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三點多。
唐音走進機器時光咖啡廳,梁言秋已經坐在那裡等她有一會兒了。
老闆阿松溫柔地跟唐音打了個招呼:「唐姐,現在能喝咖啡了麼?」
唐音笑著搖搖頭:「還是給我果汁吧,吃中藥呢。」
阿松應聲說好,抬眼往門外的那輛藍灰色的阿斯頓馬丁身上看了一眼。
歐陽卿走下車,摘掉墨鏡,跟著進來打招呼:「你好,阿松老闆。」
唐音回了下頭,小聲道:「你怎麼下來了?我見個朋友,你先回去吧。」
同時,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跟阿松介紹道:「我朋友,歐陽卿。」
阿松禮貌地伸出手:「我見過的,你住院的時候,我跟秋姐過去看你,正好那天看到歐先生給你送魚塘。」
唐音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歐陽卿笑道:「你看人家記性比你好多了,都到門口了總要進來打個招呼吧!」
歐陽卿笑著走到前台,單肘倚靠在吧邊,側身跟坐在窗口的梁言秋也揮了揮手,然後笑眯眯地對唐音說:「你去聊你的,我不打擾你們。等下過來接你。」
「不用了,我跟秋秋一起吃晚飯,等下她送我回去就行。」
「那行,聽你的。」
歐陽卿戴上墨鏡,甩著車鑰匙走出去。
其實唐音心裡還是有點不習慣的。
今天早上,歐陽卿專門開車送她去那個理療醫生那做了些創傷復檢。
中午一起去隔壁吃了午飯,然後送她到咖啡廳跟梁言秋見面。
如果晚上再來接她,再一起共進晚餐,然後再送她回家,那真是妥妥的一天完美「約會」了。
唐音承認,昨天晚上的衝動應允,確有因陸池杉那番混帳話而賭氣的成分。
但成年人對自己的每個決定負責,唐音同樣認為,就算她真的想要跟歐陽卿試著了解相處一下,也沒什麼不妥。
「我擦!你認真的?」
聽了唐音這番表述,梁言秋的眼珠子都快掉進咖啡杯里了。
唐音咬著果汁習慣,單手住著下巴,點點頭。
阿松過來,給唐音拿了一個柔軟的靠墊,怕她坐的時間長了腰受不了。
「哦,謝謝。」唐音擺弄著吸管,動作隨意放鬆,眼神卻無比認真,「我是覺得,試試也沒什麼不行的。歐陽說的沒錯,他理解婚姻,接受婚姻,明白自己每個階段想要的是什麼。就這一點上,已經比陸池杉合適不知多少倍了。我可以接受我哥幫我安排的相信,為什麼不能接受周圍人的追求?」
「話是這麼說沒錯。」梁言秋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但你喜歡他麼?」
唐音攤了下手:「喜歡當然談不上,但我不討厭他啊。日常相處也很舒服,而且喜不喜歡這種事,又不是非得一開始就喜歡的。」
「也是,像歐陽卿這樣的人,哪怕你先跟他結了婚,大不了不合適了,大家和平分開,也不會覺得很有壓力。總好過姓陸的狗,都特麼沒名沒份的,分手還要賴皮賴臉地給你往下撕幾層皮!」梁言秋中肯地說。
「只是這樣子的話,陸池杉還不得氣到心梗?」梁言秋想到這裡,就覺得興奮得不行,趕緊起身招招手,「阿松,要不來點酒吧!慶祝一下!」
唐音趕緊按下她得意忘形的小手:「別鬧了,等下還開車呢!」
梁言秋眨眨眼:「怕什麼,這不是有免費司機了麼?」
唐音哭笑不得,但又很正經很認真地表示:「秋秋,我並不覺得我跟歐陽在一起只是為了圖他對我體貼照顧。任何兩個人相處都是應該講究有回有報的,如果他真的對我很好,我也會努力給予反饋。至於陸池杉,他不會在意的。昨天晚上他來找我,已經說了他真實的想法。」
說到這裡,唐音的表情微有幾分黯然。
放下是一回事,不痛卻又是另一層領悟。
「你說他不會在意?」梁言秋表示這一點上,她還是不能相信,「這兩個多月來他都鬧了多少出了?你公司那個什麼主管的,還有……你那個會所認識的小鮮肉,對,還有你哥。真的,他連你哥的醋都吃!簡直喪心病狂。你說他能眼睜睜看他兄弟跟你在一起?」
唐音搖搖頭:「你搞錯了,陸池杉從來沒有吃過任何人的醋。他只是太好面子。他跟我的關係在整個公司都不是秘密,所以他不能忍受我跟男同事關係親密,也不願意讓我跟外面的陌生人走太近。畢竟我曾是他身邊最信任的秘書,他擔心我失去控制後,會給他帶來麻煩。」
而歐陽卿不是外人,是他可以信任的兄弟。
「在陸池杉看來,我與歐陽卿在一起最大的風險就是,他擔心我是因為報復他才故意勾搭他的兄弟,他只在乎我會不會傷害歐陽卿。僅此而已。」
唐音平靜地說出這些話,就好像在講別人的事情。就連梁言秋這麼親密的朋友都看不出來,此時她心裡將將結上的傷疤,再次被翻出了鮮紅的血肉。
「你要這麼說,倒也合理。」梁言秋一邊調著咖啡勺,一邊跟唐音說,「我聽說他家裡三個姐姐,他是獨生子。從小就是被各種團寵長大,性格比較懦弱,長相又陰柔俊美。所以上學後常常被同齡男孩子欺負。他父親是軍政出身,非常嚴厲。對這樣一個缺點男孩氣概的兒子,少不得失望奚落,甚至打罵體罰。所以他小時候並不像現在這麼開朗外向。」
「但陸池杉跟他正相反,小時候就長得人高馬大,而且因為父親常年不在,孤兒寡母在家族裡又不得勢,所以他的性格很強勢,以前常常會保護被欺負的歐陽卿。」
「這種光屁股長大的交情,可能真的不是一個女人就能鬧散的?嗯……只是陸池杉如果真的跟你說了那樣的話,那他可真不是一般的不是東西。」
唐音定定地看著梁言秋,半晌才張了張口:「不是,秋秋,這些事你是聽誰說的?」
有關歐陽卿和陸池杉以前的事,就連唐音都不知道。
「誰告訴你這些的?」
梁言秋臉色微微變了變,吞吞吐吐道:「嗯……呃,大家都是圈子裡的人,江城就這麼幾個豪門世家,誰那邊還不能聽幾句八卦出來?」
叮咚一聲,梁言秋擱在桌面上的手機里,闖進一條消息。
【我眼鏡掉哪去了?】