的菸癮犯到現在,才見到火。
但在聽到唐音忍不住的咳嗽聲時,他又猛抽了兩口,便隨手按滅了。
「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陸池杉說,自己的手機沒帶出來,落在辦公室了。
所以也沒聯繫其他人,目前唐北御的事,他知道的情況了了。
「我是給他發了條消息,警告他別什麼貓三狗四的男人都給你約。姓秦的心術不正,本來就欠教訓。你哥打人下手沒水平,別把責任扣在我身上。」
聞言,唐音冷冰冰地別開臉:「陸池杉,你那也叫發消息麼?你把那段錄音發給我哥,讓他親耳聽到秦牧川是怎麼侮辱我的,要是你的妹妹被人這樣對待,你能忍住不動手麼!」
陸池杉指了指臉上的繃帶:「你覺得我需要忍著不動手麼?我現在跟你說的,是唐北御他自己倒霉,打人都打不明白。你跟我說什麼拱火什麼卑鄙?還有,什麼錄音,我什麼時候發過錄音!」
他不過是在那天茶餐廳外面,見到唐音和歐陽卿的態度一時心態爆炸了,對前來接人的唐北御發泄了一通情緒,他怎麼知道唐北御看著人溫溫和和的,一出手就能把人眼睛打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